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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那么爱他 ...

  •   重症监护室的门再次打开,允许第二位家属进入,三姐秦玉州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病床上,秦燕州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秦玉州一时有些怔忪。

      依旧是熟悉的桃花眼,但眼底的神采却截然不同了,以往的浮躁、桀骜、或者刻意装出的凶狠被一种深沉的平静所取代,眼神清亮而专注,带着一种经历过巨大冲击后的通透,莫名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定感。

      听到有人进来,秦燕州微微侧过头,对着三姐露出了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声音因为虚弱和氧气面罩显得有些含糊,却清晰沉稳:“三姐……让你担心了。”

      秦玉州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弟弟的手,哽咽道:“傻小子……吓死姐姐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还疼不疼?”

      “还好。”秦燕州轻轻回握住她的手,目光扫过她通红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歉意和安抚,“一点小伤,没事的。爸和大哥他们还好吗?”

      这混小子竟然会主动关心家人了?秦玉州心里又是一酸,连忙点头:“都好,都好,你没脱离危险那几天他们都在外面守着你,爸今天早上才被劝回去休息,年纪大,熬不住。”

      这时,四姐秦凤州也忍不住挤了进来,看到秦燕州清醒的样子,尤其是那双沉静的眼睛,她的“哭包”属性再次爆发,眼泪掉得比秦玉州还凶:“燕州……你终于醒了……姐还以为……还以为……”她哭得话都说不完整。

      秦燕州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四姐的手臂,语气带上了哄劝的意味:“四姐,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再哭就不漂亮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反差感,却成功让秦凤州破涕为笑,一边擦眼泪一边嗔怪地瞪他:“臭小子,你姐姐什么时候都好看!”

      知道弟弟醒了,在这的几个哥哥也陆续进来简短探望,秦燕州一一应对,虽然话不多,但态度平和,眼神交流间多了以往没有的郑重。

      就在几人说话时,秦燕州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口角落,那里,一个约莫五六岁、穿着小西装、模样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怯生生地扒着门框往里看,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害怕。那是赵梦和他父亲老来得子生的老八,秦雨州。

      秦燕州以前极其讨厌这个弟弟,觉得他是父亲昏聩和小妈心机的证明,从未给过好脸色。

      此刻,他看着那孩子,心里却奇异地没有升起太多厌恶感,虽然也谈不上喜欢。他刚随口说一句“老八也来了,要不要……”。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原本站在门外的赵梦猛地冲了进来,一把将小男孩死死护在身后,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带着一种过度的惊慌,她脸色发白,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秦燕州,声音尖细地解释:“雨、雨州吵着要来看哥哥……我、我这就带他走,不打扰你休息……”

      这防御的反应也太激烈了。

      若是以前的秦燕州,大概率会嗤之以鼻,或者不耐烦地挥手让她们滚蛋。但此刻,融合后思维变得异常敏锐的他,瞬间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他的目光在赵梦写满紧张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越过她,仔细看了看被她挡住的秦雨州。

      之前没细看,如今仔细打量,这孩子,眉宇间与其说是像他那年迈的父亲,不如说那鼻梁的弧度、嘴唇的形状,竟隐隐与他那风流成性、最好拈花惹草的五哥秦春州更有几分相似!

      一个荒谬却极其合理的念头窜入秦燕州的脑海,老爷子年近七十才得的这个老八,一直对外宣称是做的试管,可七十老人的精子还有多少活力,成功率能有多高?

      会不会……试管只是个幌子?或者,试管确实是做了,但成功的,根本不是老爷子的,而是他那位风流、且年轻力壮的五哥的?

      秦燕州看着眼前惊慌失措、色厉内荏的赵梦,又想起五哥秦春州平日看似不着调、关键时刻却流露出的对赵梦母子的微妙维护……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清晰而肮脏的图景。

      他脸上没有露出异样,反而对秦雨州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语气带着一丝兄长般的随意:“小孩子好奇心重,正常,来都来了,让哥哥看看。”

      说完他目光重新转向脸色煞白的赵梦,不经意地落下了一句:“老八这模样,越来越有我们秦家男人的风范了,不过不像爸,倒是有点像……五哥小时候,是吧,二哥?”

      “没有的事!”赵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一把抱起儿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秦燕州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缓缓收敛,眼底只剩下冰冷的了然。

      很好,以后这个小妈,在他面前,怕是再也神气不起来了。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秦燕州的心神立刻又飘向了别处,他看似平静地应对着家人的关怀,眼神却不动声色地在他目所能及处环视了一圈。

      没有,那个他最想见到的人,不在。

      若是以前他早就嚷嚷开了——“我老婆呢?”“霍敬予怎么没来?”“是不是你们不让他进来?”

      但现在,他只是按捺住心里的急切,等到探视间隙,转向一直守在身边的三姐,声音压低了些:“三姐,敬予呢?他没事吧?”

      秦玉州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心疼:“敬予那孩子自己身上有好几处被打的挫伤,又从你出事就一直守在这儿,不吃不喝的,眼睛都没合一下,谁劝都不听。今天早上医生说你指标完全稳定了,醒过来就是时间问题,他这口气一松,整个人就撑不住了,差点晕过去。好说歹说,才被扶到隔壁病房休息去了,这会儿估计睡得正沉呢。”

      秦燕州的心猛地一揪,但他不再多问,安静地配合着医生的检查、换药、打针。

      等到全天必要的治疗告一段落,护士叮嘱他好好卧床休息时,他趁着病房里暂时没人,自己慢慢挪动着下了床。左肩胛的伤口还疼得厉害,但腿脚无恙,能让他笨拙地走出病房。

      隔壁病房的门虚掩着,秦燕州轻轻推开,窗帘拉上了一半,柔和的落日余晖洒进来,照在霍敬予的身上。他看起来疲惫极了,睡的毫无防备,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平日里那种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气场完全收敛了起来,显得异常柔软和脆弱。

      秦燕州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他轻轻走过去,先是检查霍敬予手臂上的针头,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就这样静静地、贪婪地看着霍敬予的睡颜。

      看了好久好久,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伸出右手,指尖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拂过霍敬予光洁的额头,描摹过他秀气的眉骨,轻轻碰了碰那浓密卷翘、此刻安静垂着的睫毛。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凉细腻,带着生命的真实感,让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溢的爱意和庆幸充斥着他的胸腔,涨得他微微发疼。

      他忽然生出一点顽皮的心思,像个小孩子发现了心爱的宝藏,微微倾身,凑近霍敬予的脸,撅起嘴,极其轻柔地、带着气音,往他脸颊上吹了一口气。

      细微的气流拂过,霍敬予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但他并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微微偏了下头,继续沉睡着。

      秦燕州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无声地笑了笑,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欢喜和宠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双唇上。

      那双总是吐出冰冷算计或犀利言辞,却也偶尔会对他流露出些许无奈或纵容的唇。此刻它们微微张着,色泽不如平日红艳,却因虚弱而显得更加柔软,引人采撷。

      鬼使神差地,秦燕州再次缓缓俯身。

      这一次,他没有再恶作剧,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将自己的唇,轻轻地、轻轻地印在了霍敬予的唇上。

      没有欲念,没有侵略性,只是一个单纯的、充满了无尽怜惜、爱意和确认的触碰。

      柔软,微凉,带着霍敬予特有的清冽气息,一触即分。

      秦燕州抬起头,看着依旧熟睡的人,心脏被一种巨大而陌生的情感填满,他连自己都感到好奇,怎么会……这么爱他呢?

      一个比他大四岁的老男人。

      一个心思深沉、狡猾多端、甚至对自己都狠得下心的老男人。

      一个曾经把他当棋子、当傻子、当狗一样驯养的老男人。

      可他就是爱他,爱到骨子里,爱到每一个灵魂都愿意为他去死。

      爱到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平静。

      这种爱,超越了最初的□□吸引和幼稚的占有欲,变成了一种更深沉的、融入了血液骨髓的本能。
      是生理性的喜欢,更是灵魂层面的吸引和归属。

      他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时光就在这深情的凝视中缓缓流淌,直到输液瓶里的药液快要见底,护士巡房的脚步声隐约传来,秦燕州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霍敬予一眼,仿佛要将他的睡颜刻进灵魂深处,然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病房,躺回床上,左肩的伤口依旧疼痛,但他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窗外,阳光正好,他的人生,在经历了一场致命的劫难和奇异的融合后,重新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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