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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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里安看着那只打碎的木锁。
他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低缓，尽量不要失态，“你做了什么？”
扶苒微笑：“摔东西。没想到殿下的眼睛现在这般不好使，找个医生看看吧。”
“另外，这是谁出的馊主意？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要挟吗？”
艾德里安喉咙干涩：“……不是要挟，我只是想送你。”
“因为今天要来见你，要说些正事，不想火药味太重。因为我觉得你会喜欢。”
谁知道被人直接砸了。
系统：【你在做什么，这下好了吧】
艾德里安在心里：“闭嘴！”
他承认他抱有侥幸心理，但轮不到系统多说。
木锁在房间摆了很多年，可这几天，艾德里安每次路过橱窗视线就会不自然飘向它，一看到它想到现在就会心烦，怀着一种自己也尚不明了的期待，他把木锁送给扶苒。
然后眼睁睁看它碎掉。
系统偏要说：【这种好东西你就这么草率拿出来了？你和我商量一下啊，合适的时机这东西能随随便便加几十好感度吧】
系统真是恨铁不成钢：【造孽啊，冲动是魔鬼！】
艾德里安真想把这玩意儿从脑子里拽出来丟远。
扶苒：“……”
他抬眼，再一次打量对面的男人，眼神疏淡。
扶苒不再笑了，刻意的温和被尽数收起，语气平平道：“知道了，不接受。”
他甚至微微欠身，用毫无敬意语气说着道歉的话：“砸碎您的东西，真是抱歉。另外……”
他不再绕弯子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而是血淋淋揭开谁都不愿面对的现实：“我会和你作对到底，艾德里安。”
“我看上那张王座很久了。”
艾德里安：“说谎！”
他相信扶苒不是这样的人。
扶苒：“哦，信不信由你。今后与N967爆炸案类似的事情会继续发生，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转身又要抬脚，结束不欢而散的谈话。
但这次散去前，
艾德里安叫住了扶苒。
系统：【听我的准没错】
艾德里安说：“我猜你的盟友里有异兽。既然你决心与我作对，至少你该看看这个。”
他嘴里的猜，基本等同于肯定。
艾德里安不情不愿把光盘塞进扶苒手里，“不用你催，我自己走。”
十分钟后。
系统：【宿主你做的太好啦】
空阔的房间，沙发上躺了个孤零零的人。
“所以这与救赎扶苒有什么关系？让他看了光盘放下芥蒂，然后跟那个异兽少年和和美美……”
艾德里安顿住。
“系统，谁是异兽少年？”
“……我总莫名其妙感觉我是重生的，这很奇怪而且毫无道理。你做过手脚？”
＊
扶苒回到家族，简单与父亲说明之后的行动计划后，用智脑读取那张光盘。
倒不是什么视频或者音乐，就是段文字，叠加了诸多化学成分的学名，大致看下来讲的是……ABO分化药剂？异兽由来？
扶苒扫了一遍，慢慢蹙眉。
光盘首先描述了一款香水，说明它的颜色气味外观成分功效等。
不是杜撰。
这是帝国内部一直流通的奢品香水，真实存在，极其昂贵，扶苒曾亲眼见别人喷过。香水的功效不太光彩，主要用在床上，在扶苒印象里至少火了十几年。
人人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会失去兴致，这香水分男女款，男的喷了勇猛，女生喷了芳香，双方一闻都会迫不及待点燃热情。
某些不愿透露姓名的太太声称香水还有促孕作用，不过没得到科学证实——谁会拿这种东西去测成分效用？
大家还是要脸的。
据扶苒手里的资料，那香水就是ABO分化剂的前身，是某些实验室秘密研究的生物武器。
说完这个，资料提到ABO各自的性别特征。
重点谈到A出现发情期与O出现易孕期，谈到了信息素，提到它们与动物的关联。
作为万物之主，人没有发情期，也不会有自然界动物求偶一般的花翅膀、艳丽色彩、香味等。
但ABO分化剂无疑增添了人类的兽性，剥开文明的外衣，肆意彰显野蛮的内里。
——林诗情的妹妹就是因为发情期无法自控才造成大错。
另一方面，资料隐晦提到异兽参与人体实验的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比仿生人出现还早，发生在人类刚刚迁出蓝星，连生存都困难的百废待兴时期。
从极高科技水平的便利化社会，猛然来到氧气都要靠抢的星球，一切都是混乱而未知的。
逃亡的飞船里只装了两亿人类，人类下了飞船发现茫茫宇宙只能勉强找到一颗宜居的星球，有食物有动物有绿植有光照——这里就是后来的中央星，但即使是中央星，氧气也稀薄极了。
人类的身体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与辐射，大部分都极速衰老死亡，人类的数量级从亿变为千万，又在十年间骤缩至百万。
于是，从人类落地中央星就一直没停过的生物实验进入了疯狂阶段。
不再拘泥于形势或者什么人类公德，常用于植物的杂交实验，其实验对象变成了人类自身与……中央星原有的动物。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项计划成功了。
在最后的十万垂垂老矣的人类死亡前，新人类出现了。
人均寿命三百年，形态与人类无异，其中佼佼者可手掰铁棍，力大无穷。
这就是新人类。
——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异兽，杂交实验的失败品。
可悲的怪物。
扶苒手中的资料说，近几十年出现的异兽变为人是返祖现象，为了不引起恐慌，兽人存在的消息被牢牢封锁，对外只宣称是仿生人作乱。
人类历史上少有延续八百多年的国家，帝国就是守着最初的秘密，一直更新换代，而保有不变的内核。
帝国其实经历过几次造反，但造反者成功不久，都会自愿放弃一切。
民众说皇室之血是神明的馈赠。
那倒没有。
人为而已。
看完这些，现在的局势也很明了，扶苒很不幸地生在最混乱的年代，异兽返祖向人类靠近，人类分化向动物靠拢，异兽是外敌，人类自身因突如其来的分化也谈不上内部团结，被帝国排斥在外的星盗还虎视眈眈。
扶苒想，当初他不在时，到底为什么要推广ABO药剂？
推广，走到这一步。
不推广，人类难以抗衡异兽……？
但，即使异兽返祖也不是不可控的，当初就不该推广。
有疑问，就要答案，扶苒拨打艾德里安的通讯号。
听完来意，这位帝国太子先是惯例阴阳两句“大忙人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才说人话。
艾德里安：“推广ABO试剂的决定是我父皇做的，他太老了，他想要新生。底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这事，他们认为这是重构社会造就大洗牌的好机会，就撺掇他拥抱ABO推广ABO。那时的相关研究很成熟，完全体的母细胞繁殖只需要少量的水与能量，批量生产不在话下，皇帝一听，觉得这是他名垂青史的机会，然后你就知道了。”
扶苒对那个称病已久的陛下有印象，那个总是病歪歪暮沉沉的皇帝在三四年前，就彻底放权给了他一直不太喜欢的太子，自此没出现在任何人眼前。
他对皇帝最大的印象，是父亲常说的：无能，平庸，而心比天高。
民众不会说皇帝坏话，但也不怎么爱戴他，倒不是因为那些大部分人不关心的什么高层建设啊治国方案啊，民众悄悄谈的主要是他混乱的私生活，那实在让皇帝威严不起来。
艾德里安：“总之，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了。”
尽管系统一直在脑子乱叫，但就如同先前系统不听他的话住嘴一样，艾德里安也说了他想说的。
“扶苒，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美人冷冷淡淡抬起眼睫：“嗯，我是为了什么？”
艾德里安不再说话，他切断通讯，一句话也没留下。
扶苒：“……”
家人们谁懂啊，就很无语。
＊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的交集越发密切，对彼此说的话屡创新高。
大多是：
“否决，我不认同这项议案，新科技通轨的性能尚在调试中，这份议案连基本的参考数据都不完整。”
“否决，S34星没有财力安置被流星摧毁家园的千万居民，建议中央干预。”
“否决……”
会议桌外，没人约束的星盗在煽风点火，各地矛盾不断激化。
愤懑是钻进心脏的蚂蚁，是藏进柴堆的火星，契机一到，将啃噬，将爆燃。
今天，一只异兽闯进正在直播的明星房间，众目睽睽下变成一位中年男子。
同时间，各星球爆发不同程度的异兽作乱活动，意外的是，人们在其中见到不少omega的身影，一同冲击原定秩序。
而他们心心念念的战神，毅然决然站到异兽一方。
＊
“平等之战”开始第三年。
扶苒抢了一批物资，把人质扣好，给艾德里安那边发出要挟。
冬天，室内空调温度太高，扶苒走出闷热的房间，眺望远方透气。
意外的是，映入眼帘的不是战地记者的前线播报，而是林诗情的一则演讲。
扶苒难得多看两眼。
这位著名的omega斗士面朝媒体，目光坚定，说着奇诡而鼓动人心的话。
留着长卷发的女人面带温婉微笑。
“很多人说我利欲熏心，其实我只是想要我的妹妹。”
“那个强.奸犯不是我的妹妹，我只是恨alpha夺舍了我的妹妹，没他们说的复杂。”
“我近来对人类历史很感兴趣，读了些旧书，看见个有趣的。那书里面有个嫁了两遍的寡妇，与这么个桥段——善女人对祥林嫂说，等到了地下，阎王把你锯开分给那两人一人一半。”
“于是那祥林嫂也守节了，也撞翻香案了，最后连门槛都捐了。可是呀，你猜怎么着？还是落得个凄凄惨惨戚戚。”
“真是奇了怪了，我们这不是星际时代吗，我怎么感觉这书读来这么耳熟？我们omega不也要被吃吗？被发情的alpha撕成碎片嚼烂。”
“婚之一言，女也昏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骗局。”
“现在没有男女了，但有AO。”
“我不是执迷不悟。”
林诗情平静说完，忽而大笑起来，笑声响彻云霄：“让我在永恒的仇恨里燃烧，燃烧——直到每一根骨头湮成灰烬、化作骨灰，也要把每一粒沾染仇恨的灵魂——洒遍大地！”
“与我们的异兽朋友们，一起解放！”
看完这段演讲，扶苒没什么心理波动。
他有印象，这段话由女人在平等之战第一年演说，不知为何，在今天重播。
于是他转头问助理——依旧是桑月，扶苒造反时她主动跟着一起反了。
桑月面容哀伤：“林小姐死了，您现在去，正好能赶上她的葬礼。”
今日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阳光静美，扶苒到达墓地时已经接近黄昏。
他远远看到很多拿花的人在自发送行。
“嘘——”
蒲公英散到远远的山里，绒毛随风越飞越远，越飞越远，载着喜怒，载着爱憎，全都遥遥散了。
林华意坐在山坡上，听着姐姐的挽歌，抓起又一朵蒲公英。
她在想什么，是后悔吗，还是畅快？
没人知道。
＊
若我离去，请别悲伤，我获得自由，与世长存。
风为衣，草为席，满天霞光灿灿摇。
请送我小雏菊、洋桔梗与尤加利叶绑作的花，不要勿忘我，请忘记我，让我与天地——
大被同眠。
这是林诗情定时发送的遗言。
＊
回去的路上，扶苒又在街角镜头里看见死者三年前愤慨的面容，他想，这场战争可以结束了。
大家都很累。
怒火，也燃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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