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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178章 古代的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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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历史博物馆,文物修复中心。
巨大的无影灯将工作台映照得如同手术室般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蜂蜡、陈年纸张的微辛,以及一种混合着沉淀岁月与专注匠心的独特气息。工作台如同精密仪器的操作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细如发丝的毛笔、形态各异的刮刀、大小不一的玉滚、盛放着各色矿物颜料的玛瑙碟、还有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羊脂白玉调色板。空气中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沙沙声,以及修复师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
谢晓瑶端坐在工作台前。她穿着一身洁白的棉质工作服,袖口挽起,露出纤细而稳定的手腕。墨发松松挽在脑后,用一根古朴的木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脸上戴着特制的放大目镜,镜片后的眼眸清澈专注,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视着工作台上那幅巨大的、残破不堪的古画。
这幅画,是半月前从雁门关遗址附近一座因山体滑坡而意外暴露的靖国贵族墓葬中抢救出来的。画幅巨大,绢本设色,却因深埋地下千年,饱受潮湿、虫蛀、挤压侵蚀,早已面目全非。绢丝脆化断裂,色彩剥落褪色,画面布满霉斑、水渍和难以计数的裂痕、破洞,如同被岁月啃噬殆尽的蝴蝶残翼。唯有画幅中央,隐约可见两个模糊的、穿着华贵服饰的人物轮廓,以及背景中巍峨宫殿的残影。
“晓瑶,这幅《帝后临朝图》破损太严重了,修复难度极大,你确定要接手?”修复中心主任(龙套,李教授)站在一旁,看着画面上触目惊心的破损,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担忧。
谢晓瑶的目光没有离开画面,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一处边缘卷曲、颜色暗沉的绢丝裂痕,声音平静而坚定:“李教授,我想试试。这幅画……感觉很重要。”她的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这残破的绢丝中,沉睡着一缕跨越千年的叹息。
李教授叹了口气:“好吧。需要任何支持随时说。记住,安全第一,宁可不修,不可强修。”
“明白。”谢晓瑶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进行一场精密手术的医生,眼神变得更加专注。她拿起一支极其纤细的狼毫笔,蘸取特制的、由鱼鳔胶和纯净水调和的揭裱液,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婴儿的肌肤,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一处边缘即将脱落的绢丝背面。这是漫长修复的第一步——加固脆弱绢丝,为后续的清洗和补缀打下基础。每一步都需屏息凝神,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时间在专注中无声流逝。日光灯下,谢晓瑶的身影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她却浑然不觉。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片残破的时空碎片之中。随着一层层污垢被特制溶剂轻柔洗去,随着一片片断裂的绢丝被特制的、近乎透明的“隐补绢”和鱼鳔胶完美贴合、弥合,随着霉斑被细小的棉签蘸着特制药水一点点剔除……那被岁月尘封的画面,如同沉睡的美人,正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展露出她惊心动魄的容颜。
背景的宫殿轮廓逐渐清晰!巍峨的城楼!层叠的飞檐!盘踞的金龙!在谢晓瑶笔下,如同浴火重生般重现辉煌!朱红的宫墙!金色的琉璃瓦!在矿物颜料的点缀下,重新焕发出庄严肃穆的光彩!
画面中央!那两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也愈发清晰!
左侧!是一位身着玄底金线绣云龙纹十二章衮冕的女子!墨发高束,头戴十二旒白玉珠冕!玉旒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锐利如寒星、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苍凉的眼眸!她身姿挺拔如松,立于城楼之巅!一手按在腰间佩剑之上!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飞扬!一股睥睨天下、却又孤高清冷的帝王威仪,扑面而来!正是……靖国女帝秦昭!
右侧!稍低半步!是一位身着雪白狐裘、端坐于轮椅之上的年轻男子!他面容苍白清隽,双目紧闭,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嘴角却带着一抹温润平和、如同冰雪初融般的弧度!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掌心之下,轻按着一方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玉玺!正是……镇北王世子萧战!
两人身后!是肃立的百官!如林的旌旗!以及……漫天飞舞的、如同鹅毛般的……大雪!
风雪皇城!帝后临朝!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铁血威严、深沉悲凉与……并肩而立的宿命感的史诗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瞬间充斥了整个修复室!
嗡——!!!
谢晓瑶的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玉滚险些脱手!放大目镜后的眼眸瞬间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电流般的悸动,顺着指尖,狠狠刺入她的灵魂深处!无数破碎的画面疯狂闪现!
龙城祖陵深处的冰冷石壁!
太庙血书上扭曲的符文!
岭南古墓中染血的祭文!
魔神心脏搏动的暗红碎片!
还有……苏若雪消散前那充满怨毒与悲凉的……眼眸!
“呃……”她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摇晃!强行稳住心神!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拿起最细的勾线笔,蘸取特制的、由宝石粉末研磨而成的金粉颜料,极其小心地、沿着女帝冕服上龙纹的轮廓,开始勾勒、补色!每一笔落下,都如同在唤醒一段沉睡的历史!
三天后。
修复中心巨大的观画台前。柔和的灯光如同聚光灯,精准地投射在刚刚完成最后一道全色工序的古画之上。巨大的绢本画幅,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静静悬挂在特制的展架上。曾经残破不堪的画面,此刻焕然一新!色彩饱满而内敛,线条流畅而精准!巍峨的皇城楼在风雪中矗立,肃穆庄严!百官垂首,旌旗猎猎!漫天飞雪,如同凝固的时光!
画面中央!女帝秦昭与摄政王萧战并肩而立!玄色与雪白!威严与温润!锐利与平和!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在风雪中完美交融!形成一种震撼人心的、跨越生死的……和谐与……永恒!
吴琬卿和沈砚并肩站在画前。吴琬卿一身利落的藏蓝警服,肩章冷硬,目光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胸口的赤金符文印记灼热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刺痛与灼热焚心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她死死盯着画中那个玄色冕服的身影!那眼神!那姿态!那……深入骨髓的孤寂与……一丝深藏的期盼!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空!与她灵魂深处的烙印……完美重合!
沈砚(萧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同样凝固在画中那个端坐轮椅、双目紧闭的身影上。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剧痛与……一丝深藏悲悯的洪流,狠狠冲入脑海!灰翳眼睑下的黑暗!指尖划过星盘的冰冷!噬魂枪贯穿左肩的撕裂!还有……最后在星光中消散时……那抹温润的笑意……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太……太完美了……”李教授站在一旁,激动得声音颤抖,老泪纵横,“晓瑶!你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这幅《帝后临朝图》!是迄今为止!修复得最完美的靖国宫廷人物画!这价值……无法估量!”
谢晓瑶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脸色因连续高强度工作而略显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完成使命后的释然与疲惫。她看着画中并肩的两人,清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有惊叹,有敬佩,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史料记载……”沈砚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涩,打破了沉寂。他缓缓抬起手,指尖隔着虚空,轻轻指向画中女帝身旁那个空着的轮椅位置,“女帝秦昭……在摄政王萧战于雁门关以身殉国、封印魔神之后……便……禅让了帝位……”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转向吴琬卿,眼神深邃难言,声音带着历史的沉重:
“她……放弃了……至高无上的……皇权……”
“孤身一人……去了……雁门关……”
“在……他……战死的……地方……”
“建了一座……衣冠冢……”
“守着……那座……孤坟……”
“直到……终老……”
话音落下!
修复室内一片死寂!
唯有灯光流淌!
唯有画中风雪无声!
吴琬卿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脸颊!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胸口的符文印记灼痛如焚!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悲伤与……一丝迟来的、跨越千年的……心疼!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勒紧!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她就是秦昭!
她就是那个在爱人消散后,亲手将江山托付、独自踏上北境风雪、守着那座空坟、在无边的孤寂与思念中耗尽余生的……女帝!
李教授和谢晓瑶都愣住了!震惊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吴琬卿!不明白这位素来冷静刚强的刑侦队长,为何会对一幅古画中的历史记载反应如此剧烈!
沈砚镜片后的目光剧烈闪烁!他看着吴琬卿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汹涌的泪水,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与……一丝深藏的愧疚,瞬间淹没了他!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然而!
吴琬卿却缓缓抬起了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坚定地!轻轻拂过冰冷的空气!指尖!隔着千年的时空!极其轻柔地、如同抚摸稀世珍宝般!虚虚地……拂过画中……萧战那苍白清隽、闭目微笑的脸庞!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触碰一个沉睡的爱人!指尖在虚空中划过他灰翳的眼睑!划过他温润的嘴角!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滴落!
然后!
她缓缓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
目光穿透了历史的尘埃!
穿透了生死的阻隔!
精准地!
落在了身边沈砚的脸上!
她的嘴角!
极其缓慢地!
却无比清晰地!
勾起一抹!
混合着无尽悲伤!
与……一种洞悉一切的……释然与……温柔的……弧度!
她的声音响起!
很轻!
很轻!
如同叹息!
却清晰地!
穿透了修复室的寂静!
也穿透了……千年的风霜!
“因为……”
“她知道……”
“他……”
“会……”
“回来……”
嗡——!!!
话音落下的瞬间!
吴琬卿胸前衣襟下!
那枚紧贴肌肤的血玉符咒!
毫无征兆地!
爆发出前所未有的!
温暖而恒定的!
如同燃烧琥珀般的!
赤金色光芒!
光芒穿透了薄薄的警服衣料!
如同苏醒的星辰!
将她含泪的脸庞!
映照得一片圣洁!
也……将她指尖虚拂画中萧战脸庞的……动作……
定格成一幅……
跨越了……千年……轮回……
的……
永恒……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