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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最可怕的恶魔久居于此(补) ...


  •   地狱-乌托邦-虚妄之间-会议厅

      与其说是会议厅,更像是一座被亵渎扭曲的大教堂。高耸的穹顶绘着描绘地狱诸君的壁画,色彩浓烈而狰狞。巨大的彩绘玻璃窗拼接出怪诞的图案。

      地狱永恒的血光透过窗棂,破碎的光斑恰好落在恶魔俊美稠艳的脸上,跳跃的光影时而照亮他深邃的眼窝,时而掠过他淡色的薄唇,仿佛揭下又覆上一层层无形的面具,更添几分诡谲难测。

      “东西呢?”

      恶魔修长挺拔的身影慵懒地陷在最高处的黑曜石王座中。他早已换下了那身偏执般钟爱的、属于人间某个古老承诺象征的维多利亚晨礼服,重新穿回了象征他地狱君主身份的黑红交织的制服。剪裁锐利的立领,金线勾勒的繁复纹路,以及那披散在肩后、如同鸦羽般的微卷黑发,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手握权柄、恣意妄为的年轻暴君,而非在洛乐面前毫无廉耻的流氓。

      那比例惊人的长腿随意地交叠着,膝盖上摊放着一本厚重古朴的典籍。
      烫金的书封上是花体的古恶魔语书写的让人大跌眼镜的名字——《如何让任何生物爱上身为恶魔的你》。

      第五层暴怒之环的侍者弗伦,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红发如火、黑皮肤上仿佛有熔岩纹路在缓缓流淌的巨大恶魔。他此刻正谦卑地躬身,行着地狱中表示绝对服从的抚肩礼,声音沉闷如地底雷鸣:
      “梅菲斯特大人,您吩咐搜寻的那些……小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融掉了。属下去迟一步,它们所在的熔岩池刚刚经历过一次剧烈的能量喷发。”

      王座上的恶魔似乎并未动怒。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甚至悠闲地抬起,仿佛想要翻开书的下一页。指尖最终却落在书页边缘一个复杂的、仿佛由荆棘与心脏缠绕构成的暗红色符文上,轻轻摩挲。
      黑色的发丝如海藻般卷曲,几缕不听话地贴在他线条优美的脸颊上。浓密纤细的黑色睫毛低垂,随着他眼皮慵懒抬起眨动的动作,其下熔金色的竖瞳如同缓缓苏醒的火山,将目光投注在下方汇报的弗伦身上。

      他的姿态依旧文雅,甚至带着点学者般的专注,仿佛手无缚鸡之力。

      然而,弗伦巨大的身躯却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山岳压顶,轰然一声单膝跪地!坚硬的黑色地砖甚至被他的膝盖砸出细密的裂纹。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侍主目光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不悦与冰冷,想到梅菲斯特那些令人灵魂战栗的惩处手段,他瞬间明白——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环状小东西”,意义恐怕远非寻常。

      “是……是莉莉忒丝!”弗伦不敢隐瞒,急忙将祸水东引,“她……她告诉我您极其厌恶这些小玩意儿,留在身边只会触怒您,吩咐我……尽快处理掉……”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

      梅菲斯特终于动了。

      他合上书,发出轻微的“啪”声,却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大厅中炸响。他直接从那张舒适的王座上起身,动作不疾不徐,甚至称得上优雅。但当他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跪地的弗伦完全笼罩、吞噬。那双熔金的竖瞳在阴影中灼灼发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

      “找回来。”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或者,和莉莉忒丝互换一下职位。”

      让色欲之环只会歌唱、调.情、在永夜歌剧院享受追捧的魅魔侍者,去暴怒之环的岩浆池里负责维护能量稳定;让暴怒之环的岩浆恶魔,去歌剧院学着用熔岩般的嗓子歌唱……这惩罚堪称恶毒,是对两者极致的折磨和羞辱。

      “是——大人!”弗伦不敢有丝毫异议,甚至不敢抬头,深深地低下头颅应下。
      庞大的身躯下一刻便化为一道扭曲的、如同沥青般的泥影,迅速沉入棕色的木地板之下,消失不见。

      然而那遁走时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却泄露了他此刻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去找莉莉忒丝算账的愤怒——
      那个该死的魅魔,坑死他了!

      会议厅重归寂静。

      梅菲斯特背着的手,依旧夹着那本书,手指还掖在刚刚看到的那一页。弗伦走后,他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就那样站着,重新翻开书,以一种近乎奉若圭臬的虔诚姿态,逐字逐句地研读起来,仿佛那不是一本可疑的、关于“爱”的恶魔典籍,而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力量宝典。

      他手上那本厚重的古籍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书封上那个烫金的标题扭曲闪烁,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谄媚的恶魔面孔虚影。这是附身于此书的“典籍恶魔”,契约图书馆中所有拥有意识的典籍恶魔之一。

      “我伟大而睿智的主人~”典籍恶魔的声音如同最滑腻的丝绸,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谄媚,“您真是好眼光!您此刻看到的‘心缚棘吻’,可是一个极其精妙、威力无穷的复合型诅咒契约魔法!在吾辈浩如烟海的收藏中,也堪称绝品!”
      它兴奋地介绍着,仿佛能被梅菲斯特翻阅是它无上的荣光——要知道,契约图书馆所有的典籍恶魔,就属魅魔相关的部分最受冷落,它可是是它们这部分典籍中第一位被领主翻阅的典籍恶魔!!这怎能不让它激动!

      “这通常是高阶魅魔们用来……嗯,‘调.教’那些格外不乖、难以驯服的珍贵猎物的……”典籍恶魔的声音变得更加暧昧,带着蛊惑的低语,“但这绝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束缚,哦不不不……这是一场针对灵魂本质的、极致愉悦的‘享用’和‘标记’……一旦成功,猎物的灵魂将永远渴求施术者的触碰,背叛将成为比堕入虚无更痛苦的折磨……”

      苍白的手指缓缓抚过书页上那个荆棘缠绕心脏的复杂符文,恶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愉悦的弧度。

      地狱-乌托邦-贪婪之环-契约图书馆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羊皮纸、魔法墨水、以及某种更深层、如同凝固血液与古老誓约混合而成的奇异气味。无数巨大书架如同沉默的黑色森林,蜿蜒曲折,延伸至目光无法触及的黑暗深处。

      【正轨回归度:1.9%】

      【恶魔牌:深渊凝视 be度+10%】

      系统提示无声地浮现。
      穿梭在无尽高大书架间的白色人影倏然停下了脚步。洛乐微微蹙眉,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困惑。

      “怎么回事?”她在意识中无声发问,“梅菲斯特的be度涨了?”这通常意味着那个恶魔对她的恶意、占有欲或某种负面情绪正在加剧。“估计又在想什么折磨人的坏点子了……”她低声自语,这完全符合梅菲斯特的性格。
      但,“为什么正轨回归度反而上升了?”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让她难以理解。be度增加往往意味着关系恶化,走向更糟糕的结局,这怎么会促进世界回归正轨?

      【请玩家自行探索。】那行冰冷的话,带着一如既往的“不关我事”的态度。

      【勇者·洛乐:Lv.3】
      【Lv1光明亲和】已解锁。

      目光扫过个人面板上那可怜巴巴的等级和刚刚解锁的最基础能力,洛乐抿了抿唇。

      她的升级应该和梅菲斯特脱不开关系。
      想到不久前手臂上曾经沉重冰冷的锁链、脖颈上那枚屈辱的银色颈环,被她哄骗梅菲斯特取下。

      现在这be度清楚的提醒她,恶魔并没有放下戒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难缠,包藏祸心。
      勇者与恶魔的交锋只是暂时落下帷幕。

      那不过是一次来自恶魔的试探、一次属于她的缓兵之计。
      只不过梅菲斯特被她抓住了小揪揪,因而短暂的让她占了上风,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
      “哦?”梅菲斯特脸上的表情十分奇异,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怀疑、被戳破心思的微妙恼怒,以及……一丝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压制的、因她的话语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显然,洛乐最后关于“求婚戒指”和“委身下嫁”的言论,精准地命中了他某个隐秘的兴奋点。“勇者大人会愿意……‘委身’嫁给一个恶魔?”他重复着这个词,语调古怪,仿佛既鄙夷这个说法,又无法抗拒其带来的诱惑。

      “洛乐说得一点没错。打从一开始,梅菲斯特就没指望过、甚至可能潜意识里就不希望洛亚提会心甘情愿地点头同意。她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反正她只能留在地狱,永远别想离开。

      “婚礼”,在他长达千年的执念中,早已被幻想了无数次——那并非幸福的结合,而是终极的占有和玷污的象征。在他的幻想里,她不再是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勇者、教廷神明,而是被他拉下神坛、禁锢身侧的恶魔新娘、地狱邪神。

      她会怨恨他,会舍弃无用的怜悯,或许会像他曾经对她做的那样,将手插入他的胸膛,捏碎他的心脏,以报当年剖心之仇……那种极致的恨意与纠缠,想想就让他兴奋得战栗。

      “你在耍什么把戏?”梅菲斯特歪了歪头,鸦羽般的黑发滑落额角,熔金的竖瞳里闪烁着清醒的、审视的光芒。虽然从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boss咖位似乎暂时降级成了“恋爱脑”,但他绝不是个会被花言巧语轻易蒙蔽的傻子。“你这话,连地狱最底层那些只靠本能行事的劣魔都能看出来有诈……”

      “或许……”洛乐迎着他的目光,用一种轻快又随意的语气说道,“我只是突然会想要去结婚看看呢?”她碧蓝的眼眸清澈见底,看不出丝毫虚伪。

      她看着梅菲斯特微微睁大的瞳孔,继续用一种带着点遗憾和向往的语调说:“当了十几年打打杀杀的勇者,似乎还没体验过结婚这种……嗯,平凡的乐趣,总归是人生一大遗憾吧……”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真的为此感到惋惜。

      然后,她注视着梅菲斯特的眼睛,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恰到好处的脆弱:“更何况,梅菲斯特,我现在……无路可去了,不是吗?”她微微摊手,示意自己孑然一身的处境,“教廷视我为敌,母亲视我如仇,昔日同伴欲杀我而后快……整个世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她的目光温和地、甚至带着点依赖地看向他,表情乖顺又无害,仿佛只要他此刻给出一个肯定的、接纳的回应,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留在他身边,选择他作为唯一的依靠。

      “难道你现在……不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了吗?”

      梅菲斯特定定地看了她很久。那双熔金的竖瞳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精心伪装的表皮,直视她灵魂最深处真实的算计。书房内一时间只剩下幽蓝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却又暗藏着无形的锋刃。

      就在洛乐几乎以为这次试探失败,准备不动声色地后退,等待下一次时机时,恶魔忽然开口,问了一个出乎她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问题:
      “你不再像我认识的那个洛亚提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她宁可战死,宁可灵魂燃烧殆尽,也绝不会……说出愿意留在地狱这种话。”那个骄傲、固执、宁折不弯的勇者形象,早已刻入他的骨髓。

      洛乐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早已准备好了答案。

      她甚至微微弯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带着些许苦涩和嘲讽的弧度,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当你把那颗古神心脏……强行放入我的胸膛时,梅菲斯特,”她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看到恶魔的身体几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从那一刻起,洛亚提……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如今这具看似完好、实则内在早已物是人非空空如也的身体,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淡然:“不然,你以为……阿卡勒那样忠诚的骑士,为什么会不惜跨越千年,也要执着地追杀我?”

      “难道不是因为……我早已被‘污染’,不再是他们信仰中那个‘纯净’的神明化身了吗?”她将教廷可能的态度,巧妙地引向了梅菲斯特最“得意”的“杰作”上。

      这个回答,堪称无懈可击。既解释了她为何与过去“不同”,又将矛头转向了梅菲斯特自己种下的因果,完美地迎合了他那份扭曲的占有欲和破坏欲——看,是你亲手改变了她,是你让她变成了如今这个“无路可走”、“只能选择你”的模样。

      果然,梅菲斯特听到“邪神心脏”几个字时,身体那细微的僵硬过后,脸上非但没有愧疚,反而迅速浮现了一种病态的、混合着兴奋与满足的红晕!仿佛洛乐的这番话,是对他当年行为最极致的“褒奖”。

      他熔金的竖瞳中疑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郁、更加滚烫的占有和探究欲。他向前一步,几乎再次贴上洛乐,冰冷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说得……很有道理。”他低哑地笑了起来,气息灼热,“那么,我亲爱的……未婚妻,”他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带着一种玩味和试探,“为了庆祝我们的‘新开始’,以及筹备一场配得上你的婚礼……”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下颌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你是不是应该……先好好跟我解释一下你究竟是如何……让自己变得如此‘普通’的?”

      洛乐是怎么回答的?

      “这个问题,等婚礼结束那天,我会全部告诉你。”

      这个回答,完美利用了过去那段不堪的经历和眼下“合理”的处境,暂时打消了梅菲斯特最核心的疑虑。***

      回忆至此,洛乐轻轻吐出一口气。乙女游戏可攻略角色的思维模式,其实再好猜不过。即便她不热衷感情线,也知道基本套路:好感度增加推进正常剧情,be度增加则往往触发黑暗向的、不可描述的剧情线。

      梅菲斯特绝没有完全信任她的说辞。那个狡诈、残忍、偏执的恶魔早已将真面目撕开给她看过。她甚至可以预见他接下来会从哪些方面下手——更严密的监视、更隐晦的试探、或者……某种她尚未知晓的、恶魔特有的“绑定”方式。那个上涨的be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系统也不可信。

      这个破系统目的不明,规则诡异,与其指望它,不如靠自己。
      倒霉玩家一个,好过倒霉世界崩坏?她自嘲地笑了笑,这选择可真够经典的。

      她收敛心神,这座契约图书馆她以前来过一次。那一次是被它“拷问”。

      它本身就是活着的、贪婪地吞噬并保管着无数秘密与契约的恶魔造物。

      洛乐径直走向面前那一列书架。金色的发丝在一排排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遵循着某种规律排列的书本间掠过,白色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脚下走过的地方,深色的、仿佛由某种生物材质构成的地板上,会短暂浮现出如同扭曲肉块、搏动血管般的暗红色光影,随即又隐没不见,仿佛只是错觉。
      渐渐的,书架上——那些书,偶尔能看到细微的蠕动;有些书页边缘探出细小的、如同神经纤维般的触须;更甚者,整本书被粗壮的、滑腻的黑色或暗红色触手缠绕、包裹,如同被囚禁的活物。
      空气中,极其微弱的、规律的“咚咚”声,像是巨大的心脏在鼓动。

      碧蓝的眼眸倒映着书架上那些如同活物般微微窜动的阴影触手。黑色与血色交错的光影间,恍惚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清脆冰冷的声音若隐若现,像是锁链轻碰,又像是钥匙转动。
      几条淡金色的、由锁链构成的索引光带,如同引路的火把诡异的出现在地狱的契约图书馆中。

      光在洛乐前进的路上短暂亮起,复而走过后又熄灭。
      棕色的短筒皮靴踩在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上,脚步最终停在了一个灰扑扑书架前。一处红光落入她眼中,照亮她一如既往平静温和的脸。
      她将手伸向书架,那几本东倒西歪、覆盖着厚厚灰尘的书籍被她一本本取出,细细拍了拍灰,抱在怀里。书籍被移开后,下方的光源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一个黑色的木匣。

      它大约三十二开大小,一只手刚好可以握住。材质是某种冰冷的、触感像是被烈火反复灼烧过的焦木。匣子表面刻着一行蜿蜒的、仿佛用鲜血书写而成的恶魔文字。
      系统自带的翻译功能无声启动,直接映入她的脑海:
      【最可怕的恶魔久居于此。】

      洛乐看着这行充满不祥意味的文字,饶有兴味地弯眉高挑。白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内里的黑色衬衣更衬得她手腕纤细白皙。她伸出只手,托起那个轻得有些反常的木匣,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重物滚动或撞击声,里面似乎是空的,或者装着的东西轻得出奇。
      “喔?有趣。”
      她的指尖扣在匣子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最可怕的恶魔久居于此(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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