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仗势欺人 ...
-
白灏刚到球场就被告知张成有事来不了，一时之间拿着篮球不知所措。
这两天经管学院同时在举办院级活动，张成作为学生会活动策划部干事忙得焦头烂额，但还是每天抽出一点时间陪他练球，这让白灏由衷地感激。今天是活动正式开始前的最后联排，所有工作人员必须到场监督，张成实在脱不了身，只能放他鸽子。
白灏叹了口气，视死如归地抱着球向篮筐走去。
这是个“野生”球场——篮筐破旧，铁皮斑驳，地上只浇筑着水泥，三分线还是用粉笔描画出来的，实在算不上一个正规的篮球场。本来学校周围也有许多新建的、美观的球场，但那些地方高手云集，白灏一个新手小白实在不好意思过去浪费空气，反观这个球场，修建得粗糙、年头久远，位置又偏，整体形象破破烂烂，来打球的都是些野路子，一看就海纳百川。
白灏目光如炬，慧眼识球场，一眼便相中了它。
受人所托，又有合意的场地，虽然教练不在，但是动作要领全都学过了，没什么理由杵着不干。白灏深吸一口气，抛了抛球找手感。他回想这几天张成教他的动作，运了几下球，跑到篮下后跃起投篮。
起跳的姿势很漂亮，手部动作到位，球也进了篮筐，但白灏就是觉得浑身别捏，哪儿哪儿都不自在。他郁闷地跑过去接住球，抱着它回到起点。
“白灏？你也在这里练球？”
白灏回头，撞见韩志高领着一群人涌进球场。
以韩志高为首，所有人剃着清一色的板寸，穿着同样的墨绿色短袖和黑色短裤。他们有着相似的黝黑皮肤，身上的肌肉将衣服撑得紧绷，看起来野性十足，跟这个球场简直天生一对。
“韩志高？”白灏愣了愣，好奇地打量这群人，“你们这是？”
“哦，这些是我的队员，我们来准备下个月的篮球赛。”韩志高笑着拍了拍其中一个人，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听叶班长说，你也参加了球赛？”
“你是警校的？”白灏茅塞顿开——难怪他们的衣服这么眼熟，这不是警校的训练服吗！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心虚地望着眼前一群人。
虽然没有他高大，但是他们一个个孔武有力，肌肉浑圆健硕，更重要的是，他们每天一起训练，无论是体能还是默契程度都远胜于他们这些艺术学院的学生。只看一眼，白灏就觉得，不用比赛，他们已经落败了。
“一起来一场？”韩志高不客气地捞过白灏手中的球，自如地运了两下，“这球手感不错啊。”
“你们有一群人呢，我一个人怎么跟你们打？”白灏笑了笑，他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理由开溜。
“这还不简单？我借你几个人不就好了。”
韩志高把球丢给白灏，冲击力震得白灏微微向后倾斜了身子，他抬眼，韩志高正对着他笑。
“我对你们的风格不熟悉，很难打好配合，要不下次吧，我叫上我的队友一起。”
“下次再见可能就是赛场上了，”韩志高掏掏耳朵，“没关系，不用管配合，你管好自己就行。还是说……”
韩志高顿了顿，虎视眈眈地看着白灏：“你不敢跟我们比？”说完笑了一笑。
“谁说的？”白灏感到一股火苗窜上心头，脱口而出，“来就来。” 几句话下来，他就发现，韩志高对他有种某名的敌意。
“你的球比我们的好，用你的。”韩志高吩咐道，随意给白灏拨过去几个人，“除了我，其他人的实力比较平均，这几个配合打得很好，我就暂且忍痛割爱吧。”
其中一个“其他人”给了韩志高一拳：“菜就多练，祝你早日追上我们。”
韩志高愣了半秒：“……滚犊子，我明明是最强的好不好！”
“你就吹吧。”几个人拍拍韩志高的肩膀，说笑着往白灏身边走。
白灏有些无助地看着涌到他身边的“黑皮”们，心脏开始擂鼓，手上潮湿到拿不稳球。
“按正式比赛的规则来。给你开球。”韩志高活动活动筋骨。
“嗯。”白灏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在记忆里疯狂搜寻开球的规则。
球一抛出去，一群人就开始如狼似虎地抢球，那架势就像鱼食落入满池锦鲤中——还是饿了一星期的那种锦鲤。白灏怔了怔，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心态加入战斗。
不远处，韩志高正在篮筐下严阵以待。
白灏好不容易在一片混乱中摸到球，正以雷霆之势向韩志高袭去，前方突然出现两三个人拦截他的去路。他尽力防守，却被对方眼花缭乱的动作骗到，反应过来后手上空了，再一回头，一个矮个黑皮借着完美的跳投结束了这一球。
全场欢呼，韩志高更是抱起那人转圈圈。反观白灏只有气喘吁吁的份，脸上还青一阵白一阵的。
开局没多久白灏就发现，一如韩志高所言，他们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速度、力量、战术样样拔尖，准头也是惊人的强悍，白灏被狠狠秀了一把。他努力跟上这些人的节奏，乍一看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弱，但体力就像费油的汽车，还没打多久就匆匆告急。
他喘着粗气，看到一旁的队友被敌方拦住，那人墙密不透风，几乎没有破出去的可能，而他面前人迹寥落，于是憋着最后一口气招呼不远处的队友，想在体力彻底耗尽之前将球送出包围圈，谁料没一个人往他这边看。他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球落到敌方手中，前后翼的队友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而明明把球传给他是有很大几率能够突破敌方的防线的。
白灏终于意识到，尽管说是跟他一队，他的队友其实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他。
他们总是在传球的时候刻意避开他，开局以来，白灏摸到球的次数屈指可数。不仅如此，敌方队员也是处处针对他，每当他抢到球，总有三两个人冲过来围堵他。
不过二十分钟，白灏就跟被人围殴了一般大汗淋漓，再加上他的体力本就不如这些未来的人民卫士，中场休息的时候已然是头昏脑胀、气喘如牛，而其他人好像只是热了个身，依旧谈笑风生。
“怎么样？我没吹牛吧。”韩志高走到白灏身边，开了一瓶冷到发雾的矿泉水吨吨地喝起来。
“嗯，确实很厉害。”白灏看着韩志高一阵胃疼。他从小就被教育不要在剧烈运动后直接喝冰水，于是默默拿起自带的水杯喝了一口。
“还带了水杯，真讲究。”
韩志高瞥他一眼，白灏不想作答，只是笑了笑。
“流了挺多汗啊，”韩志高看着白灏浸透的衣衫，嘴角一勾，“虚的？”
“是啊，”白灏微微一笑，“一个人太有魅力也是种苦恼。哪像你，每天活在和尚庙里。”
韩志高喝水的动作一顿，一道水流从嘴角溢出。
“休息得差不多了吧？我们接着来。”
白灏放下水杯，拍了拍韩志高的肩膀向球场走去，身后传来塑料瓶被捏扁的声音，天籁般动听。
下半场的时候，白灏的体力严重透支，然而其他人都还精力充沛，尤其是韩志高，他的攻势愈发凶猛，也不藏着排挤白灏的心思了，跟队友们合起伙来为难他，直打得整场球乱了章法。
白灏不知道这种球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但就是憋着一口气难以发泄。他脚步不稳，但还是强撑着从己方队友手里抢过篮球，风一般向着敌方篮网奔去。
尽管球技不如对方，凭借着身高和力量优势，白灏势头很猛，一时之间突破了对方的重重防线，冲到篮下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追上来。前方，只有韩志高在等着他。
“哟，比我想象中坚强。”韩志高挑眉，“我还以为你坚持不到下半场，毕竟，我们警校的人可不好惹。”
“让你失望了。”白灏一个箭步闪过韩志高的防守，三步上篮。
“这么着急？”
球从手中飞出去的那一刻，白灏的大脑开始飞速运作，不出意外的话，以这个弧度他能投出漂亮的空投，然而韩志高就是他最大的意外。
球出手的那一刻，韩志高瞬间跟着起跳，虽然位置有些偏，他不能实现完美拦截，但是指尖擦过高速运转的篮球足以让球改变方向。果然落地的时候，白灏看见篮球击打在篮筐边缘，以惊人的力量向外弹跳开来。
“孙子！接球！”韩志高刚落地就听见有人喊他，他条件反射向声源地望去——篮球一下子砸在他的脸上。
周围哄笑声、欢呼声连成片。
白灏错愕地回头，只见江彻在人群的呼声中款款入场，感受到他的目光对他勾唇一笑。
心脏像是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
白灏双目圆睁，指尖发颤，鼻尖被球砸了一般发酸。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吐出的气息灼热且急促。
“江大佬，又来看望您孙子了？”四周笑闹声一片。
“是啊，儿孙不孝，还得我这个爷爷亲自来找他。”江彻的视线在白灏脸上逗留片刻，然后聚焦在韩志高身上。
“江彻你大爷！下手这么狠！”韩志高一手捂住脸，另一只手把球对准江彻掷了出去。在白灏惊恐的目光中，江彻稳稳接下了球。
“是你自己蠢，这都躲不开。”江彻耸耸肩，他在白灏身边站定，看着韩志高，“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都能一块儿打球了？”
韩志高撇撇嘴：“刚好遇到而已——谁让你迟到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王朔最近拖着我冲业绩。”江彻看了看白灏，对方浑身湿漉漉的，活像被人泼了一桶水，而且手上衣服上全是泥，跟高贵优雅的气质格格不入。
江彻微微蹙眉：“怎么搞成这样了？还有力气吗？”
“当然！”白灏摸了一把额间的碎发，汗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笑容却比江彻见到的任何时候都灿烂，“彻哥，你也一起吗？”
“才不跟你打，”江彻心中一动， “既然我来了，哪还有你的位置？”他对韩志高一扬下巴：“杀一盘？”
“一盘哪里够？”韩志高兴奋地摩拳擦掌，“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我必拿下你！”
“这么有信心？小心最后输得太难看没脸见人。”江彻挑眉，目光却在白灏脸上停留，“去看台等我。”
“今天先放过你。”韩志高故意路过白灏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江彻一把揪过韩志高：“别婆婆妈妈的，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他从韩志高手中拿过球，随意把玩了两下：“这球不错啊。”说完兴冲冲地三步上篮。
白灏手中顽劣难控的球一到江彻手中就成了温顺的绵羊，稳稳入框。
白灏在一边勾起嘴角，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个人，总是这么让人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