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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7 的红色紧急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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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向晚》 卷一 ·靠近第二单元：病友群日常
第1章 〈0:47 的红色紧急铃〉
时间：2025年3月14日，凌晨 0:47 地点：肿瘤科三区，7床病房视角：林向晚
凌晨的病房，是被无限拉长的寂静。
白日的喧嚣彻底沉淀，只剩下输液泵低微规律的嗡鸣，以及我自己压在喉咙底下的、略显艰难的呼吸声。腹水像个不讲道理的恶霸，这几日愈发猖獗，顽固地占据着我的腹腔，此刻正毫不留情地向上顶撞着我的膈肌。
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对抗一堵无形的、不断压缩的墙。窒息感黏腻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不行……
意识在缺氧中开始漂浮，我挣扎着，用尽力气侧过身，指尖艰难地够向床头那个冰冷的塑料呼叫铃。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
啪。
视野骤然沉入一片混沌的灰蓝。
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是整层病房区的照明灯，在这一刻齐刷刷地熄灭了。医院深夜的定时节电系统启动，只有走廊尽头那个安全出口的指示牌，散发着一点幽绿如鬼火般微弱的光。
我的心猛地一沉。
完了。
绝对的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尤其是恐惧。胃里那阵翻江倒海的灼热感再也压制不住，猛地窜上喉咙。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就猛地从口腔和鼻腔里喷涌而出。
血。
粘稠，腥甜。
我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溅在身前冰冷的床单上，那深色的、迅速扩大的污迹，在微弱的光线下看起来触目惊心。视线开始发花，耳鸣声尖锐地响起。
按铃！必须按铃！
恐慌像冰水浇头，我凭着记忆疯狂地在墙壁上摸索，却只摸到一片光滑和空荡。停电了……呼叫铃的系统也瘫痪了？！
绝望像潮水般淹没上来。身体的力气随着血液一起流失，冰冷的感觉从四肢末端开始蔓延。
就在意识快要被彻底吞没的边缘，我似乎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轮子。
橡胶轮胎碾过走廊光洁地板的声音，很急，很快，打破了死寂。不像护士们夜间查房时那种刻意放轻放缓的步调。
是……谁？
我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肘，重重地砸在床头柜上。
咚。一声闷响。在寂静里如同惊雷。
几乎是在同时，病房门被“砰”地一声猛地推开，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轮廓堵在了门口，背对着走廊那点可怜的绿光，形成一个剪影。
“林向晚？！”
是沈砚的声音。失去了平日里的冷感和讥诮，裹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几乎是破音的急促。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模糊地辨认出轮椅的框架。他似乎是低低地、极其暴躁地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我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撞击声！
他够不到墙上的紧急呼叫铃面板！
下一秒，我看到他挥起了那支几乎从不离手的、用来做上肢康复训练的臂力器，用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砸向、拉动着走廊墙壁上那个鲜红色的、带有玻璃罩的手动火灾紧急铃！
“铛——铛——铛——！！！”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嚎叫，瞬间撕裂了所有寂静，像冰冷的玻璃碎片狠狠砸进滚油，整条走廊顷刻间被这狂暴的声浪引爆！
杂乱的脚步声、护士焦急的询问声、其他病房被惊动的窸窣声……纷沓而至。
几乎是伴随着这救命的噪音，顶灯“唰”地一下全部大亮，刺得我眼睛生疼。
电力恢复了。
一片混乱的光影和人声中，他摇着轮椅快速冲到我的床边。药物的作用或是失血带来的晕眩让我无法支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瘫软下去。
没有预想中撞到冷硬地板的疼痛。
而是落入了一个带着凉意的、并不宽厚却异常坚实的怀抱。我瘫软地倒伏在他的腿上，脸颊隔着薄薄的病号服，能感受到他大腿肌肉瞬间的绷紧和僵硬。
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汗味，还有……
一股极其清淡，却在此刻无比清晰的薄荷糖的清凉气息，从他微敞的衣领处逸散出来。
是我昨天塞给他的那一颗。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被这缕熟悉的甜香紧紧包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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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
下章预告：沈砚 POV。轮椅5公里试跑，一场心血来潮的竞速后，是低血糖的突然来袭和一颗唯一的葡萄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