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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雨、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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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刑侦支队的玻璃窗上,溅出蜿蜒的水痕,像极了案发现场那摊没干的血。秦怀潇瘫在椅子里,指尖还沾着外卖盒里番茄鸡蛋面的汤汁,手机屏幕上“护城河下游发现人体组织”的消息刺得人眼疼。
“秦大咸鱼,别嗦面了!”张倚鹭踹开办公室门,雨水顺着他硬朗的下颌线往下滴,迷彩外套裹着一身寒气,“牧愉刚从现场回来,吐了三回,你再不去,那小子该跟尸体唠嗑了。”
秦怀潇慢吞吞擦了擦嘴,把没吃完的面推到桌角,白衬衫领口皱得像揉过的废纸,却莫名透着股散漫的帅:“急什么,尸体又跑不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抓起外套往身上套,袖口沾着的番茄汁蹭到布料上,倒成了难得的亮色。
两人刚走到走廊尽头,就见牧愉蹲在解剖室门口,白大褂下摆沾了泥点,圆圆的眼镜片上蒙着层水雾。他听见脚步声,抬头时眼眶还是红的,软乎乎的脸颊泛着苍白:“秦队、张队,尸块……尸块被分了至少十块,骨头缝里还卡着水草,我总觉得……总觉得水里有东西盯着我。”
张倚鹭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指节分明的手透着力量感:“怕什么,有我们在,鬼来了也先让它尝尝你手术刀的厉害。”
“不是鬼的问题。”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中欣站在走廊灯光下,黑色细框眼镜衬得他眉眼愈发精致,皮肤白得像瓷,若不是喉结轻轻滚动,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是女生。他穿着熨帖的米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手里拎着的素描本连边角都没沾到一点灰:“我刚去现场看了,抛尸点附近的水草有被刻意翻动的痕迹,凶手不是随机抛尸,是在掩盖什么。”
秦怀潇挑了挑眉,打量着林中欣——这人哪怕刚从满是淤泥的河边回来,头发依旧梳得整齐,眼镜片干净得能反光,连指尖都没沾到半点污渍:“你怎么会去现场?”
“路过。”林中欣淡淡回应,翻开素描本,纸上是精准的抛尸点地形图,连水草的分布都画得丝毫不差,“我看牧法医脸色不好,就帮他记了些细节。对了,尸块的切口很整齐,凶手应该很熟悉人体结构,甚至可能……有解剖经验。”
牧愉猛地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里满是震惊:“解剖经验?那会不会是医生或者……同行?”他说到“同行”两个字时,声音都在发颤,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场景。
张倚鹭站起身,伸手揉了揉牧愉的头发,动作带着几分粗鲁的温柔:“别自己吓自己,医生多了去了,总不能个个都是凶手。”他转头看向秦怀潇,语气终于沉了下来,“现在怎么办?尸块只找着一部分,连受害者身份都没头绪。”
秦怀潇靠在墙上,指尖敲了敲下巴,目光落在林中欣的素描本上:“先让牧愉把尸块拼起来,看看少了哪些部位。林中欣,你再去现场附近逛逛,凭你的眼力,说不定能找到我们漏了的东西。”他顿了顿,补充道,“注意安全,别光顾着画画,把自己搞丢了。”
林中欣点点头,合上素描本时,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动作优雅得像在抚摸艺术品:“我会的。”说完,他转身走向楼梯间,米白色的身影在昏暗的走廊里逐渐远去,连脚步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解剖室里,牧愉终于稳住了心神,手术刀在他手里变得精准而稳定。秦怀潇和张倚鹭站在一旁,看着他将一块块尸块小心翼翼地拼在解剖台上。
“秦队,”牧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死者是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致命伤应该是头部遭到重击,但尸块上有二次伤害的痕迹,凶手好像……好像很恨她。”他说着,指了指尸块上不规则的切口,“这些切口虽然整齐,但边缘有反复切割的痕迹,像是在发泄情绪。”
张倚鹭皱紧眉头,硬朗的脸上满是严肃:“恨到分尸?这得多大的仇。”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秦怀潇接起电话,听了没两句,脸色瞬间变了:“什么?又发现尸块了?在城南废弃工厂?”
挂了电话,他抓起外套:“张倚鹭,跟我去城南。牧愉,你留在这,继续拼尸块,有情况立刻联系我们。”
两人赶到城南废弃工厂时,雨已经小了些。工厂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角落里堆着废弃的机器,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秦队,这边!”负责现场勘查的警员喊道。
秦怀潇和张倚鹭跑过去,就见地上铺着一块塑料布,上面放着几块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尸块。张倚鹭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眉头越皱越紧:“这切口……和之前的不一样,这次更粗糙,像是换了工具。”
秦怀潇没说话,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突然注意到墙角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他走过去,指尖刚碰到墙面,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秦队。”林中欣站在工厂门口,米白色衬衫上沾了点灰尘,却依旧干净整洁。他走到秦怀潇身边,眼镜片反射着工厂里昏暗的灯光:“我刚才在附近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把沾着血迹的水果刀,刀柄上还缠着几根长发。
“你怎么会来这?”张倚鹭警惕地看着他,这人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候出现在关键地点,而且每次都干净得过分,实在让人有些在意。
林中欣推了推眼镜,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从河边往回走,看见这边有警车,就过来看看。这把刀上的血迹,应该和尸块有关。”
秦怀潇接过证物袋,仔细看了看:“立刻送回局里,让牧愉做DNA比对。”他转头看向林中欣,“你还有什么发现?”
“工厂后门有车辙印,轮胎纹路很特殊,像是重型卡车。”林中欣说着,翻开素描本,纸上已经画好了车辙印的细节,“而且,我在车辙印附近发现了这个。”他指着纸上一个小小的印记,“是某品牌打火机的logo,应该是凶手不小心掉的。”
张倚鹭凑过来看了看,眉头舒展了些:“有车辙印和打火机,总算有线索了。秦大咸鱼,看来这次不用你靠番茄鸡蛋面破案了。”
秦怀潇白了他一眼,却没反驳。他看着林中欣,这人站在满是灰尘的工厂里,依旧像走在画廊里一样从容,连呼吸都保持着平稳的节奏,仿佛眼前的血腥场面与他无关。
回到局里,牧愉很快有了结果:“秦队,水果刀上的血迹和尸块的DNA一致!而且,打火机上的指纹……指纹是属于一个叫李伟的男人,他之前因为家暴被拘留过,妻子在半个月前失踪了!”
“失踪?”秦怀潇眼睛一亮,“立刻去查李伟的行踪,还有他有没有重型卡车!”
张倚鹭立刻抓起外套:“我去查!秦大咸鱼,你就在这等着好消息吧!”
秦怀潇没动,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逐渐放晴的天空。林中欣坐在一旁的桌子前,正在整理现场的素描,米白色衬衫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忽然开口:“秦队,你觉得李伟真的是凶手吗?”
“不然呢?”秦怀潇反问,“家暴、妻子失踪、指纹吻合,证据链都快闭环了。”
林中欣没说话,只是轻轻翻了翻素描本,纸上受害者的面部复原图逐渐清晰。他的手指在受害者的眉眼处停留了片刻,眼镜片挡住了眼底的情绪:“希望是吧。”
没过多久,张倚鹭就打来了电话,声音里满是兴奋:“秦大咸鱼!李伟找到了!他开着重型卡车躲在郊区仓库里,还承认了杀妻分尸的罪行!”
秦怀潇松了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白衬衫的褶皱舒展开一些,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样子:“行,把人带回来,案子总算能结了。”
他转头看向林中欣,却发现对方正盯着素描本上的面部复原图,眼神有些复杂。林中欣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合上素描本,推了推眼镜,精致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案子结了就好。”
牧愉跑过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软乎乎的脸颊透着红晕:“太好了!这下我晚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再也不用怕水里有东西盯着我了。”
张倚鹭回来时,手里还拎着几盒番茄鸡蛋面:“知道你没吃饱,特意给你带的,秦大咸鱼。”
秦怀潇接过面,打开盒子,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刚拿起筷子,就看见林中欣收拾好素描本,准备离开。
“不留下来吃碗面?”秦怀潇问道。
林中欣摇摇头,米白色的身影走到门口,回头时,灯光正好落在他的脸上,黑色细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有些异常:“不了,我还有事。”说完,他推开门,消失在夜色里。
张倚鹭凑过来,咬了口面条:“你说这林中欣,怎么总神神秘秘的?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是真好看,比局里那些女警还精致。”
秦怀潇没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面,忽然觉得今天的番茄鸡蛋面,好像少了点什么味道。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深沉,谁也没注意到,林中欣留在桌上的素描本里,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画着一个和受害者身上一模一样的纹身,而这个纹身,李伟的妻子身上,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