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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床上床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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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公寓虽然有三个卧室，但常住的只有林挚一个人，所以只有主卧里的一张床。
“那什么，”他不好意思地开口，“你晚上睡哪儿？”
“你说呢？”周帏反问他。
“我不知道啊，”他又补了一句，“我反正睡床。”
意思是，您就自生自灭吧。
“这是你家，林教授。”
“……那不然，我在地上铺层被子，你在我卧室凑合凑合？”
周帏点头。
“但是，你得先洗澡。”
“……”
听见话里明晃晃的嫌弃，周帏拿上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水声响起。林挚想起关在次卫里的小狗，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
小狗用一对亮闪闪的眼睛，深情地看着他，尾巴像一只小风扇一样呼呼乱转。
“傻狗，”他抱起小狗的前爪，然后把狗放在胸前，一起倒在地板上，“害怕吗？”
外面火警还在响，这样的分贝对它来说简直是骚扰。他把手按在狗耳朵上，傻兮兮地笑：“给你戴个耳罩。”
它却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耳罩，摇了摇脑袋，把额头往林挚手心里拱。
一人一狗躺了一会儿，林挚突然叹了口气。他一边摸着狗头，一边自言自语：
“你说，这些破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小狗踩在他胸前，歪脑袋看他。
“等结束了，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狗舔他鼻子。
“算了，”他继续摸狗头，“你好好活着吧，别让人吃了。”
周帏从卫生间出来，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林挚不在客厅，也不在卧室。周帏想了想，从过道走去次卫，果然在次卫门外发现了倒在地板上的两个生物。
“……睡觉？”
“好，”林挚把小狗从胸上摘走，然后站了起来。他打开次卫的门，很有礼貌地邀请小狗回窝：“请吧。”
它却不愿意回去，在林挚腿边打转，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脚上。
“……”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狗抱起来，亲自放回次卫里，然后关上了门。
扭头没走两步，小狗挠门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细细碎碎的，不像是划在门上，倒像是划在他心上，让他坐立难安。
“我是不是心太狠了？”他问周帏。
……你是心太软了。周帏想。
“它好像想出来。”他跟周帏说，“要不今晚让它在外面？反正火警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没等对方反应，林挚就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次卫的门。小狗嗖的一声窜出来，紧紧贴着他的腿再也不离开。
他们回到卧室，小狗就跟着他们回到卧室。
“不许睡床！”林挚叉腰警告它。
警告完狗，他去储藏室摸黑抽出一条真空吸扁的被子，搬进卧室里。
“被子给你找来了，你自己的窝自己布置。”说完他往床上一躺，伸了个懒腰。
周帏把拉链拉开，扁扁一片被子立刻恢复了柔软。他把被子铺在床左边的地板上，然后去客厅取回了沙发上的毯子。
“外面情况咋样？”林挚问他。
“还是一样，”周帏把毯子放在被子上，“难民躺你门口了。”
妈的，真是要疯。
楼道里的火警还在索命一样地嚎。林挚示意周帏把卧室门关上，递过去一个枕头。
“定制颈椎枕，好东西，赏你了。”
从读大学开始，他平均每天对着电脑的时间远超八小时，颈椎早就岌岌可危。有一天他朝左侧睡了一晚，早上起床，突然发现脖子没法往右转，吓得立马开车去医院。
医生用手摸了摸他的脖子，然后咔嚓一声给扭回来了。他劫后余生，对神医言听计从，花一万五投资了两只定制枕头，美滋滋地抱回了家。
其中的七千五现在被丢给了周帏。
“谢谢。”尽管不太理解，周帏还是表示感激。
不然说三年一代沟呢，更何况他们之间差的不是三年，而是四年。隔着山隔着海，修理工是不会明白林教授的消费观的。
丢完枕头，他把自己的被子垒成茧形，然后钻了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和一只胳膊。
那只胳膊拉开床头柜抽屉，窸窸窣窣地翻动着。
过了一会儿，一团有重量的棉花被丢到周帏的毯子上，“耳塞，也赏你了。”
林挚一边说，一边从棉花的包裹里，找到两个蜡丸。在手心里揉搓了一下，他把蜡丸塞到了耳朵口。
做好所有的睡前准备，他把在外面的那只胳膊也收了回来，闭上了眼睛。
在卧室门和耳塞的助力下，扎耳的火警铃声终于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像坐着热气球，慢慢飞出窗户，飞去比十七楼更高的天空。
“啊——”热气球炸了，“我靠傻狗！！”
小狗跳上他的床，用细细的狗腿撑起身体，在他的胸前蹦迪。他拍开狗爪子，把狗扔到床下面人的身上。
“去你兄弟那儿睡！”
说完他用被子裹住脑袋，重新入睡。这回还没睡着，狗爪子就又搭在了他的脸上。
“大哥，”他朝周帏撒气，“你能管管它吗？”
“我怎么管？”周帏堵他。
“你抱着也好，背着也好，”林挚把狗踹下床，“别让它打扰我睡觉！”
小狗趴在周帏腿边摇尾巴，周帏坐起身，“是你要把他放出来的。”
“那怎么了，”他不讲理，“我负责放他出来，你负责管住它。”
说完他立刻翻了个身，用背和屁股对着周帏，一副“不跟你计较”的姿态。
闭上眼睛，林挚在柔和版本的火警声里数了一千只羊，绝望地发现，刚刚那两个来回，把他的瞌睡赶跑了。
他又翻身回来，用脚踢了一下周帏的毯子：“睡不着了。”
周帏把毯子拉高了一点，不理他。
“哎，睡着没？”
没声音。
他只好翻回去，瞪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窗外。
周帏的声音终于传来：“没。”
行，刚刚跟他装死呢。
“我睡不着，聊会儿天？”
“聊什么？”
他又又翻身回来，对着床下的人：“你冷不冷啊？”
黑暗里，周帏摘掉耳塞，“还好。”
“你们alpha是不是不会生病？”
“……为什么？”
林挚瞥了他一眼，“我看你一身腱子肉，应该挺能扛的。”
“我是人，不是机器人。”
“知道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林挚又问，“你被困在这儿，你家人担心吗？”
“还好。”
这人真没劲，林挚想，问什么都是还好，不痛不痒的。
“他们住哪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周帏沉默了几秒：“他们都安全。”
“也是，”林挚叹气，“全平江现在就这个小区最不安全。”
他想起之前，自己跟周帏打保票说“跟我混，你放一百个心”，这会儿只想穿越回去把自己的嘴给缝上。
左右睡不着，拿起手机读消息。像往常一样，申卓发来消息询问他情况如何。他回了个：【猫在家里躲丧尸。】
林前海的头像被压到了很下面，他点进对话框，下拉刷新了一下聊天界面。
没有新消息。
他觉得心脏闷闷的。
业主群里倒是挺热闹，他瞅了一眼，顿感不妙：已经出现了断水的情况。
【202业主：瓶装水喝光了，谁有多余的吗？重金求！】
【403业主：我家也喝光了，已经在喝自来水了】
【403业主：谁能支援两瓶吗，随便开价】
【604业主：谁有退烧药吗？】
【604业主：我家宝宝被火警声吓到了，哭了几个小时，现在发烧了】
这些求助当然都石沉大海了。
这个群里的业主都不缺钱。就算缺钱，眼前这种状况，也没有人会为了钱而舍弃物资。
毕竟没有钱能活，没有物资只有死路一条。
林挚从床上站起来，跨过床下的周帏，去客厅的玻璃柜子前，垫着脚取急救箱。
“怎么了？”周帏追出来问他。
“有人需要退烧药……”他心虚地小声回答。
“谁？”
“604……”声音更小了。
这次周帏按住了他的手，掰过他的肩膀，在黑暗里跟他对视：“林挚，这次不是一楼了。”
“我知道……”
“先去睡，”周帏把他从玻璃柜子前拉开，然后关上门，“要想办法也明天再想。”
回到卧室，他的手机震了一下。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点进去一看，903业主发来的。
通过申请后，对方很快发来一条消息：【林教授，那两盒抑制剂，是你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