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夜市的偶遇 ...
-
周五的夜晚，介休顺城关大街的夜市像被打翻了蜜罐，裹着一层暖融融的甜香，从街头漫到巷尾。红灯笼挂在两侧的店铺门口，一串挨着一串，像坠在黑夜里的星星，灯光透过薄纸，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随着晚风轻轻晃荡，把整条街都染得红彤彤的。
许江之被江晏牵着，慢慢走在人群里。指尖传来江晏掌心的温度，暖得刚好，让他不用刻意攥紧，也能觉得安稳。夜市里很热闹，卖烤串的摊位飘着孜然和肉香，滋滋的油声裹着摊主的吆喝，钻进耳朵里；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炒瓜子的咸香，在空气里缠成一团；还有卖糖葫芦的大爷，手里举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糖霜在灯光下泛着碎钻似的光，晃得人眼睛发亮。
“想吃那个吗？”江晏指着前面的灌肠摊，摊位前围了几个人，老板正用铁铲把切成小块的灌肠翻过来，蒜水浇上去的瞬间，一股鲜辣的香气扑面而来，“上次你说这家的蒜水调得最地道。”
许江之点了点头，眼睛亮了亮。他确实喜欢这家的灌肠，荞麦面做的灌肠煎得外焦里嫩，蒜水带着点醋香，一口下去，鲜得能让人眯起眼睛。以前他偶尔会一个人来买，站在摊位旁快速吃完，怕遇到同学，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可现在有江晏在身边，连等灌肠的时间都变得轻松起来。
江晏去排队，让他在旁边的小凳上坐着等。许江之看着江晏的背影，他站在人群里，不算特别高，却总能让人一眼找到——他会主动跟前面的阿姨让个位置，会提醒摊主少放辣，连递钱的时候都笑着说“麻烦您了”，一举一动都透着温和，像这夜市里的灯光，不刺眼，却让人觉得舒服。
“来，趁热吃，”江晏把装着灌肠的纸碗递给他，还递了双一次性筷子，“我让老板多放了点蒜水，你不是喜欢这个味吗？”
许江之接过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心里也跟着暖了。他夹起一块灌肠，吹了吹，放进嘴里。外焦里嫩的口感裹着蒜水的鲜辣，还有点荞麦面的清香，在舌尖慢慢散开，比上次一个人吃的时候，好像更鲜了些。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江晏笑着，伸手帮他擦了擦嘴角沾到的蒜水，指尖轻轻蹭过他的皮肤，带着点痒，“前面还有卖糖葫芦的，等会儿给你买两串，一串山楂的，一串山药豆的，好不好？”
许江之点点头，嘴里还嚼着灌肠，含糊地“嗯”了一声。江晏牵着他，继续往前走。人群比刚才更挤了些，江晏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让他走在里侧，避开往来的推车。偶尔有人不小心撞到许江之，江晏会轻声说句“没关系”，再低头问他“没撞疼吧”，语气里的在意，像一层软壳，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看那个，”许江之指着前面的糖画摊，师傅正握着勺子，在光滑的石板上画兔子，融化的糖稀像金色的丝线，顺着师傅的手慢慢流淌，很快就勾勒出一只圆滚滚的兔子，耳朵还翘着，可爱得紧，“跟上次在后土庙买的好像。”
“要不要买一个？”江晏停下脚步，看着他眼里的光，笑着问，“这次让师傅画个星星和兔子在一起的，好不好？”
许江之刚想点头，眼角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烤串摊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高中同学，以前跟在张强身边，偶尔也会一起起哄。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江晏身后躲了躲，指尖也攥紧了江晏的手。
江晏很快察觉到他的紧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立刻转回来，弯腰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别怕，他没看到你，就算看到了，有我在呢。”
许江之的耳朵贴着江晏的肩膀，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还有周围的喧闹声，可心里的紧张却慢慢散了些。他偷偷抬眼，再看那个同学时，对方正低头跟摊主说着什么，手里拿着几串烤串，完全没往这边看。
“我们去买糖葫芦吧，”江晏牵着他，轻轻往旁边转了个方向，避开了烤串摊的方向，“刚看到大爷的糖葫芦，糖霜裹得特别厚，咬一口肯定脆得很。”
许江之被他牵着，脚步慢慢跟上。刚才的紧张像被晚风带走了似的，只剩下一点残留的慌，很快就被糖葫芦的甜香盖了过去。江晏帮他挑了两串，一串山楂的，红得像小灯笼，糖霜裹得厚厚的，在灯光下泛着光；一串山药豆的，圆滚滚的豆子裹着糖，像串了一串小珠子。
“先吃个山楂的？”江晏帮他拿着山药豆的那串，把山楂的递到他嘴边，“小心糖霜掉下来，沾到衣服。”
许江之咬了一口，糖霜在嘴里化开，甜得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腻，山楂的酸劲慢慢冒出来，中和了糖的甜，清爽得很。他嚼着山楂，抬头看江晏，刚好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像这夜市的灯光，暖融融的，把他心里的最后一点不安都照化了。
“刚才没吓着吧？”江晏轻声问，伸手帮他拂掉嘴角沾到的糖霜，“我看你刚才一下子就攥紧我的手了。”
许江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小：“就是……突然看到他，有点慌，怕他认出来。”高中时，这个同学跟着张强一起，说过他“只会躲在角落里”，那些话像小刺，虽然不疼，却总让他想起那些不开心的日子。
“没事，”江晏把他的手牵得更紧了些，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像在安抚，“就算认出来又怎么样？现在有我呢，他不敢怎么样的。而且你看，他没认出来，说明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更开朗了，他才没注意到。”
许江之看着江晏，心里忽然觉得很软。是啊，现在的他，有江晏陪在身边，不用再一个人躲着别人，不用再害怕被嘲笑，就算遇到以前的同学，也有江晏挡在前面，给足他安全感。
两人慢慢逛到夜市尽头，手里提着各种小吃：剩下的半串糖葫芦、一包刚炒好的瓜子，还有一袋江晏特意买的糖炒栗子，说让他回去当零食吃。晚风比刚才凉了些，江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许江之肩上，外套上还带着江晏的体温，裹着淡淡的柠檬香，和夜市的烟火气混在一起，成了独属于他们的味道。
“回去吧？”江晏低头问他，眼里的灯光闪着，“再晚一点，路上该凉了。”
许江之点了点头，任由江晏牵着往回走。路过刚才的烤串摊时，那个同学已经走了，只剩下摊主收拾着摊位，滋滋的油声也轻了些。许江之偷偷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江晏，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回去的路上，人少了些，江晏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在红灯笼的光影里。许江之咬着山药豆，甜香在嘴里散开，心里满是安稳。他想起以前偶尔一个人来夜市，总是匆匆买完东西就走，从来没好好看过这些红灯笼，也没好好尝过这些小吃。可现在有江晏陪着，哪怕只是慢慢走，哪怕只是吃一串糖葫芦，都觉得格外开心。
“以后我们每周都来好不好？”许江之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撒娇，“下周我想吃那家的炒凉粉，还有你上次说的甜胚子。”
江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笑着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啊，下周我们早点来，把你想吃的都吃一遍，慢慢逛，不着急。”
晚风拂过，红灯笼的影子在地上晃荡，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许江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忽然觉得，所谓的开心，大概就是这样吧——有喜欢的人陪着，有爱吃的小吃，有暖融融的灯光，就算偶尔遇到点小紧张，也有人牵着你的手，告诉你“别怕，有我在”。
走到巷口时，江晏帮他把外套的领子拢了拢，轻声说：“天凉了，下次来记得多穿点。”许江之点了点头，把脸往外套里埋了埋，闻到熟悉的柠檬香，忍不住笑了。
夜市的灯光还在身后亮着，像一串永远不会灭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