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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蔺家大宅。
      佣人帮忙把钟琳的行李搬进车子里。
      蔺丞傅站在大门边,抱歉对她说,“我本该亲自送你到机场去。”
      钟琳摇头,体谅道,“你才刚出院回家休养,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蔺夫人走过来,“你一个女孩子,去以色列可以么?”
      钟琳笑,“伯母,您太紧张了,我在那边有很多朋友,本来就打算去看他们的,从这边出发更方便些。”
      “路上小心,好好保重。”
      “好。”钟琳点头,又看向蔺丞傅,“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谢谢。”说完,她作出了礼貌拥抱的姿势,蔺丞傅顺势俯身。
      “再见。”钟琳在他耳边说到,是真心喜欢过他的,可惜彼此没有缘分,想来鼻子就酸,钟琳放开他,以笑容掩饰,“那我走了,伯母,您也好好保重,替我向伯父和仲芝仲伟道别。”
      “好的。”

      伊人离去。
      蔺夫人轻拍了一下蔺丞傅的手臂,“赶紧回房间休息吧,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补品上去。”
      “妈,我想回彼国。”
      “!为什么?”
      客人已经离开,他可以放下主人家的身份。
      不想待在本城,也不想待在B城,想走得远远,连这里的空气也不要呼吸到。
      “只是想换个环境。”
      “……”蔺夫人若有所思,最后轻叹,“如果这样你的心情能好起来,好吧,我让荣叔安排一下。”
      “谢谢妈。”

      启程当天,蔺丞傅的身体仍在调养中。
      “你真的没问题么?”蔺夫人担心地问,她曾提议让家庭医生随行,但被蔺丞傅拒绝。
      “嗯,您别担心。”
      蔺夫人无法再说什么,只道,“去到那边,代我们向爷爷问声好吧。”
      “好。”

      飞机降落,来接机的人员中还有蔺老太爷的管家财叔。
      “您怎么来了?”蔺丞傅看见老人家,有点意外。
      财叔跟在老太爷身边已大半辈子,在蔺家颇有威望,他微笑道,“大少爷,一路辛苦了,老爷知道您的身体状况,让我这段时间来照顾您的饮食,老爷还说了,您的身体若未全好,就不必去见他。”
      蔺丞傅笑了笑,说,“财叔,那这段时间就辛苦您了。”
      财叔看着蔺丞傅长大,过来照顾他,高兴的同时也心疼,“您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对。”
      蔺丞傅乖乖受教,“是,这次是我不好。”

      回到久违的住所,蔺丞傅一夜无梦,仿佛已将那时那地的事情抛在了身后远远的地方。

      蔺丞傅醒来,围上睡袍走出房间,下楼时,见财叔对着照片墙看得入神。
      “财叔?”
      财叔回神,“您醒了?睡得可好?”
      蔺丞傅点点头,“您在看什么?”
      财叔笑,“很久没过来您这边了,看到这些照片,不禁想起以前的时光。”
      墙上挂着蔺丞傅从小到大的照片,其中不少是和贺梓辰沈斯年一起拍的。
      “梓辰少爷与斯年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都好。”
      “听说斯年少爷在欧洲的个展非常受欢迎,您要是见着他,请代我向他道喜。”财叔微笑说。
      “……”蔺丞傅迟疑两秒,“好的。”

      沈斯年似乎有一种让所有人都喜欢上的能力,从小时候开始,无论他做什么,总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蔺丞傅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相册。
      翻到一张以前沈斯年给他寄来的照片,前者有心,每去一个地方旅游,都会拍下好玩有趣的照片寄给他和贺梓辰。
      照片中的沈斯年脸上花花绿绿,在一群部落打扮的小孩簇拥之中,开心地笑,阳光正好,远处是高耸的山脉与碧蓝的天空。
      部落之旅的故事还有后续,酋长的儿子和女儿在语言不通文化不同的前提下都莫名其妙地看上了沈斯年,要与他举行三人结婚的仪式,吓得沈少爷连夜逃跑。
      翻一页,是十多岁的蔺丞傅参加亲戚婚礼时被拍的照片。
      明明是喜庆场合,但他一身黑色正装,木口木脸站在来宾之中,像参加丧礼。
      他该意识到的,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严肃、古板、固执、傲慢。
      蔺丞傅翻回前一页,又看看现在这一页。

      沈斯年的房间里,放着一只很大的泰迪熊。
      那是小时候,沈家家长送给沈斯年的生日礼物,其实,那个时候的蔺丞傅,也很喜欢那只毛绒绒看起来很憨厚的玩具。
      但他一副老成做派,一看就与这类礼物无缘。

      如果他是沈斯年就好了。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啪”一声猛地合上相册,吓着给他送来健胃茶的财叔,“大少爷,怎么了?”
      蔺丞傅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抱歉,财叔,我没事。”
      财叔问,“我可以坐下来么?”
      “请坐。”
      “您这次回来,是不是带着烦恼?”财叔将茶递给蔺丞傅,“您要是有什么想不开,吃再多的药和补品,也不能令身子完全康复。可以和我说一说么?”
      “……”蔺丞傅端着茶,不说话。
      财叔看着他,“是感情问题?”
      “不是。”蔺丞傅断然否认。
      财叔见状,不再问下去。

      又一天。
      蔺丞傅去理发。
      相熟的发型师循例问一句,“您有什么要求呢?”
      往时蔺丞傅会不甚在意地回答“没有,你来决定”,但今天,他拿出一张沈斯年的照片,“替我剪这个发型。”
      发型师看了看,有点犹豫,“您确定?”
      “不行么?”蔺丞傅皱了皱眉。
      “如果您坚持,可以试一试的。”
      “试一试”的结果,颇为不堪入目,发型和脸型根本不配,仿佛戴着假发。
      蔺丞傅放弃,任由发型师补救。
      最后,头发只能剪得很短,根根竖起,像刺。
      蔺丞傅非常不满意,因为这个头让他的脸无遮无掩,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

      晚上,蔺丞傅接到贺梓辰的电话。
      “你有力气有时间跑回彼国,应该也有力气、有时间给斯年打个电话吧?你这样冷着他也不是办法,他刚刚又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自己惹你生气了什么的,何必这样为难他呢?丞傅,不要这么任性。”
      默默听着的蔺丞傅被最后“任性”两字刺了一下,突然就感到心里有一把火轰隆隆烧了起来,“沈斯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也没有跟我打一声招呼,他就不是任性?到我这儿就是任性了?”
      “……”电话那头的贺梓辰没料想蔺丞傅这般反应,怔住,他缓了缓神,认真说,“斯年健健康康地来,又健健康康地走,即使他没打招呼,我也觉得无所谓。但你是健健康康地来,拖着一个病躯回去,我们都担心你,才想要了解你的情况,撇开其他所有,就关心你的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你回一个电话么?
      “你应该明白,斯年对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哪怕你再责怪他,他又能做什么?再说,问题的根源根本不在斯年身上。”

      问题的根源,是那个人不爱你,若是爱你,再多的沈斯年都不会是借口。
      蔺丞傅明白的,明白自己不过在羡慕、在妒忌、在难过、在迁怒、在幼稚地做着很多傻事。

      结束与贺梓辰的通话,他沮丧地坐在沙发里,觉得很无力。

      一直在客厅边上默默看他的财叔适时端水走到他旁边,“您先喝点水吧?”
      “财叔,您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蔺家大少爷何时曾如此自我怀疑过。
      “没有的事。”财叔立即回应。
      “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估计只有您自己才能回答。”财叔诚实地说。

      蔺丞傅坐了很久,最后看了看时间,数一数时差,给沈斯年打了电话。

      财叔看见,悄然从客厅边上转身离开。
      他看着蔺丞傅长大,深知他成长过程的每一个阶段。
      蔺丞傅智商高,自小跟在严老太爷身边学习长子嫡孙所该知道的一切。
      他仿佛从童年,直接进入了成年,跳过了人生最为重要的一个阶段。
      在那个阶段中,会意识到自己与别人尤其朋友的不同,真正体会到羡慕与妒忌,会对某人产生高于友情的暧昧情愫,会因此高兴沮丧愉悦痛苦,会迷茫会愤怒会自我怀疑偶尔还会幼稚地反抗,如此种种情绪不断锻炼自身,最终才能真正学会与人相处,学会怎么爱人,怎么去被爱。
      这就是青春期。
      财叔自言自语,“少爷,您迟来的青春期,终于到了呢。”

      只愿领着您进入这个时期的,是一位真心人。

      梁禾煜这边。

      回到当天。
      他站在门口,眼泪一直往下掉,荣姐从震惊中回神,“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赶紧把他领进门。
      “不哭不哭……”荣姐给他抹眼泪。
      正在厨房做早饭的梅姨听到玄关那边有声响,疑惑地走出来,“怎么了?”
      见梁禾煜头低着,无声地哭,她一愣,三步并两步走上前,“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

      她们声线温柔,在哄孩子。
      梁禾煜愈发愧疚,愈发憎恨自己。
      他不配。
      不配任何人对他好。

      在哽咽中,他只能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闻言,荣姐与梅姨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办才好。

      中午的时候。
      “哥哥的感冒这么严重吗?”吃饭的时候,阿澈见梅姨单独夹菜出来准备给梁禾煜送进房里,担忧地问。
      一旁的双胞胎眨着眼睛,无声表达同样的疑问。
      “可不是。”荣姐接过菜碟子,替梅姨圆谎,“你们哥哥今早回来就不太舒服,他不想传染你们,在房里休息着呢,你们好好儿吃饭,我给他送饭进去。”

      荣姐敲了敲门,“禾煜,我进来了。”
      打开房门。
      梁禾煜躺在床上,被子蒙头。
      走近才看得到被子在巍巍颤抖。
      还在哭。
      但梁禾煜没有哭出声,憋着哭。
      这样最难受。

      荣姐在桌上放下饭菜,坐在床边。
      伸手轻轻拍了拍被子,“禾煜,哭出来吧,那样舒服些。”
      被子里的梁禾煜咬着嘴唇,拼命压抑呜咽。
      嚎啕大哭,是属于有委屈的人的。
      而他,怎么好意思算有委屈呢?

      荣姐见他没有反应,叹一声。
      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伤心成这个样子。
      梁禾煜不是娇气的人,哭成这般,估计真是伤到最深处了。
      “你哭成这样,不是因为沈斯年吧?”
      这是她的直觉。
      “是因为蔺丞傅?”
      细细的哽咽声这才从被子里传出来。
      荣姐了然。
      但蔺丞傅和蔺家,对他们这一行来说,是最不可能高攀的对象。
      于是她更加心疼梁禾煜,可又不知如何才能安慰他。

      梁禾煜十六岁出道时,荣姐便关注这个男孩子。
      她当时想,这孩子,是个杀手呢,可以恃美行凶。
      他十八岁时,她在一家私人会所看见他与傅夫人一同出入。
      身形面孔是年轻人的,但他一双眼睛像什么都知道又像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思想正在不青涩与青涩之间剧烈摇荡。
      他十九岁站在街头时,荣姐心惊,这个孩子,眼里有灵魂的影子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所经历的所体会的,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别人在看书学习,他已担起照顾一家子的重任,别人与朋友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他已在欢场上与各色人物举杯推盏。
      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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