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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午后,太阳像一枚烧红的铁币,被天幕的巨钳死死夹住,迟迟不坠。

      克洛弗村被罩在一口无形的蒸笼里——

      连风都懒得翻动树叶,只有知了在槐叶背面发出干裂的嘶鸣。

      井台石阶被晒得发烫,赤脚踩上去,脚底立刻泛起细小的水泡,像大地在偷偷警告:今晚会有事发生。

      伊安站在井台边,指尖轻触铁架床尾环上的磁石。

      计时器红光只剩最后七格,像七颗即将坠落的火星。

      莱昂跟在他身后半步,龙尾被尾环锁扣箍得发红,鳞片因高温微微张开,露出下面淡粉色的嫩肉,像一排细小的呼吸孔,正急促地吞吐热浪。

      “热吗?”伊安低声问。

      莱昂舔了舔干裂的下唇,笑出一声哑哑的“嗯”,尾尖扫过地面,扬起一撮细白的尘土,

      尘土在空气里飘浮,久久不沉,像被时间遗忘的灰烬。

      ————————

      第一滴雨砸在铜铃上,发出极轻的“叮”。

      第二滴、第三滴……瞬间连成银帘。

      雨点落在滚烫的石阶上,发出“嗤啦”一声,冒出一缕极细的白烟,像大地在淬火。

      尾环锁扣里的磁石被雨水一激,发出极细的电流声“滋啦——”

      48 小时静音咒,在清脆的“叮——”中崩裂。

      铜铃无风自响,声音被雨幕放大,像千万根银针扎进耳膜,又反弹成层层叠叠的回声,在古槐的树冠里来回冲撞。

      莱昂猛地弓背,龙角根部银环再次裂出血线。

      血珠混着雨水滚落,像一条极细的红河,沿着少年苍白的颈侧,滑进锁骨凹陷,再被伊安的指腹截住。

      伊安单膝跪在积水里,掌心覆在角根,灼烫顺着血管逆流,像岩浆灌进心脏。

      计时器红灯狂闪:07→06→05……

      雨点砸在表盘上,溅起细小的火花。

      ——关系刻度 +0.2,疼痛与铃声第一次公开同步。

      ————————

      暴雨中的广场

      雨越下越大,古槐下的空地很快被积水淹没,水面倒映出破碎的天光,像一面被摔碎的镜子。

      村民们举着油纸伞,从屋檐、巷口、田埂汇聚而来,像一片移动的花海——

      油纸伞上绘着褪色的牡丹、残缺的龙纹、稚拙的向日葵,被雨水一淋,颜色晕开,像浮在水面的油彩。

      胖婶玛丽抱着空木桶,桶底还沾着去年风铃祭的糖霜,糖霜被雨水化开,顺着桶壁流下,在雨幕里拉出一条极细的琥珀色线。

      她声音发颤,却盖不过雨声:“可钥匙是伊安家的病人……”

      瘦猎户洛桑把刀背抵在肩上,刀背映出伊安冷静的脸。

      雨水顺着刀背滑下,在刃口积成一颗晶亮的水珠,水珠滚落,砸在积水里,溅起极小的水花。

      “谁要动钥匙,先过我的刀。”

      老村长的拐杖被雨水泡得发黑,他每敲一次地面,水花四溅,像敲在一面鼓上。

      “龙神降灾!交出钥匙!”

      声音被雨声撕得七零八落,却像一根根细针,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

      雨幕像一堵透明的墙,把克洛弗村与外界隔开。

      村口石碑上的“克洛弗”三字被雨水泡得发白,边缘生出青苔,像老人唇边的白须。

      石碑下的积水里,漂着几片槐叶,叶脉被雨水放大,像一条条细小的河流。

      铁匠铺的烟囱不再冒烟,雨点砸在瓦脊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无数细小的鼓槌。

      铁匠媳妇阿琴把最后一块铁胚收进炉膛,火星被雨水一激,“嗤啦”一声熄灭,留下一缕极细的白烟,像一条无声的长叹。

      孩子们被母亲按在怀里,却从臂弯缝隙里偷看雨幕中的大人们。

      他们的眼睛在闪电里亮成两颗小小的灯。

      ————————

      二次投票现场。

      雨突然小了,像谁关小了水阀。

      积水映出天空的裂缝,闪电在云里游走,像一条被困的银龙。

      伊安抬手,掌心还沾着莱昂的血。

      雨水把血晕开,在他掌纹里开出一朵极小的红花。

      “钥匙在我手里。”他声音不高,却足够穿透雨幕,

      “交或不交,由龙神决定。”

      铜铃仍在响,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像无数细小的倒计时,落在每个人心上。

      老猎户第一个开口:“我投留下。”

      胖婶第二个,声音发颤却坚定:“我也投留下。”

      “留下!”

      “留下!”

      声音像潮水,一波接一波,

      把“交出钥匙”的呼声彻底淹没。

      老村长的拐杖在积水里敲出沉闷的“咚咚”,像心脏被敲了一下,又一下。

      他抬头,看见闪电在云里炸开,

      照亮伊安的脸——

      那是一张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脸,

      却在闪电里透出极淡的悲悯。

      ————————

      雨幕如帘,铜铃的脆响在湿雾里回荡。

      村口外十步,迎龙使团六人立于雨雾中,

      伞未撑,衣未湿

      ——仿佛雨水也在畏惧他们。

      阿斯塔抬手,指尖接住一滴雨水。

      水珠在他掌心凝成冰晶,又被体温蒸成白雾,像一条小小的龙,从他指缝溜走。

      “心率100%,同步完美。”

      他侧头,声音低得只有雨能听见,“钥匙的心跳,比我们预想的还稳。”

      莉塔把竖琴横抱在怀中,指尖轻拨,琴弦发出极轻的“嗡”。

      铜铃立刻回应,两股频率在空中交错,像两条暗河在地下交汇。

      “锁链已扣,只差最后一声。”

      她抬眼,灰蓝瞳孔透过雨帘,落在伊安按铃的指节上,“那位锁匠……比传闻更疯。”

      灰鹫骑士·洛恩把巨盾立于泥地,盾面龙纹在雨中蠕动,像活过来的兽。

      雨水顺着盾缘滑落,汇成一条细细的黑线,像伤口在流血。

      “主上吩咐,若钥匙自愿跟走,不必流血。”

      他声音闷在盾后,像从深井里传出,“若钥匙抗拒……盾可破锁。”

      世界树监察官·墨羽展开卷轴,枯死警报的字迹在雨里微微发光。

      墨迹被水珠晕开,像黑藤在纸面蔓延。

      “世界树枯死进度:三成。”

      他的声音像渡鸦哑鸣,被雨声撕得七零八落,“再拖一日,三成变四成。”

      精灵副使·露卡站在最末,指尖轻弹,一片银叶落在泥水里,瞬间被雨水吞没。

      “民意已倒向留下,”

      她声音轻得只有风听见,“但锁匠的剧本,比我们更锋利。”

      阿斯塔抬手,雨水在他掌心凝成冰晶,又被体温蒸成白雾。

      “那就等上24小时。”

      他低声笑,银翼微张,雨水顺着翼骨滑落,像刀背上的血。

      “24小时后,钥匙若自愿,龙群开道;若抗拒……”

      灰鹫骑士的盾在雨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像回应。

      “血焰洗村。”

      六人转身,背影被雨幕吞没,像六把未出鞘的刀,静静等待黎明。

      ————

      雨停了。

      最后一滴雨砸在铜铃上,“嗒”的一声,像心跳漏了一拍。积水映出破碎的月亮,像一面被摔碎的镜子。

      铜铃终于安静下来,铃舌被磁石吸住,发出极轻的“嗒”。

      伊安站在积水里,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即将启程的河。

      他低头,看左腕内侧——

      那道极淡的银痕在月光里泛起微光,像一条正在苏醒的龙。

      远处,龙脊山的雪线被月光点燃,像一条正在苏醒的火龙。

      而山脚下,两道并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条即将交汇的河流,像两枚即将碰撞的星。

      伊安把计时器贴在莱昂耳后,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

      “24 小时后,铃声会加倍爆发。”

      莱昂抬眼,竖瞳里映出伊安的影子,像一枚被点燃的星。

      “那就让它爆发。”

      伊安在日记写下:

      “静音咒崩裂,村民二次投票,心率 100%,24h。倒计时第 4 天,火与血焰,待爆。”

      墨迹未干,被月光一照,泛起一层极淡的蓝光,像被月光吻过的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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