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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第193章 雁门关的日出 ...


  •   北境,雁门关遗址,观星台废墟。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沉地压在连绵起伏的雪山之上。凛冽的寒风如同裹挟着冰碴的巨手,呼啸着掠过荒芜的戈壁,抽打着枯死的草茎和裸露的黑色焦土,发出鬼泣般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冰雪的清冽、冻土的腥气,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如同万古荒原般的苍凉与死寂。巨大的观星台遗址,如同被岁月啃噬殆尽的巨兽骸骨,断裂的紫铜浑天仪基座在黑暗中投下狰狞的轮廓,几根孤零零的石柱如同刺向苍穹的断矛,指向东方那片尚未苏醒的铅灰色天幕。

      沈砚和吴琬卿并肩坐在一块巨大的、被风霜侵蚀得光滑平整的玄武岩石板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那片曾吞噬了萧战、也终结了千年轮回的虚无之地,此刻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余下一片圣洁而沉默的洁白。两人裹着厚重的防寒服,依偎在一起,汲取着彼此的体温。沈砚的深灰色羊毛围巾裹住了吴琬卿微凉的脸颊,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星的眼眸。吴琬卿的白色羽绒服帽子边缘的绒毛,轻轻蹭着沈砚的下颌。两人指间那对镶嵌着琥珀星辰晶石的戒指,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恒定温润的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传递着安心的悸动。

      没有言语。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与心跳。胸口的赤金符文印记温暖平和,再无波澜。那些纠缠千年的血火记忆、午夜梦回的惊悸、灵魂深处的重负……都已如同脚下的积雪,在时间的阳光下悄然消融,只余下沉淀后的宁静与……此刻相依的……纯粹。

      “冷吗?”沈砚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吴琬卿的耳廓。

      “不冷。”吴琬卿轻声应道,身体往他怀里更紧地缩了缩。她的目光穿透黑暗,落在那片虚无的雪地上。那里,曾是她心碎之地,也是她重生之地。此刻,心中再无悲怆,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圆满与……释然。她想起千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萧战在星光消散前,灰翳眼睑下,嘴角勾起的那抹温润却虚弱的弧度,以及那句消散在风中的承诺:“琬卿……若有……来世……定……陪你……看尽……这……山河……日出……”

      东方天际!铅灰色的云层边缘!毫无征兆地!被撕裂开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熔金般的赤红裂痕!

      裂痕迅速扩大!蔓延!如同烧红的钢水泼洒在墨色的天幕上!将厚重的云层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金红、紫红!层层叠叠!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如同沸腾的熔岩!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新生力量的磅礴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席卷了荒原!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沈砚的身体微微一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吴琬卿的手。指间的戒指传来清晰的温热悸动。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穿透了黎明前的黑暗,死死锁定东方那片沸腾的霞光!胸口的星辰戒指也微微发烫!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期待与……一丝深藏悸动的洪流!瞬间涌上心头!

      来了!
      就是此刻!

      “要日出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清晰。

      吴琬卿抬起头。墨发被风吹乱,拂过沈砚的脸颊。她的目光锐利如初,却沉淀着前所未有的平和。她看着那片燃烧的天际,仿佛看到了千年前滹沱河战场上的烽火,看到了魔神湮灭时的光芒,也看到了……那个在星光中消散的、苍白却温润的侧影。胸口的符文印记温暖恒定,再无刺痛。她反手,更加用力地回握住沈砚的手。

      嗡——!!!

      就在第一缕如同烧红金针般的阳光!猛地刺破云层!狠狠扎向大地的瞬间!

      异变陡生!

      吴琬卿贴身佩戴的、那枚早已沉寂多时、仅作为纪念的血玉符咒实体!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燃烧太阳般的刺目赤金光芒!光芒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防寒服!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神圣的金红光晕之中!一股浩瀚、温暖、带着强烈守护与祝福意志的磅礴能量!如同苏醒的巨龙!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观星台!

      “呃!”吴琬卿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震!胸口的符文印记灼热如焚!指间的戒指也爆发出同样炽烈的光芒!两股光芒激烈交融!形成一道凝练的光柱!直冲云霄!

      沈砚的身体也猛地一僵!指间的戒指光芒暴涨!胸口的悸动如同擂鼓!一股庞大而清晰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狠狠冲入他的脑海!龙城祖陵深处的冰冷!灰翳眼睑下的黑暗!噬魂枪贯穿左肩的剧痛!燃烧精魂的撕裂!还有……最后在星光中消散前……那抹温润的笑意与……那句无声的承诺!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思念!在这一刻!被那温暖的光芒彻底点燃!又……彻底……净化!

      光芒之中!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金色光点凭空浮现!疯狂旋转、凝聚!在吴琬卿身前!缓缓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穿着雪白狐裘、端坐于轮椅之上的年轻男子虚影!

      萧战!

      他的面容在光芒中逐渐清晰!苍白!清隽!双目紧闭!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嘴角却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释然微笑!那笑容里!没有遗憾!没有悲凉!只有一种卸下所有重担后的……轻松与……深沉的……祝福!

      嗡——!!!

      虚影彻底凝聚!他悬浮在赤金色的光芒中!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平静地“望”向相拥的两人!眼神深处!翻涌着千年的沧桑!无尽的思念!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

      他缓缓抬起那只由纯粹光粒构成的、略显虚幻的手。动作轻柔而郑重,如同举起无形的酒杯。嘴角那抹释然的弧度更深了。

      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的声音,直接在两人的灵魂深处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古老的钟磬!敲击在心灵最深处!

      “琬卿……”
      “阿砚……”
      “山河……依旧……”
      “你们……也……依旧……”
      “此……愿……已……了……”
      “吾……心……甚……慰……”

      话音落下!
      嗡——!!!
      萧战的虚影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刺目白光!光芒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构成他身体的光粒疯狂闪烁、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温润白光的星屑!如同燃烧殆尽的烟花!又如同回归宇宙的星辰尘埃!在赤金色的光芒中盘旋、飞舞!

      “萧战——!!!”吴琬卿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喊!泪水瞬间汹涌而出!她猛地伸出手!指尖穿透飞舞的星屑!只抓住一片冰冷的空气!

      沈砚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金丝眼镜后的眼眸紧闭!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她的发间!

      星屑飞舞!盘旋!最终……如同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无声无息地……如同归巢的倦鸟!一部分!精准地……融入两人指间那对爆发出赤金光芒的琥珀星辰戒指之中!另一部分!则如同细密的金色雨丝!缓缓飘落!无声地……融入脚下那片覆盖着深坑的……洁白积雪之中!仿佛……将最后的祝福……融入这片……承载了血火与轮回的……山河大地!

      嗡——!!!
      戒指的光芒!在星屑融入的瞬间!猛地向内坍缩!随即轰然爆发!化作两道凝练到极致的赤金色光柱!再次没入两人的胸口!精准地!融入那搏动着的赤金符文印记之中!

      轰——!!!

      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纯粹的、混合着星辰之力与萧战最后祝福意志的磅礴暖流!如同宇宙初开的能量洪流!再次席卷全身!狠狠冲刷着灵魂深处最后一丝阴霾!将所有的悲伤!所有的遗憾!所有的沉重!彻底……涤荡一空!只余下……一片澄澈的……宁静与……难以言喻的……轻盈!

      光芒敛去!
      戒指温润如初!
      符文印记彻底隐没!
      只余下皮肤下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悸动!
      如同沉睡的暖玉!
      血玉符咒的光芒也彻底消散!实体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最普通的玉石!再无一丝能量波动!仿佛……那沉睡千年的力量!已彻底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作了……永恒的……祝福!

      东方天际!
      那轮巨大的、燃烧的金红色火球!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猛地跃出地平线!
      万道金光!如同神祇的利剑!瞬间刺破黑暗!撕裂云层!狠狠泼洒在苍茫的雪山!荒芜的戈壁!古老的废墟!以及……相拥的两人身上!

      阳光温暖!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璀璨的金色!

      沈砚缓缓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清澈如同山涧清泉,再无一丝阴霾。他抬手,轻轻拂去吴琬卿脸上的泪痕。指尖温热。目光穿透耀眼的晨光,落在远处连绵起伏、被朝阳镀上金边的巍峨雪山,又缓缓扫过脚下这片圣洁的雪原,最终,落在怀中人泪眼朦胧、却带着释然笑意的脸庞上。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却无比清晰地!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那弧度里!再无沉重!再无沧桑!只剩下纯粹的、如同初雪消融般的……轻松与……喜悦!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清晰!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与……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穿透了呼啸的风声!也穿透了千年的时空!

      “你看……”
      “山河……依旧……”
      “我们……也……依旧……”

      吴琬卿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那双倒映着金色朝阳、写满了千年深情的眼眸!看着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的金色光点!胸口的悸动温暖而平和!所有的酸楚!所有的思念!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声的洪流!冲垮了最后的堤坝!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襟!

      “嗯……”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无尽的释然!“我们……都……好好的……”

      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液!流淌在两人身上!流淌在古老的废墟上!流淌在洁白的雪地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神圣而温暖的金边!指间的琥珀星辰戒指!在阳光下!流转着恒定而温润的琥珀色光芒!如同沉睡的太阳!静静守护着这跨越千年的……圆满!

      就在这时!
      吴琬卿的视线!穿过沈砚的肩膀!穿过耀眼的晨光!仿佛看到了……在那片被阳光照亮的雪地上!一个模糊的、穿着雪白狐裘的身影!正端坐在轮椅上!对着他们!举起了手中……那并不存在的……酒杯!嘴角!带着一抹……释然的……温润笑意!

      萧战!

      那身影!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转瞬即逝!却在她心中!烙下了永恒的……释然与……祝福!

      沈砚似乎也心有所感!他微微侧头!目光投向那片雪地!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与……一丝深藏的……共鸣!他缓缓抬起手!仿佛也举起了无形的酒杯!对着那片虚空!对着那片沐浴在朝阳下的山河!也对着……怀中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

      “敬……山河……”
      “敬……故人……”
      “敬……你我……”
      “敬……这……新生……”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烙印在吴琬卿的灵魂深处!

      吴琬卿抬起头!泪痕未干!嘴角却绽放出如同朝阳般灿烂的笑容!她拿起脚边那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是温热的红枣枸杞茶!她将杯子递到沈砚唇边!也对着那片虚空!对着那片金色的山河!声音清冽!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与……无尽的柔情!

      “敬……永恒!”

      朝阳如火!
      山河如画!
      风雪止息!
      轮回终章!
      唯有……
      指间那抹……
      永恒的……温热……
      与……
      紧握的双手!
      在金色的晨光中……
      定格成……
      永恒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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