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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永恒的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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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寂静与等待中，缓慢而固执地向前攀爬。
圣城的废墟间，开始有新的生机在断壁残垣的缝隙里挣扎而出，那是属于凡俗世界的、不受任何宏大叙事左右的、顽强的生命力。
兰斯坐在庭院中那把粗糙的木椅上，目光落在沉睡的赛提斯脸上。
夕阳的余晖为他光洁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长睫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扇形阴影。
这些日子里，赛提斯的呼吸早已变得平稳悠长，周身内敛的光华也如同呼吸般规律地明灭着，仿佛只差一个契机，便能从深沉的休眠中醒来。
兰斯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微凉的脸颊时，却停顿在了半空。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带着偏执的占有欲去确认存在，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耐心，等待着那自然而然的苏醒。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收回的刹那——
那浓密的长睫，如同蝶翼般，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兰斯的心脏，仿佛也随之漏跳了一拍。他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住那双闭阖的眼眸。
一下，又一下。
终于，在那琥珀色的眼眸缓缓掀开的瞬间，时间仿佛重新开始了流动。
那里面，初时还带着一丝沉睡已久的迷茫，如同笼罩着薄雾的星河。
但很快，迷雾散去，显露出其下清澈而深邃的本质。
他的目光转动，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兰斯脸上，那专注而温柔的眼神，让兰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融化的暖意。
“……兰斯。”
清冷而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刚苏醒的沙哑，轻柔地响起。
不再是直接传入脑海的意念，而是真实的、通过空气振动传递的声音，敲击在兰斯的心弦上。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酸楚与无尽庆幸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兰斯所有的克制。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触碰，而是近乎笨拙地、紧紧地将刚刚苏醒的赛提斯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将脸深深埋进对方带着淡淡光华与清冷气息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这真实存在的证明。
“你醒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终于醒了……”
赛提斯被他抱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并未挣扎。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依旧有些虚软的手臂，轻轻回抱住兰斯宽阔却微微颤抖的后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兰斯胸腔内那剧烈的心跳，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勒入骨血的力度中所蕴含的、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与喜悦。
这就是人类的拥抱吗？如此紧密，如此……温暖。让他那颗因他而生的“真理之心”，也仿佛被这温度熨帖，跳动得更加有力。
“我回来了。”
他轻声回应，学着人类安慰的方式，轻轻拍了拍兰斯的背。
良久，兰斯才稍稍松开他，但双手依旧捧着他的脸，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永远镌刻在灵魂深处。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没有圣城往日辉煌的灯火，只有漫天星辰，如同被打碎的钻石，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寂静的天幕上，纯净而浩瀚。
晚风带着泥土和新生野草的气息，拂过庭院，吹动了他们的发丝。
兰斯拉着赛提斯的手，走到庭院中央，仰头望着那片璀璨的星空。
“你看，”兰斯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而清晰，“没有教会定义的上帝，没有联军鼓吹的正义，也没有我过去强加的‘真实’……只有这片星空，和你我。”
赛提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星辰的轨迹在他眼中，依旧是法则的显现，但此刻，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冰冷法则的、浩瀚而沉默的美。
他不再仅仅是界定真实的笔，他也是这星空下，与所爱之人并肩而立的存在。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主动握紧了兰斯的手。
兰斯感受到他指尖的力度，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
他转过身，与赛提斯面对面。
星光洒落在赛提斯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那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星辰，也倒映着他自己。
“赛提斯，”兰斯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庄重而温柔，“我们曾有过灵魂的契约。”
“它让我与你共生，让我分享你的力量，也让我……一度迷失在对力量的追逐中，差点失去了你。”
他的话语中带着深刻的反思与后怕。
“但现在，我明白了。契约维系的是纽带，但真正让我们跨越生死、最终相聚于此的，不是契约，而是……”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而真挚，“……而是我们之间的爱。”
赛提斯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兰斯话语中那份沉淀下来的、成熟而坚定的情感。
“所以，”兰斯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进行一生中最重要的宣誓，“我想与你，订立一份新的契约。”
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举到彼此之间，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蓝色恒星：
“不再是灵魂的束缚，而是心灵的自愿。”
“不再是为了力量与生存，而是为了爱与陪伴。”
“我，兰斯·奥尔尼，愿以余生的所有心跳、所有呼吸、所有思绪，与你，赛提斯，共享每一个日出日落，共度每一次四季轮回。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世界如何变迁，此心不变，此情不渝。”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敲击在赛提斯的心上，也回荡在寂静的星空下。
赛提斯望着他，望着这个曾为他疯狂、为他偏执、也曾因他而学会温柔与等待的男人。
他感受到兰斯灵魂中那毫无保留的、纯粹的爱意，也感受到自己那颗“真理之心”中，汹涌而出的、同样炽热的回应。
他不再需要去“界定”这份爱的真实。
因为它就是真实本身。
他微微踮起脚尖，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捧住兰斯的脸颊。他的动作还有些生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赛提斯，真理之笔的化身，”他的声音清冷依旧，却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力量，“认可这份契约。”
“我愿以我永恒的时光，我新生的心跳，我所有的感知与回响，与你，兰斯·奥尔尼，交织共鸣。你的世界，便是我的世界。你的永恒，便是我的永恒。”
誓言落下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比星辰光芒更璀璨的丝线，从他们彼此的灵魂深处伸出，温柔而牢固地交织在一起，完成了远比任何魔法契约都更加坚韧、更加深刻的联结。
星空为证，夜风为媒。
兰斯低下头，深深地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然后，缓缓地、珍重地，吻上了那微凉而柔软的唇。
不再是掠夺，不再是占有。
而是确认，是交付，是灵魂与身体最终极的融合与共鸣。
赛提斯最初有些僵硬，随即，他便放松下来，生涩而真诚地回应着这个吻。
他感受到了唇瓣相贴的温热触感，感受到了兰斯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深情的探索，感受到了彼此呼吸的交融，以及那通过紧密相贴的身躯传递过来的、汹涌的爱意与渴望。
人类的吻，原来是这样的……让人心跳失序，灵魂战栗，却又甘之如饴。
星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仿佛为他们披上了祝福的纱幔。庭院中，新生野花的细微芬芳在夜色中弥漫，与爱意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这个吻，漫长而宁静，跨越了千年的孤寂与现世的纷扰，最终定格成永恒。
当唇瓣终于分离，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微乱，眼中却只有彼此清晰无比的倒影。
旧的契约，已然升华。
新的契约，以爱为名，以心为证，缔结于星空之下，延伸至——永恒。
他们是彼此的王与神，是彼此唯一的信徒与国度。
从这一刻起，再无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