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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可以抱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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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灭灭间,裴放认出了这张脸。这不沈迟嘛,他见过照片,一中贴在榜上的优等生,那张照片还在他厌哥手机里存着呢。
说来他也是无意看到的,江厌为这事居然一个礼拜没和他说话,后来好不容易把人哄好,才说:“这是我哥。”
行吧,厌哥的哥就是他的哥,正好一块带走,共享天伦之乐,挺好。
谁知没等他说话,他厌哥在后面冷冷开口:“回家?回哪个家?”
裴放再傻也觉出气氛微妙,插嘴打起圆场:“就是,回什么家,咱哥仨一起去按摩多好!”
不说还好,一说,气氛更僵了。
沈迟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上生气,甚至十分平和,但裴放就是感觉到:他生气了。
“哪个家都行,反正不是这里,也不是什么按摩店。”沈迟说。
江厌心里烦躁,厌恶地扫了眼周围的男女,没理他,只和裴放说:“我们走吧。”
裴放心下了然,看来这位沈哥跟他哥一样,是个总想管弟弟闲事儿的。
他想往前走,奈何沈迟挡着不动,他说了句:“往边儿稍稍呗哥。”
沈迟不理,瘦削颀长的身影立在原地,宛如青竹,嘴里还是那句话:“跟我回家。”
江厌觉得好笑,他也是真的笑了:“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管我,真把自己当我哥了?”
沈迟皱眉不语。
“你跟我一个妈还是一个爸,”他继续道,“或者说,你想让我管你爸叫妈,还是你想管我爸叫妈?”
说完,他抬手拨开愣怔的沈迟,推着呆傻的裴放就往前走。
裴放回过神来,他想,他厌哥或许是醉了,不然怎么会爸妈不分,说话跟绕口令似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话一出口,沈迟必然会躲得远远的,巴不得他赶紧滚蛋。
想到这里,江厌心里并未觉得舒爽,反而更堵得慌,他莫名有些后悔,但还是咬咬牙,兀自往前走。
突然,衣角被人攥住,江厌停下来,诧异地回过头。
沈迟站在他身后,目光里是妥协和无奈:“你不想回家也可以,我跟你走。”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江厌像失魂一样愣在原地,看着沈迟淡色的唇瓣继续开合:“你想去哪里我跟你去,你不要乱来好吗?”
“外面雨很大,还打雷,”他继续道,语气里带了哄的意味,“你不是害怕打雷吗?而且天很黑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
见江厌还是没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软声音说:“听话好吗,江厌。”
裴放看着他生性孤傲的厌哥,跟着那句轻飘飘的“听话好吗”,眼里的坚冰几乎瞬间融化。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可太懂了,他厌哥现在全身上下就剩嘴还是硬的。
江厌压了压嘴角,挑眉说:“你让我听话我就听话,我是你养的狗吗?”
沈迟无奈扶额,想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江厌朝裴放说:“你哥打电话让你回家,你先走吧。”
裴放:“……”
如果他没记错,这事儿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不是说不回吗,是他失忆了吗……
这个世界怎么了。
见他想反抗,江厌一个眼神轻飘飘撇过去,裴放立刻举双手投降,点着头连连说:“回回回,立刻回,大晚上不回家做什么按摩,都回家。”
江厌严肃道:“好,你注意安全,改天再约。”
裴放回视他的眼神仿若撞鬼,忙不迭叫了个代驾离开了。
外面雨势减弱,偶尔有闪电晃着耀眼的长光在天边劈过,沈迟跟着江厌走到门口,撑开了手里的伞。
细碎的雨滴砸落在伞面,发出悦耳的声音。
沈迟侧目看向江厌,问道:“去哪里,我开车了,可以载你去。”
江厌说了个地址,沈迟抿抿唇,一言不发地载着人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件公寓,进了房间,沈迟大致扫了扫布局。
屋子很干净,过了玄关是一间小客厅,摆着些简单的家具和装饰品,往里是一扇落地窗,窗外有个小阳台,阳台上摆着洗衣机和一张木制摇椅。
往两侧看,一边是厨房和浴室,另一边是两个关着门的房间,江厌正走向其中一间。
沈迟站在玄关口,考虑要不要直接进去,江厌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柜子里有拖鞋。”
他低头在地上找了找,打开门口旁高约一米的灰色柜子,里面果然放了双拖鞋,和江厌脚上那双款式一样,只不过他的是黑色,这双是米白色。
这鞋沈迟穿着大小意外地合适,不过他和江厌身高没差多少,鞋号估计也差不多。
他踱到屋门前,敲了敲门板,见江厌并没有关门,于是轻推开一条缝说:“我睡对面?”
他指的是另一间房。
江厌陷在柔软的大床上——那张床真的很大,睡五六个人都不是问题,而且矮,高度不到膝盖,床下还铺着一张厚地毯,毛茸茸的,估计半夜从床上摔下去也不影响继续睡觉。
这床沈迟一眼就喜欢。
“对面是书房,”江厌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懒懒地看过来,“我就一个人住,还需要两间卧室?”
沈迟看着这张大床,心道,你就是五个人住也用不着两间卧室。
“况且,”江厌又说,“你也知道我怕打雷,待会儿又开始打雷怎么办?”
他顿了顿,从床上坐起来:“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难道又在骗我?”
沈迟闻言只好进来,转身把门关上,无奈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只是怕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江厌绷着嘴角,坐在床上不说话。
他好像对落地窗有什么执念,客厅是落地窗,卧室也是,外面还是小阳台,但没放躺椅,靠栏杆摆着一些绿植,另一边摆着张榻榻米,此时边缘已然被淋湿。
沈迟打开窗出去,把榻榻米往里挪了挪,凉风裹挟着潮湿的空气往屋子里钻,天空适时地划过一道闪电,并未响雷,但沈迟还是立刻朝里望了望,进屋关窗,“唰唰”两声合上窗帘。
他站在床沿说了句“抱歉”,江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也不等他搞清那眼神的意味,下床从靠墙的衣柜里拿出两套睡衣,扔给他一套后,边往门口走边说:“新的。”
沈迟看了看手里触感丝滑的米白色睡衣,严重怀疑它和脚上那双同色号拖鞋是一套,江厌那件好像是黑色的……
他闭了闭眼,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想起来还没跟沈易知报平安。
怕江厌听到,沈迟就没敢打电话,只发了信息,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沈易知果然还没睡,不停说没事就好,叮嘱他看好江厌,有事立刻联系。
沈迟连着回了几个“好”,注意到有脚步声,于是赶紧和沈易知打了招呼摁灭手机。
江厌擦着头发走进来,示意他去洗澡:“牙刷、浴巾都是新的,我摆洗手台上了。”
他的皮肤不是沈迟那种冷白,反而泛着些健康的蜜色,身材也不似他的清瘦,胸口一片大喇喇露出来,隐约显露出精壮的肌肉线条,被黑色的睡衣衬出强烈的色差感。
沈迟看得愣怔,直到江厌抬起头来回看向他,才结结巴巴地扔下一句“你记得喝点水”,匆匆去了浴室。
他这澡洗了将近一个钟头,等回来时,江厌已经挨着床边睡着了。
沈迟小心翼翼地躺在另一边,如他所料,这床软得像云,简直要把人陷进去。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毕竟这是再见以来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和江厌同床共枕,多少有些拘束。
但不知是床太软,还是江厌均匀的呼吸声会催眠,他竟很快睡着了。
再醒来是半夜,沈迟是被热醒的,看了看表,凌晨两点。
窗外雨又下大了,间或掺杂着雷声,他侧过头,无奈地看着偎在他身侧的江厌,轻声说:“你还好吗?”
江厌不说话,眼睛紧紧闭着,身体靠着他,传来偏高的温度。
沈迟担心他发烧,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觉得不热,正想问江厌家里有没有温度计,就见他睁开眼,漆黑的瞳孔盯着他,直把他盯得愣住,良久,才开口说:“我可以抱你吗。”
这话不像问话,事实也是如此,因为不等沈迟回答,他就先抱了上来。一只胳膊搭在他腰间,另一只从腰下穿过,两只手在他背后交叉,脸贴上他胸口。
黑暗中,沈迟脸色染红,他有点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像个瞎子一样在空中挥了两下。
没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抬手绕过江厌的肩膀,轻轻拍在他背上。
与此同时,怀里的身体僵了僵,随后更往他胸口挪近。
沈迟觉得挤,偷摸往后挪了点,谁知江厌立刻贴上来,贴得更近,带着热度的鼻息洒在他胸口,浇得他心脏发热。
没什么的,沈迟想,以前不总是这样吗?只是重新当起了哥哥而已,而他应该是很会当哥的,不然江厌过去不会那么依赖他。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让江厌解开心结,试着接受……两个爸爸。
沈迟思绪已经飞到解决矛盾后四人相处的和平日常,却听怀里的江厌闷闷说道:“沈迟,我梦到我妈了。”
沈迟下意识想纠正他,应该叫哥,但顿了顿还是说:“你梦到阿姨什么了?”
“我梦到她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外面电闪雷鸣……浴室里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