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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六章 雨夜山洞:意外共处显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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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一块厚重的墨色绸缎,缓缓铺展,悄然笼罩了迷雾森林的每一寸土地。林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与夜色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森林都透着一股朦胧的神秘感。就在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还在讨论着明天寻找灵脉的细节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雷鸣——“轰隆隆”,像有巨人在云层后敲响了巨鼓,震得林间的树叶都微微颤抖。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树叶与岩石上,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声响。不过片刻,零星的雨点就汇成了倾盆大雨,雨水顺着树枝流淌下来,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哗啦啦”的雨声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山洞都包裹在其中。山洞外的风也跟着大了起来,呼啸着穿过林间,吹得树枝“呜呜”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声呜咽,偶尔还会有几滴冰冷的雨水顺着山洞的缝隙溅进来,落在人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寒战。
萧云琅原本靠在山洞内侧的石壁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洞外被雨水模糊的树影发呆。他身上穿的还是早上那件浅蓝色的长衫,早上在临雾镇时沾了些露水,刚才赶路时又出了些汗,此刻被山洞里的冷风一吹,衣服紧紧贴在背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牙齿都开始微微打颤,肩膀也下意识地缩了缩。
坐在他旁边的叶舟,正低着头,用一块小小的青石研磨朱砂。他今天在临雾镇买了新的朱砂和百年宣纸,本想趁着篝火的光,多画几张“避水符”和“暖火符”——明天要是还下雨,“避水符”能防止衣服被打湿,“暖火符”则能在瘴气重的地方提供些暖意。朱砂在青石上被研磨成细腻粉末,与少量灵液交融,散发出淡淡的腥甜气息。叶舟手指灵巧,研磨动作轻稳如风,余光却始终关注着身旁的萧云琅,见他瑟瑟发抖的模样,心头猛地一紧,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叶舟从布囊中缓缓抽出一件灰色的外袍——那是母亲在他离家前往丹霞宗修行时,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布料取自南方特产的'水云布',此布既可防水,又能在寒冬锁住体温。最特别的是,母亲在衣摆与袖口绣了若有若无的'暖身符'纹路,平日里隐而不现,待注入一丝灵力,便如春日暖阳般徐徐散发热意。这件外袍他平时舍不得穿,只有在遇到大雨或严寒时才会拿出来,此刻见萧云琅冻得发抖,他想都没想就递了过去。
“你穿得太少了,把这个披上。”叶舟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随意,像是怕被萧云琅看出自己的紧张,“别冻感冒了,明天还得进山找灵脉,要是病了,不仅帮不上忙,还得让花想容给你扎针,你不是最怕疼吗?”
萧云琅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叶舟手里的外袍上——外袍叠得整整齐齐,边角处还能看到细微的针脚,显然是被精心保管着的。他指尖轻触,外袍上残留的体温裹着叶舟的气息,恍若冬日初阳,悄然融化了周身的寒意。他连忙摆手,语气有些慌乱:“不用不用,我不冷,真的!你自己穿吧,你画符的时候要集中精神,要是冻着了,画错了符就麻烦了。”
“我火力壮,不怕冷!”叶舟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外袍往萧云琅身上披。他的动作极轻,似是怕惊扰了萧云琅,可指尖仍不经意擦过其肩——那肩瘦削,隔着薄衫,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叶舟心里更软了,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赶紧穿上,别啰嗦!你要是冻病了,沈大哥肯定要担心,大家还得照顾你,多耽误事啊?”
萧云琅没法再拒绝,只能任由叶舟把外袍披在自己身上。外袍的尺寸比他平时穿得要大一些,裹在身上却格外合身,衣摆垂到膝盖处,正好挡住了山洞里的冷风。更令他惊喜的是,外袍上的“暖身符”似被灵力灌注,缓缓散出淡淡暖意,顺着肌肤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心间都暖融融的。他抬起头,刚想跟叶舟道谢,就见叶舟又从布囊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符纸,递到他面前。
“这个也拿着。”叶舟手中的符纸呈明黄色,其上以朱砂绘着繁复符文,边缘泛着淡淡金光,显然是张品质上佳的“暖火符”,“捏在手里能发热,比烤火还方便,晚上睡觉的时候揣在怀里,能睡得暖和些,免得半夜冻醒。”
萧云琅伸手去接“暖火符”,指尖刚触到符纸,便不经意蹭到叶舟手指——叶舟因常年握笔、研磨朱砂,指腹有层薄茧,却温暖异常,带着一种异于自己的触感。两人像被火苗燎到般,猛地缩回了手,脸颊瞬间染上绯色,连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珊瑚红。
萧云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谢……谢谢你,叶舟。”他平日里并非易羞之人,可此刻面对叶舟的关切,却觉心口像揣了只扑棱棱的雀儿,怦怦直跳,连话语都断断续续。
叶舟匆忙转身,佯装继续研磨朱砂,耳尖却红得似要沁出血珠,连研磨的动作都透着慌乱——朱砂粉末簌簌洒落,在青石上缀成点点红梅。他不敢回头看萧云琅,只能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没什么,大家都是同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山洞中间,沈星河正用几块不规则的岩石围了个简易的火塘。他从布囊里掏出一些干燥的树叶和细树枝,铺在火塘底部,然后拿出两块燧石——这燧石是他在临雾镇特意买的,质地坚硬,容易打出火星。他左手拿着一块燧石,右手握着另一块,轻轻敲击起来——“咔嚓咔嚓”,火星像细小的烟花,不断从燧石间蹦出来,落在干燥的树叶上。
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是经常在野外生火。没一会儿,火塘里的树叶就冒出了淡淡的青烟,紧接着,火苗“噌”地一下蹿了起来,像跳跃的红色精灵,映得他的脸庞格外明亮。沈星河又往火塘里添了几根粗实的树枝,火苗倏地蹿高,橘红的光焰在石壁上跳跃,将洞中的寒意驱散殆尽,连角落的阴影都染上了暖意。
沈星河从布囊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早上在临雾镇买的干粮——这些干粮是用麦粉、灵米和少量坚果混合制成的,不仅顶饿,还能补充些灵力。他打开油纸包,将干粮分成七份,其中一份比其他几份多了些——那是他特意留出来的,里面额外加了些灵米和一颗切碎的“凝气丹”粉末,能更好地补充体力。他知道花想容刚才一直在照顾萧云琅和陆无尘,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了。
沈星河拿着那袋干粮,走到花想容面前,递了过去。花想容正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整理着她的银针——她的银针都放在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里,按照长短和用途分类摆放,此刻她正用一块干净的丝绸擦拭着银针,动作轻柔而专注。听到沈星河的声音,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沈星河手里的干粮上,又快速移到沈星河的脸上。
沈星河的目光澄澈如泉,未掺半分杂念,却让花想容指尖微颤,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她从小在百草谷长大,一直都是她照顾别人——给师兄师姐们处理伤口,给山下的村民看病,很少有人会这么主动关心她。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丝绸,指尖泛起一抹苍白。
“你刚才给萧云琅和陆无尘处理状况,没怎么吃东西。”沈星河的声音沉稳如山洞里的岩石,让人心生安稳,“这个你拿着,多吃点,补充些体力。明天进山可能会遇到更多危险,没体力可不行。”
花想容接过干粮,油纸包还带着淡淡的暖意,显然是被沈星河放在怀里捂了一会儿。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还特意别过脸,不敢看沈星河的眼睛——她能感觉到双耳发烫,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捏着油纸包,未即刻打开,只是置于腿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油纸边缘,心里似被什么轻轻一撞,软软暖暖的。
沈星河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却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花想容性格内敛,不擅长表达情绪,多说反而会让她更尴尬。他转身把其他几份干粮分给了莫千秋、陆无尘和柳轻絮,然后回到火塘边坐下,靠在一块大岩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跳动的火焰。他偶尔往火塘添几根干枝,维持着火焰的旺盛,目光不时扫过洞中众人,确保大家安适无虞。
莫千秋坐在火塘的另一边,他刚接过沈星河递来的干粮,却没有立刻吃,而是从布囊里掏出一本封面皱巴巴的书。书的封面上,墨汁洇染出“蠢材炼丹实录”几个歪斜的字迹,笔画粗细不均,显是出自他手。这本书的纸张已泛出淡淡的黄渍,边角卷曲如枯叶,显是常被翻阅所致。
莫千秋小心翼翼地翻开书,借着篝火的光,认真地看了起来。书里面记录了他每次炼丹失败的原因、过程和改进方法,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有的地方还画着简单的丹炉和灵草图案。他看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炼制爆灵丹失败第三次”,旁边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丹炉,丹炉旁边写着“灵草比例不对,火焰草太多,导致丹药炸开”。
莫千秋低语着,指尖轻抚书页:“上次炼制‘爆灵丹’失败,乃是‘火焰草’用量过重,‘凝水珠’添之不足,致丹药中火属性灵力过盛,难以掌控,遂而炸裂。下次应该减少‘火焰草’的用量,从三钱减到两钱,再增加‘凝水珠’的用量,从一钱加到一钱五,说不定就能成了……”他看得格外认真,连洞外的雨声和火塘里的“噼啪”声都仿佛听不见了,偶尔还会从布囊里掏出一支小毛笔,在书的空白处写写画画,记录下自己的新想法。
柳轻絮坐在陆无尘旁边,她今天走了将近一天的路,早上在临雾镇处理陆无尘的“霉运符”事件,下午又在迷雾森林里和劫匪战斗,消耗了不少灵力,此刻靠在山洞壁上,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困意如潮水般漫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温柔地吞没。她强撑着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莫千秋手里的“蠢材炼丹实录”,见莫千秋看得入迷,还时不时傻笑,忍不住想笑,可嘴角刚弯起来,就又被困意拉了回去。
她轻轻靠在了陆无尘的肩膀上,陆无尘的肩膀很宽,也很温暖,靠在上面格外舒服。她的声音裹着浓浓的困意,如小猫般细弱而温软:“陆师兄,我……我先睡一会儿,就睡半个时辰……待会儿要是有什么动静,比如妖兽来了,或者雨停了,你记得叫我……”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而均匀,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陆无尘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柳轻絮的发丝轻柔地拂过他的脖颈,携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是她平时用的草药皂角的味道。他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几分,却依然静立不动,只是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柳轻絮靠得更舒服些——他微微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山洞里的冷风,确保柳轻絮不会被冻到。
陆无尘从腰间取下木鱼,手里握着木鱼槌,轻轻敲了起来——“咚……咚……咚……”木鱼声轻若雨滴,缓缓叩击着青石板般的静谧,又似母亲轻哼的摇篮曲,温柔地漫过心间,和洞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和谐。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念佛经,只是静静地敲着木鱼,目光落在跳动的篝火上,眼神温柔得仿佛一潭被春风拂过的春水。他偶尔会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柳轻絮——柳轻絮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做了个好梦。陆无尘的心里也变得软软的,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连敲木鱼的动作也变得愈发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山洞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洞外“哗啦啦”的雨声、陆无尘“咚咚”的木鱼声,还有火塘里火焰“噼啪”的燃烧声。这三种声音交织成一首独特的夜曲,在山洞里轻轻回荡,温柔地包裹着整个山洞,驱散了夜晚的寒冷和寂静。
萧云琅裹着叶舟的外袍,手里捏着那张“暖火符”——符纸如叶舟所言,缓缓渗出丝丝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让他觉得格外舒服。他靠在山洞壁上,目光扫过山洞里的每个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意。
沈星河靠在火塘边,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眉头却微微皱着,显然还是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像一个守护者,默默守护着大家的安全;花想容端坐在青石上,掌心托着干粮却未即刻享用,只是偶尔轻轻掰下一角,缓缓送入唇间,咀嚼时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方静谧的天地;莫千秋仍专注地翻阅着那本《蠢材炼丹实录》,时而执笔在书页间勾画,眉眼间漾着专注而愉悦的笑意;陆无尘轻叩木鱼,目光如春水般温柔地凝视着篝火,肩头栖着的柳轻絮已沉入甜美的梦乡;叶舟佯装继续研磨朱砂,动作却渐渐迟缓下来,偶尔会偷偷抬眸瞥他一眼,待察觉对方的目光,又慌忙垂下头,耳尖的绯色尚未完全褪去。
萧云琅心里突然觉得格外温暖,之前因为晕剑产生的自卑和不安,面对未知危险的紧张和恐惧,还有对未来的迷茫,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起自己在青云宗的日子——每天都是一个人修炼,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藏经阁看书,没人会在意他晕剑的毛病,没人会在他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更没人会像现在这样,真心实意地关心他、照顾他。
他凝视着身旁的同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暗自思忖:即便明日将遭遇更浓重的瘴气,更凶猛的妖兽,即便寻觅灵脉的征途布满荆棘,甚至可能面临生死考验,但只要有这些挚友相伴,任何艰难险阻都将化作坦途。他们会在他因剑气晕眩时挺身而出,护他周全;会在他冻得瑟瑟发抖时,轻轻为他披上温暖的外袍;会在他遭遇险境时,毫不犹豫地并肩作战;更会在这暴雨倾盆的夜晚,与他一同守候这堆跳跃着温暖光芒的篝火,共享那份来之不易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