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010章 积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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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医称国手的皇甫坦被李夜阑打了，字面意义上的单方面殴打。
而那日所有在皇城司内轮值的士兵，却收到了一份小小的俸赏。
没人敢透露绍兴二十五年正月里皇城司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初五这一日，皇城司的士兵们将杭州城里所有的酒楼和秦楼楚馆细细翻查了一遍，闹得几个酒楼老板怨声连连。
后来，甚至惊动了两家司酒库，纷纷前往皇城司询问是否是今岁新酿的酒出了差错。
看着诚惶诚恐的两个点检酒库监官，还有一脑门包、满脸委屈的皇甫坦，李夜阑终于挥了挥手，自觉有些幼稚地将此事揭了过去。
也是听见赵与风自报家门，李夜阑这才知道了原来在江湖上——还有“鸾凤阁”这么一号组织。
其实算起来，鸾凤阁同皇城司本质上相同：
都负责伺察机要、打探消息，不过一个在朝一个在野。
皇城司听命于皇帝，鸾凤阁却可以用他们打探的情报来换取权柄、银钱和利益。
揉了揉额角，门房来报大理寺卿前来递送了名帖，邀李夜阑往大理寺中一叙。
他这才站起身来，披上黑色的戎服外衣，丢给皇甫坦一句“下次可莫再胡闹”就匆匆离去。
大理寺在仁和县西，出武林门行上百里即至。
还未到府衙门前，便看见大理寺卿站在门口翘首以待，李夜阑连忙策马赶过去，还未下马就听见大理寺卿有些高兴的声音：
“大人来了。那西夏正使的死因，查出些眉目了。”
原来，自从西夏正使暴毙后，朝廷一时没有商议出对西夏国主的交代，只能将尸体停在大理寺的宁房中。
这几日杭城天气转暖，大理寺之人就想着将这人的尸身入殓，方便将来送还。
不料，打开宁房的大门就看见这人的尸首产生了异变：原本寻常的青白尸身上，从胸口处绽放出了一朵诡异的青色莲花。
“这鬼东西恐怕是以死人肉为养料，”大理寺卿推开宁房的门，用巾帕捂住口鼻冲李夜阑道：“本来是偌大一个胖子，如今却都被吸成了干尸。”
西夏使节是个胖子，往来大宋多年，与大宋不少官员相识。
如今死得蹊跷，身后却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尸体。
看着那朵在暗室内开得妖冶的莲花，李夜阑只觉得遍体生寒，不由得皱眉问：
“这花，大人可查出什么眉目没有？”
“自然是有的，”大理寺卿关上宁房的门，搓了搓手笑道：“若是没查出什么，我也不敢贸然叨扰大人不是。”
“我请了许多宫中仵作来查看过，其中有一个年少时跟着个西域和尚念过一段时间经，他说在西域有这样的苦行法门，在僧人死后，以香饵诱发，尸身胸口上就会开出青莲。”
“香饵？”
大理寺卿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点可惜的神情来：
“可惜那日我们查探时，并未也别注意香饵，后来着火，殿内的香炉中也只剩下些香灰，实在查不出什么……”
李夜阑微微沉吟了片刻：
“大人可从留仙居中带出了香灰？”
“自是……怎么，李大人你有法子了？！”
难得李夜阑嘴角微微翘了翘，他点点头：
“若是香，我想我或许认得一个地方。”
大宋之人喜炙香，香丸铺开遍了整个临安府：房中印香、书案篆香，都是寻常。
若时问起城内的出名香铺，杭城大半人都会提起马行街的几家药店，香药也是药的一种，几家药局中出售的香丸不仅香气馥郁，还能清心安神。
或者，会说出旧都时就有名的“刘家沉檀拣香铺”，这铺子乃是由大宗正寺背后主持，可贩卖官府禁绝的拣香。随着宋室南渡后，刘家也跟着搬来了临安府。
这些铺子都有各自的香谱，但论起辨香，倒不如城中一间算不上出名的小铺。
李夜阑也是从前很偶然的机会，识得了香铺的主人，知道他们家自唐证圣年时便以调香、制香入世，甚至还有幸得了武皇后赏识。
当时提起洛阳陈家，无人不晓他们是个闻名天下的调香世家。
只是后来，累经乱世，他们家族败落，也就只守得这么小小一间香铺。
带着大理寺卿从留仙居中取出的香灰，李夜阑径直策马来到了梅家桥西侧的一条小巷内，巷内深处有一颗高大的香樟树，树下有一间碧瓦的小院，院门口用彩布挂了“积香”二字。
馆中的光线不算明亮，李夜阑掀开门帘进去，却意外地听见了一声猫叫——
一只雪白的狮猫从李夜阑身边蹿出去，飞快地爬上了巷内的香樟树。
“雪雪！别乱跑！”
粉红色绸衫扎两个小辫的女孩从后屋中追出，撞见站在门口的李夜阑，小女孩微微一愣，然后红了脸，小声地道了一句“夜阑哥哥好”，才匆匆忙忙地追出去。
后屋中跟着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从他走出来的一刻起，小小的香铺子中就充满了淡淡的香气：
“李大人。”
“叨扰了，”李夜阑冲老板作了一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匣子：“还好劳烦老板帮忙认一认。”
积香馆老板了然地点点头，接过匣子打开。一看盒内盛的是一堆混杂着木炭粉末的香灰，老板微微皱了皱眉道：
“看来李大人又遇上了麻烦。”
“若不是麻烦，也不敢来叨扰老板。”
积香馆老板微笑着摆摆手，让李夜阑不要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他站起身去馆内四壁的香药盒子中寻找相似的香粉，而这个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女童凄厉的尖叫。
而后，就是推搡吵嚷的声音和哭声。
店主连忙掀开帘子奔出去，却看见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身着官服的汉子，他们手中正强抱了刚才的那只狮猫在怀，将粉红色绸衫的小女孩推倒在地。
小巷内还有其他几户人家，都是临安府最普通的百姓，他们远远出来围观，虽然指指点点，却不敢对那群身披官服的人多言。
老板皱了皱眉，一把抱起女童，一边哄一边冲那几个官兵喝问道：
“你们干什么？！”
“阿爹，他们抢我的雪雪。”
“光天化日，你们就强抢民财吗？”老板有些恼火，上前：“你们是哪个司的？！”
官兵哼笑一声，正了正自己的戎服，漫不经心地答道：
“前日，秦家小姐走失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狮猫。我等今奉太师之命，全城搜查。凡有类者，皆按从疑处置，你们说这猫是你们的，可有什么凭据？”
“那就是我的雪雪！”绸衫女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从小养到大的！”
“呵，口说无凭啊小姑娘，你说这猫咪是你的，我还说就是秦小姐丢的猫呢！我们不论你们一个盗窃罪，就已经是——哎唷！”
骄横的士兵还没有说完，脸上就多出了一个红红的掌印，他捂着脸暴怒：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打老子！”
李夜阑拍了拍气得双唇发颤的老板肩膀，慢腾腾地从老板身后走出来，浑身素黑的皇城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个士兵：
“你说呢？”
“李——！”士兵们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吓得面若土色，也顾不上那只猫，纷纷弯腰行了大礼：“皇、皇、皇城使大人……”
雪白色的狮猫受到了惊吓，一溜烟躲进了积香馆内。
李夜阑也不应，只慢腾腾挪步走到了这些士兵面前，将人上上下下细细打量后，才轻声说：
“观尔等装束，乃是殿前司下左翼军吧？”
士兵们面如土色，浑身抖若筛糠：
“我等、我等……”
“呵，”李夜阑闲闲地看着他们，面上甚至带了一点儿微末笑容：“我倒不知，左翼军成了秦府的家仆，终日里不用操练守备，倒在此境干事。”
士兵们呜呜哀求：
“大人、大人，小的们知错了，将军、将军他不省得此事，都是我们、我们兄弟几个糊涂，自己、自己拿错了主意，求您、求您绕过小的们吧。”
皱眉看着这帮欺软怕硬的东西，李夜阑嘴角微微抿了抿，终是挥了挥手：
“滚。”
士兵们一听他这话，也不用赶，一个个跑得比什么还快，转瞬就消失在了梅家桥外。
叹了一口气，李夜阑转身替小姑娘拭去眼泪，对老板再抱歉道：
“又给老板添麻烦了。”
老板却微微笑了笑，将女孩往高处掂了掂：“不麻烦，我们夜阑哥哥最好了，是不是？”
“是！”女童破涕为笑地、拍了拍手：“夜阑哥哥打坏人！桐桐最喜欢夜阑哥哥了！”
等李夜阑从积香馆中出来时，杭城已是午后。
春日暖阳，梅桥下的整条河都铺满了粼粼波光。
积香馆老板辨别出，那香名为“七宝莲”，乃是用凤翔府一带盛产的一种旱地莲花花瓣制成。香味与宫中所用的龙鳞香极其相似，若非熟悉香道的人、绝难轻易辨别。
“七宝莲”化用自《无量寿经》：
此经讲的是众生苦难，佛陀世尊以阿弥陀佛所发的四十八大愿和无量功德，来奉劝信善众早日脱离苦海、登临彼岸。
而这“生我国者，皆于七宝池莲华中化生”，就是其中一愿。
因此，“七宝莲”比宫中惯用的龙鳞香多了一味松木，焚香时也不易察觉。
当李夜阑问道这“七宝莲”可与什么相生相克时，积香馆老板笑了笑，只道：
“佛僧禁止食肉、饮酒，若是长期焚‘七宝莲’又饮酒的话，只怕——极易产生幻觉。”
正在李夜阑策马往大理寺走时，又有两队皇城司的士兵急急来寻他：
“大人，可算找到您了！”
“禁中正衙的人来传了两道话，说是陛下想见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010章 积香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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