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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他追他逃他带球跑(四) ...

  •   “爸爸——”
      奶声奶气的呼喊被骤然截断,游时霖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从拐角处突然闪出的青年,反作用力让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游稚刚好看到这一幕,却没有急着上去解围,脑海中闪过上周刚教过儿子“撞到人要如何处理”的那堂课。

      小家伙果然没哭没闹,在青年将他扶起后,仰着脑袋认真道歉。
      青年单膝蹲地说了些什么,游时霖突然笑了起来,露出豁了一颗乳牙的灿烂笑容。
      接着,两人道别,他便一路小跑,奔向游稚的怀里。

      游稚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柔声问道:“没事吧?”
      游时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说:“爸爸,我没事!那个叔叔还夸我有礼貌呢!”
      游稚笑了笑,又问:“你们还说了什么?”
      游时霖认真回忆着:“叔叔问我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爸妈不来接我吗?我就告诉他,我爸爸就在前面等我。然后叔叔就说,这样他就放心了。”

      游稚点点头,确认了那个青年没有说什么奇怪的东西,于是牵起儿子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傍晚的寒风倏地冷冷袭来,游时霖打了个寒颤,小脸泛起淡淡的潮红。
      游稚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看来夜里又要降温了,回去得把冬天的衣服收拾出来。
      夕阳的余晖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映照出一幅静谧温馨的画面。

      幸福而充实的亲子时光转瞬即逝,完成与政府部门的全部合作手续后,枢衡计划的三期临床试验也随之全面展开。
      在各大医院与公共卫生机构的鼎力支持下,试验快速进入正轨。
      而由于官方的介入,志愿者招募变得异常顺利,这也让游稚首次意识到,现实中潜藏的极腺化阴人与阳人远比他预估的数量要多。

      但这些人并不像他那样幸运,能出生在一个充满理解与保护的家庭,接受完整教育,拥有先进科研团队与科技设备遮掩腺体活动。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连自身属于高阈腺个体都不知道,只能在频繁的身体异变与情绪波动中忍受社会的异样眼光,和某些人不怀好意的觊觎。
      虽然合同中明文规定研究员不得私下打探患者隐私,但游稚在多次现场记录与随访交流中,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了太多他们难以启齿的过往。

      如果说诞生在豪门的优性个体可以得到巨量资源的倾斜与庇护,那么出身普通家庭的优性,就像在无数道贪婪的目光中,暴露于原野上的猎物。
      他们无法自由掌控自己的腺体,也无法对抗世界赋予他们的异样标签。

      曾经被大众普遍接受与使用的“优性”这一名词,源于这类人对信息素的超强适应性与调控能力。
      他们不仅能抵御常规等级的外部信息素影响,在某些特定条件下,甚至还能反向影响腺体薄弱,或未完全分化的个体。

      早在百年前,资本初兴之时,一批天赋出众的优性阳人便在谈判桌与战场上,通过释放或压制信息素掌握主导地位,为早期家族企业的原始积累建立根基。
      至今,他们的后代仍在全球权力结构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尽管现代法律已将“信息素操控”、“优性特权”等相关行为列入限制乃至禁令之列,但那些掌控律法与资源的阳人家族却仍能用合法手段绕过监管,以更隐秘的形式维系其赖以生存、壮大的利益体系。

      相对而言,阴人的信息素则多为安抚性质,被用于平衡、缓解、修复等非攻击性场合。
      这也让部分阳人家族将优性阴人视作某种可以圈养与采集的资源。
      在这些家族中,不乏被代际遗传病、腺体疾病、发情期失控等问题长期困扰的个体。
      面对无法持久依赖抑制剂的身体状况,他们更倾向于通过“绑定”一个优性阴人来维持稳定。

      在过去监管薄弱的时代,无数阴人、甚至阳人个体被作为研究样本囚禁在私人机构中,腺体|液被抽取,信息素被采集、标记关系被强制绑定,在健康被榨干之时才能重获“自由”。
      直到近十年前,法律趋于完善,那些肮脏操作才略有收敛。
      然而,即使到了今日,他们仍能如同操纵一场精心编排的选举那般,通过语言游戏与制度粉饰,将一场公然的压迫伪装成自愿签约。
      一旦身体被掏空、腺体耗竭,这些曾被当作工具的个体往往会在无人过问的角落被“移交”到公立医疗系统,寻求免费治疗机会。
      但即使能治好明显的病痛,他们此生也与生活质量这四个字再无缘分。

      游稚翻看着一份又一份病例,心情十分沉重。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提出枢衡计划的初心,并非为了向阳人主导的社会证明,他一个阴人也能领导一支小而精的团队,并开发出一项高端技术,而是希望为这些人——这些连自我保护意识都被剥夺的个体,提供一份负担得起的保障。

      三期临床推进的这三个月里,每当游稚回到家抱紧儿子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些患者们的悲惨过往。
      而他的孩子,是两个“优性”结合的产物,天生便具备极高几率的高阈腺属性。
      他会聪明又强壮,却也因此更容易成为不法分子的目标。

      每每想到这里,游稚的臂膀便不自觉收紧,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护住霖霖,绝不能让外界,尤其是其生父所在的家族势力察觉到孩子的存在。
      一想到那个男人,以及他背后那个庞大如山的家族,游稚便会感到背脊发凉。

      他之所以坚持将枢衡计划的核心专利交由国家掌管,除了出于公共利益与信息素平权的初心,也藏着一点私心——他明白,光凭自己和辟雍生物的实力,很难与那种层级的势力抗衡。
      如果可以借助政府的力量,或许还能多一层屏障,以及自保与反制的余地。

      随着三期试验初步数据的出炉,以及政府专家组评审意见的敲定,辟雍生物研究中心与官方机构、初晖智能科技的三方合作正式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游稚一方面需要就核心专利捐赠事宜与各方领导反复确认签字流程,另一方面还要为即将召开的国际前沿生物与医疗展会筹备主题发言与产品演示。
      整个团队争分夺秒地完善资料、调试设备,进入了全线备战状态。

      在这种紧锣密鼓的工作安排下,时间如同被压缩的胶卷,又是一个多月的密集忙碌。
      游稚几乎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分不清昼夜交替。
      可每当他推开家门,看到霖霖扑过来挂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听见那一声“爸爸”,所有疲惫都能在一瞬间消散。

      距离展会开幕还有七天,游稚的团队提前引爆行业话题,他们向《自然·生物工程》投出一篇重磅论文——《逸宕波介导的信息素调控机制》。
      这份长达147页的研究报告首次揭示了高阈腺表型人群的生物电波段规律,更公布了让业界和资本市场震撼的三期临床数据.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在信息素失控干预实验中,逸宕波疗法将信息素暴走的平均时间从十二分钟压缩至三分钟。

      消息发布当日,尚未上市的辟雍生物便在股权结构图上掀起资本洪流。
      C轮领投方源流资本正式公布进场金额,并宣布锁定战略席位;
      顶级风投赤松生命科学连夜追加2.3亿米元注资;
      卡达尔主权医疗基金将原定三个月的尽调周期压缩至两周;
      而深度合作方初晖智能则迎来资本狂欢——作为目前唯一掌握仿生腺体技术的上市公司,其股价在论文发布当日即冲上涨停板,连续三日累计涨幅达23.7%。

      这项研究的突破意义并不局限于高阈腺个体的治疗。
      论文附录部分详尽展示了逸宕波技术在普通人群中的干预效果:压力激素水平下降41%,入睡时间缩短58%,深度睡眠时长增加33%……
      这些数据不仅令医学界振奋,更在投资界引发新一轮热潮,吸引了包括多个老牌阳人世家在内的资本力量关注。

      申城环球金融中心68层:
      源流资本的雾面玻璃幕墙正将晨光滤成冷调的银灰色,四面高透的落地玻璃围起一个静谧而俯瞰全城的空间。
      会议桌上摆着一份《全球腺体医疗赛道分析报告》,摊开的这一页被红笔大段勾画。
      结论显眼刺目:未来十年,医疗投资的制高点在于信息素调控技术。

      报告一角压着一块黑曜石铭牌——程澍执行董事兼首席投资官,两行字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那名年轻英俊的男人正翻看着报告,他面色沉静、气场强大,西装裹住的轮廓紧实而健壮。
      他接过助理呈上的邀请函,礼封上“辟雍生物研究中心”的字样在不同角度的光照下若隐若现。

      程澍松开领带,任由那封邀请函在指尖旋转。
      窗外渡轮汽笛声起,“辟雍生物全球战略发布会”的标题在眸光中浮浮沉沉,像极了六年前那晚酒店床头那盏频闪的阅读灯。

      他无意识地抚过后颈,指腹触及一道已经无痕的旧伤。
      那是六年前被标记后留下的印记,也是他身体痛苦的根源。
      作为高阈腺表型阳人且已被标记者,他的发情期远比常人难熬——体温骤升、腺体剧痛、信息素暴走,甚至伴随短暂意识断裂等强烈副作用。
      源流资本的医疗团队曾尝试过多种治疗方案,却始终只能缓解症状而非根除。

      “程总,医疗投资部陈总监问您是否需要调整发言稿。”秘书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中传来。
      程澍的拇指摩挲着邀请函内页的某个名字,淡淡答了句“不用”。他屈指轻叩会议桌,震得报告页脚微微翘起。

      三个月前,源流资本作为瀚海集团旗下、程家掌控的新锐医疗控股平台,正式担任辟雍生物C轮融资的领投方。
      照理说这次国际展会的新闻发布应由医疗投资部总监代表出席,但当程澍看到参会名单和那篇论文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最近他对逸宕波疗法格外上心,毕竟这项突破性技术或许能成为真正解决他发情期困局的唯一途径。

      “如果他们真的能破解被标记的高阈腺体的发情期暴走……”
      他微微弯曲指节,轻轻敲了敲桌上的报告,脑海中浮现起这些年反复经历的信息素失控,每一次发作都像火山喷发一样,痛到几乎能撕裂他全身的神经。

      窗外城市光影流动,室内只余翻阅文件的沙沙声。
      他盯着邀请函,低声自语:“也许……这次应该由我亲自走一趟。”
      他合上报告,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眼,指腹摩挲着邀请函上的明纹字样,唇角轻轻扬起。
      这一刻,既有渴望,也有某种说不清的执拗。
      深呼吸片刻后,他一手插兜,一手端着咖啡杯走向门口,不料脚下踩到一张掉落的打印纸,整个人连同咖啡一并摔了出去。

      一周后,国际前沿生物与医疗展会在万众瞩目中如期揭幕。
      开馆伊始,人潮便在宽敞的主展厅四散流动。
      各大医药公司、科研院所及政府代表纷纷就位,场馆内弥漫着一种既严谨又火热的氛围。
      而刚刚发布了那篇重磅论文的辟雍生物研究中心,毫无疑问,会成为此次展会的焦点。

      上午十点,开幕式结束,主论坛区即将陆续迎来重量级嘉宾登台演讲。
      与会者纷纷手持笔记本或平板,准备记录下关于信息素疗法、极腺化人群失控防治等前沿议题的最新研究成果。
      台下座无虚席,前排更是坐满了来自资本市场与政府高层的代表。
      媒体记者则早早占据舞台两侧,生怕错过任何关键信息。

      这时,扩音器里传来主持人清亮的声音:“下面请大家欢迎来自辟雍生物研究中心的首席科学家,游稚博士,为我们带来最新的临床研究进展。”
      话音未落,舞台聚光灯便打向侧幕。

      游稚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胸前佩戴党徽与一枚造型低调却工艺复杂的领针——实则为微型信息素监测仪。
      在这种人流密集、信息素复杂的环境中,他不敢放松警惕,毕竟他从未对外公开自己的第二性别。
      他手中持有一份简要资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步履从容地走上讲台。

      中央投影屏幕上,“枢衡计划”与“逸宕波”两组词汇交替闪现。
      他环顾会场,深吸一口气,开始演讲:“各位来宾,早上好。很荣幸能借此次展会,与大家分享关于逸宕波的研究进展及三期临床的初步成果。我们的研究聚焦于:通过监测并干预极腺化个体体内的生物电波动,从而降低突发发情期或信息素失控所带来的社会风险。”

      话音刚落,屏幕随即切换为一组多维统计图,引发现场小规模讨论。
      就在此时,程澍正奋力从展台后方通道挤向观众席。
      他目标明确,就是要亲耳听到游稚的报告,掌握逸宕波的一手资料。

      早在一周前,他就将本场发表会列为日程优先级最高的事项,却因途中一场小型交通事故耽误了时间,好不容易才赶至展馆。
      但就在他刚踏入主论坛区时,却猛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接着便体温飙升,心跳剧烈加速。

      “程总,你没事吧?”助理察觉到异样,迅速上前搀扶。
      “该死……我没事。”程澍低声咒骂。
      他心知肚明,这正是发情期的前兆,只是没想到,明明已经服用了大剂量的中和剂,竟还是发病了——这种信息素浓度混杂的场所,最容易造成他体内腺体的异常活跃状态。
      为免当众失态,他只能咬牙折返休息室,靠吸氧和注射高剂量抑制剂暂时压制反应。

      与此同时,讲台上的游稚仍气定神闲地演讲:“……根据三期临床的初步数据,我们发现,干预逸宕波后,大部分高阈腺表型患者的发情期强度显著下降。这份成果能够快速成熟,离不开各大公共卫生机构、医疗单位及政府系统的协调支持。也正因如此,我更坚定一个信念:科学若想真正走得更远,必须惠及更多人群。”
      他顿了顿,视线再次扫过会场,努力压制着喉间颤抖:“为此,辟雍生物研究中心决定,将逸宕波核心专利及相关技术无偿捐赠给国家科研院所,希望以更公开、更安全的方式推动这项技术在全社会的普及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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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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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