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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宁府父子 ...

  •   节妇指丈夫死后立志不改嫁,坚守贞、操,抚育子女,直到老死的寡妇受到朝廷的表彰,赐贞节牌坊。

      重点是年轻的寡妇!

      换成像她贾史氏这种年老,孙子都能打酱油的寡妇,光传出去便完完全全是个笑话了。甚至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能完全影响到史家姑娘的出嫁!

      只不过多问了几句,贾赦就敢如此威胁,明晃晃敲打她应该“夫死从子”!

      贾赦果真跟那老虔婆一般牙尖嘴利的,直接在嘲讽在逼她贾史氏去死!

      越想,贾史氏气血翻腾,毫不犹豫扬起了手,但当眼角余光撞见贾赦眼眸沉沉,瞳孔似墨汁,不见任何的光亮,没有以往任何的紧张惶恐不安的孺慕之情,透着一股冷厉和戾气,心底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却也止住了步伐,指指贾赦,对着左右仆从高喝了一声:“来人,把这个孽障给我抓住!”

      贾赦望着那扬起的手。荣国公诰命夫人手上怎么会没有精致,华贵,象征着贵妇身份却又尖锐的指甲套呢?在阳光照耀下,瑁嵌珠宝花卉指甲套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当视线集中到指甲尖的一点时,还带着些锋锐。

      这样的锐利,是很容易割伤小朋友稚嫩的皮肤的。

      贾赦小朋友就被割伤过呢。

      等到贾政出生,贾史氏才脱下了身份象征的指甲套,就连指甲也稍微修得短了些圆润了些,去抱了抱满周岁的次子。

      这个待遇,就贾政独享。

      被视为心肝宝贝儿,老来子的贾敏都没有。

      猝不及防的回想起一些忘记了,却又莫名记起来,乃至清晰无比,连对方一言一行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的画面,贾赦默默紧攥紧拳,手心满是汗,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贾史氏的脸上。企图忘记自己冷不定回想起来那张略年轻略不耐烦的脸庞,试图从相似的眉眼中看到些慈爱之色。

      据说,人老了,岁月自然而然会在人脸上留下痕迹,哪怕再凶神恶煞的人,一旦面部松弛下来,眉眼散开了,不经意间便有岁月的温柔烙印。

      看着依旧定定盯着她的儿子,贾史氏面色因为怒气而带着血红,横扫了眼左右仆从。

      看着对峙着的母子俩,大老爷竟然不像从前那般屈从退让,仆从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自己的眼里看到了茫然无措。

      气氛骤然间有些僵硬。

      赖嬷嬷见状赶紧去搀扶住贾史氏,眼角余光扫过自己的儿子赖大,带着告诫,示意人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一夕之间好像大老爷有些变化,不太像从前那般敬重老太太,甚至眼里的孺慕之情都少了不少。

      他们赖家虽然仰赖着老太太,可到底老太太老了,荣国府当家做主的乃是贾赦。

      赖大迎着自家老娘的眼神心中有数,但也没办法他们到底是老太太的人,哪能不什么都不干干看着?

      “大老爷,得罪了。”赖大带着自己的心腹长随一行上前,对着贾赦沉声道:“我们也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行事。老太太可……”

      贾赦唇角弯起,露出些讥笑打断了赖大管家的话语,语调凉凉,但一开口却是说着比赖大的话术还更加的耐心详细,仿若在劝诫三岁不懂事的幼儿,仔仔细细:“你们这些奴才不想活了吧?大老爷我敢把御史台拉下马,还成功夷三族了。现在满朝文武可不少盼着我死呢。你们这些人比当官的命更贱,仔细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我贾赦死得人可不会自己动手,但若是某些人让我贾赦伤着了,那可就很容易被当做替罪羊了。”

      “比如说刁奴犯上作乱,”贾赦轻笑得瞥了眼赖大,又缓缓视线扫了一圈周边的仆从,“直接将大老爷弄死在家里,拉着你们这些狗奴才陪葬,对当权者而言便是家丑不可外扬。”

      赖大一行人被扫得齐齐瞳孔一缩,带着害怕之情。

      大老爷贾赦向来只有皮囊好看,积年累月下来,都成了贾家的仆从,乃至勋贵圈仆从都有的意思了。可莫名的如今这么一眼,原本漂亮的模样,忽然间有了中惊心动魄,令人胆颤的威压。

      瞥了眼呆若木鸡的仆从们,贾赦缓缓视线停留在贾史氏身上,望着同样有些惊吓到的贾史氏,语调温柔,和声劝慰道:“老太太,我劝您最好最近不要有任何显得您很智慧的行动。否则非但您,便是史家都很容易被推出去顶罪的。毕竟姻亲两姓之好嘛,若是挖了贾家的根基,哪能不斩草除根呀!”

      “谁都怕万一您的偏心眼其实是演的,舅舅的偏心眼是演的,”贾赦声音有些喑哑,但却是硬逼着自己挺直了腰板,故作轻松,漫不经心吓唬着:“可不就糟糕了?与其左思右想,倒不如痛痛快快,免得春风吹又生!”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红楼梦》等等小说教的,要学会自信心膨胀,敢空手套白狼!让就贾史氏安静下来的自然只有史家,以及荣国公诰命夫人的身份。

      说完,贾赦弯腰:“老太太您回荣庆堂好生休憩吧,等儿养好了精神,自然会来向您请安的。”

      贾史氏气得面色沉沉,看着眼前如此“毕恭毕敬”做派的贾赦,想要高声喝骂。她就知晓,贾赦是个黑心肝的孽障,所有看起来孝顺的模样都是伪装的,内里完全就是个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张口间,却发现贾赦干脆利落的转身,毫不犹豫的迈步离开了,速度之快,都让她找不到骂人的机会!

      “那个孽障,孽障!”贾史氏咬牙切齿连声喝骂了几声,转眸间扫见在场的仆从,干脆抬手死死扣住了赖嬷嬷的胳膊。她可是荣国公诰命夫人,要维持住自己应有的体面与礼仪,绝对不能被贾赦这个孽障给败坏了名声!

      赖嬷嬷疼得面色一扭,却也不敢因此皱一下眉头。她一开始不过二等陪嫁丫鬟,能够成为贾史氏的心腹,得国公子弟一声赖嬷嬷的尊称,可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如今在外也算一家之主,享受着丫鬟仆从的伺候,荣华可系在了贾史氏身上。

      贾史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赖大,去工部衙门找老二,就说我病了。亲娘病了,这孩子伺疾理所当然。”

      赖大闻言立马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而去。拿着钱财通路后,被引到贾政所在的虞部司后,便面色慌里慌张,结结巴巴着开口:“老爷不好了,大老爷这下朝回来后与老太太拌嘴了几句,老太太有些气闷,您……您赶紧请个假吧。”

      话音落下,虞部其他主事和刀笔吏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戏谑—这传闻中的荣国公诰命果真不太喜欢大儿子。当众这么拐弯抹角说着不孝。

      贾政没错过其他同僚打探的视线,瞥了眼看着精明无比的赖大,眉头拧了拧。【虞部负责山泽、园囿、草木、鸟兽之政令,掌其出产、供应之节制,禁人随意采猎。】简言之管山头的,算得上清水衙门中的清水部门了。毕竟若是一有什么矿产,那就不归他们部门管理了。

      所以一群人也是最最闲的,也是最最长舌头能传八卦的。

      若是以往他还能配合着好好上演个母慈子孝,但现如今不成。贾赦虽然回家了,可是工部四品以上的官吏们都还没回衙门呢。

      这朝廷风向如何,他得看上峰们的神态来窥伺一二。

      “那你不该去请太医?”贾政沉声道:“让王氏他们去伺疾,我若是随随便便,无视政令法度就随意离,岂不是对不起皇恩浩荡,对不起父亲?”

      朝北抱拳了一下,贾政语调压低,目光冷冷的看着赖大,带着些杀意:“父亲在世之时,太太也是如此吗?”

      —真有鬼神,《红楼梦》六成为真,那贾家这小辈口中的“赖爷爷”忒过威风了。

      赖大迎着明晃晃带着锐利视线的眼神,被吓得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额头不知不觉都冒出了冷汗来,结结巴巴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从顺如流随着一声“滚”就跌跌撞撞出了工部衙门,去朝贾史氏汇报。

      与此同时,有同僚见状阴阳怪气着:“哟,贾员外郎好大的威风啊。”

      “一般一般,”贾员外郎收拾着案卷,淡淡道:“贾家第一!”

      “这可是在官场上……”

      “全靠老父亲荫庇,”贾政颇有自知之明:“我又岂能败坏他名声?战场上打仗了,能因为家务事跑回家吗?”

      说完也不再理会同僚们的眼神了。

      若是从前他还会想着好生经营所谓的人脉情谊。可一想《红楼梦》,简直想要口吐芬芳!他贾政竟然当了十几年的员外郎,连个按资排辈升迁的机会都没有,反而靠着元春……呸,回去就大名取上,竟然靠个闺女升官。

      升官成江西粮道,还搞得仆从鱼肉乡里,百姓怨声载道。

      简直就是被魔怔,鬼上身了!

      在场的所有人:“…………”

      望着忽然间好像性情突变的贾政,同僚们眼里视线来回横扫,都有些诧异。能被打发到这种清水部门的,基本上都是没权没势的。可在没权没势,到底也是正儿八经一路科举考过来的,有的还是奋斗十来年,才有个从五品的官身。

      所以对于贾政他们是嫉妒的,甚至还在琢磨着若我有个好爹会如何如何,也想着联手打压,让这个国公子弟明白明白官场的规矩。

      原本进行的好好的,贾政看样子还想请他们赴宴吃酒的,怎么忽然间就变了?

      本想试探试探,就听得外头又一次响起脚步声,众人定睛望去,不由得眸光一亮,齐齐起身,恭敬无比道:“下官见过沈侍郎大人。”

      沈侍郎矜持的点点头,目光看向了随之行礼的贾政,带着些温和道:“存周啊,一晃眼你也入职快一个月了,感觉如何?”

      “多谢沈大人挂念,下官感觉挺好。”

      “那就好那就好,存周啊,官场呢不像家里面,得论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些事情吧总得思虑周全。你呢本官私以为是人如其名,定然不像令兄那般略有些小性子。”

      作为手气差,被同僚推出来代表工部直接当众敲打的沈侍郎一想到贾赦的壮举,说话就不经意直白了起来:“有事呢就来找我们好好说,好好说。别一个激动敲个登闻鼓,闹到太庙对峙。”

      其他人嗡得一声哗然,“登闻鼓?太庙对峙???”

      贾政本来也想惊讶一下的,但听得耳畔响起的声音,唇畔动了动,维持住了冷淡,面无表情道:“沈大人多虑了,政某自然不会如此。他约莫是没了父亲管教,一时气性上来。等我敬大哥守孝结束,以族长之身抽他一顿,罚跪个宗祠也就冷静下来了。”

      闻言,沈侍郎幽幽的看了眼贾政。因先前没与人接触过,只靠风言风语的,也不好先入为主认定,便眉头皱了皱,决定还是不与贾家这祸头子靠近,寒暄着:“说起来也要恭喜一声了。贵东府的爵位倒是落下来了,令侄贾珍得封安义男之爵,赐进士出身,为翰林试讲,入上书房读书。”

      贾政:“????”

      伴随着落日的余晖,贾政几乎是飘着进了荣国府的大门,也顾不得去请个安,来回反复深呼吸几口气,压下自己听闻爆炸性新闻后的茫然,拎着一紫檀木匣子,入了东院。

      吩咐护卫守在书房院外,贾政眼神复杂看了眼双手抱着膝盖,依靠在床角的贾赦。眼下这贾赦好像十分颓然,浑身透着抑郁,脆弱得神似一捏就碎的薄冰。完全是想不到人会以一己之力拉下大半参奏人马。

      比他们昨晚所设想的结果……结果……一点都不好。要的是贾敬得爵,贾珍得爵算什么?还被堵了所有成材的可能性。

      默默倒杯茶又猛灌了一口,贾政打开了木匣子,将里面的乌盆物归原主,道:“老鬼说得是真的,且还有点受伤了。”

      贾赦也没看眼乌盆,目光幽幽的看着贾政,一寸一寸的扫过去,似想把人切割成一块一块。

      被看得有些发毛但又无比的熟悉,贾政面色一沉,“你又跟太太拌嘴了?既是如此,你现在出孝了,就靠着自己的脸找个宗亲女,哪怕庶女也好,有个皇家体面的身份,太太总会高看一眼的。”

      望着贾政如此理智甚至贴心的建议,贾赦哼了一声,“被偏爱的果真有恃无恐。”

      “那你是不是要把祖母给你的私产分一半给我?”贾政骤然语调冰冷起来:“贾赦,放眼整个京城乃至全大周,也就您这么一个嫡长子,不用思考庶弟,也不用想着我这个嫡弟给你使多少拌子,爹直接就敲打我了。祖父疼祖母宠爹奉行嫡长子继承原则,基本好处都给你。前程有钱够用,自己长得也算俏,呼朋引伴不说,也有不少大家小姐闹着要嫁你。几乎什么都不用管,就缺一个太太的母爱,又如何了?”

      “我看你就闲得慌!”

      “我就闲我就闲,”贾赦拿着枕头去扑贾政:“我是太太的嫡长子啊,不求她偏疼我吧,但为什么看我就跟个仇人一样,为什么啊?”

      瞧着眼睛都红了起来的哥哥,贾政头疼,掏出手绢糊人脸上,“擦擦。您今日这般功勋,我刚才来的时候还问过了,宁府父子俩被召唤进宫还没出来的。有什么事情,等过了贾家生死存亡这一关,再说。”

      深深叹口气,贾政无奈,语调都轻了一分:“太太喜欢的不是我,她只是想要绝对的话语权,想要我们都听她的罢了。”

      “可……可她抱过你,都没抱过我。”

      贾政闻言恍惚了一下,“她抱过我吗?”我还以为她只会检查我的功课,摸着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睛,一遍遍说要勤奋读书,才会赢得祖父的喜爱,才会有未来。

      “你周岁的时候,她还把指甲都减掉了,很小心翼翼的。”贾赦抹着眼泪,羡慕无比的看着贾政。

      贾政静默了半晌,算了算日子,道:“那时祖父正式祈骸骨,父亲受封荣国公,她得荣国公夫人那一年吧?也算媳妇熬成婆了。”

      贾赦:“???”

      贾赦幽幽的看了眼表情凝重的弟弟,觉得自己永远跟人说不到一块儿,愤愤拽着乌盆往自己胸前一抱,“我的眼泪都能装满一盆了,结果你这个臭弟弟竟然思维都不跟我想到一块儿去。”

      贾政一脸麻木:“我再喝几杯降火茶,尿能装盘一盆了。”

      气氛瞬间弥漫着硝、烟、味。

      为了保护自己价值一万的乌盆不真成乌盆,贾赦尽量详细且客观,不带自己膨胀的心理建设描写,复述了一遍上朝后发生的事情,并且做了个自己粗浅的总结:“上皇和爹是不是不像我们像的那么好?而是防着拥兵自重?”

      “那爹豁出去命救他?”贾政眉头拧了拧:“还是爹自保而为,博一个恩情?”

      说着,贾政觉得头疼了,感觉还是他这边进展稍微顺利些。详细描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鬼怪的恐怖以及凶神恶煞,以防止贾赦自己忽然异想天开跑去跟城隍爷要个恩典,问问贾家一行鬼的下落。

      “等有空的时候,你自己好生回忆回忆这个乌盆到底怎么来的。”贾政拿过蜡烛递给贾赦:“现在你的脑袋给我专注想想一件事,爹活着祖父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只有家主才能知晓的秘密?尤其是关于皇家秘闻,亦或是隔壁宁府敬哥的?早殇的敷大哥哥和敬哥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秘密?”

      “《红楼梦》既然可能为真,那形容敬哥用“宾天”,再联想今日上皇之举,实在太过古怪了。”

      贾赦忧伤的点点头,揪着蜡烛点燃了纸钱,丢进了乌盆里。

      望着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连灰烬都没有的纸钱,贾赦吁口气:“这还是个贪吃鬼哦。以后纸钱怎么买?量大的肯定会被发现啊?”

      “家里都有个出家的道士了,你干脆开个香烛店。”贾政望着那飘起来的烟雾,沉吟一瞬,建议道。

      贾赦眉头一挑,美滋滋道:“我干脆也出个家得了,专职抓鬼。”

      渐渐凝聚出鬼影的贾弑天直接一把揪了揪贾赦的头发:“你咋不上天呢?”

      “老鬼你这种态度,我……”贾赦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公鸭嗓子,嘎嘎的,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喑哑。

      原本打算让贾赦清醒一下的贾弑天身形一僵,看着逼近的一团金芒,惊恐无比吓得直接缩回去,岂料还是慢了一步。

      那一团金芒就好像传说中的利刃,直接毫不犹豫插在了老鬼的心口上。

      “噗,”贾赦莫名得觉得浑身上下被扎得疼痛难忍,喉咙间涌出腥甜之气来,控制不住往外噗了口天女散花。

      这一场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贾政一惊,毫不犹豫拽住了长驱直入的贾珍,把人往门口拽。

      “政二叔你干什么?”贾珍被拽拉着不满,使劲挣脱不开贾政的手,气愤无比,直接叫嚣:“贾老二你胆敢对本族长动手动脚?再不放开,我咬你了!”

      说完,还张了张嘴,贾珍凶恶无比的瞪了眼贾政,而后目光看向贾赦,刚想告状,但望着人嘴角的殷红,惊恐无比:“赦叔,你怎么吐血了?是不是政二叔欺负你了?不对,请太医啊。”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在着静寂的院落里都显得十分嘹亮,跟传说中的百兽之王小老虎似的,十分对得起贾珍自己的生肖。

      “你给我闭嘴!”贾赦压下喉咙间的不适,挣扎着起身倒杯水润润嗓子,看了眼贾家新出炉的族长,安义男贾珍。

      贾珍扪心而论,长得可真好看,是他们老贾家模子里刻出来的。凤眼儿没有成年人的潋滟风情,但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可爱。

      这么一个标志性贾家人的眼眸在,咋就忽然间成一团龙气呢?

      还能威杀老鬼。

      赶明儿搁城隍庙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借此逼问城隍,问出老爹贾代善的下落来?起码让贾代善这个鬼给贾家子弟补补政治课,交代交代到底跟上皇什么关系。

      不对……

      “珍,你爹呢?”

      让龙气来得更加猛烈些吧,直接暴击两次得了,先试探出到底源头在贾敬还是贾珍身上。

      “在宫里跪着呢。”贾珍看着终于放了手的贾政,揉揉手腕,兴奋无比的坐在了床榻边,再一次担忧无比:“叔,你都吐血了。”

      “被吓的,吐出来就好了。”贾赦望了一眼贾政,示意人翻个被子按压住乌盆,自己拿着靠枕枕上,想想自己最为在意的一个问题,有些虚弱着开口:“你爹呢?”

      看着贾赦如此虚弱了还不忘关心自家老爹,贾珍从贾政手里抢过茶盏,递过去:“叔,你真没事啊?都健忘了,我爹在宫里跪着啊,刚才不都说了?”

      “……”控制住茶盏泼人脑袋上的冲动,贾赦抬手接过,郑重无比:“详细展开讲一讲。”

      “哦,我爹和我莫名其妙接到召见的旨意进宫。一进宫到大明宫的,我爹看皇上在大明宫跪着,他也就跪着,还想扯着让我一起跪呢!”贾珍扁扁嘴:“我老老实实跪了三炷香时间,岂料没个动静。我就装昏。然后御医来了,就偷偷摸摸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上皇。本来还有些害怕的,但上皇很慈爱的摸摸我的头,说叔祖父说祖父啊,我就不怕了。”

      “我们聊了聊天,上皇可好了,不问我功课,问我喜欢什么。最后上皇留我吃饭,就让戴内相送我出宫了。对了,是上皇说让我来看看你的,是你提出来,然后他才想到还欠我一个爵位呢。”

      贾赦眨眨眼,看了眼贾家第二智慧人物。望着人也一脸茫然的模样,确定不是自己听不懂人话后,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你就这样子出来了?不管你爹了?”

      “不然呢?”

      “你爹还在大明宫跪着啊。”贾赦抬手指指桌案上的拉住,情急之下,有觉得自己浑身疼痛了起来:“现在按着宫规都罗钥了啊,外男岂可留宫里?贾珍,你就不担心吗?”

      “为什么要担心?”贾珍十分不解,望着贾赦如此焦虑的表情,振振有词:“我爹本来就宫里头长大的伴读,宫规礼仪没准比叔祖父还好呢。我担心他干什么?我要是留宫里,你们才担心吧?我爹又不是我!”

      屋内氛围一时有些僵硬。两位叔叔面对贾珍如此有理有据的理由,讶然无言,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眼皇宫所在的方向。

      宫内,几乎跪了一下午又大半夜的贾敬,迎着夜风的吹拂,贾敬抬眸定定的望着月亮,目光愣愣出神,似乎沉浸在过往之中。

      也不知望了多久,贾敬缓缓活动了一下略有些酸涩的脖颈,望着眼前开始黯然下来的大明寝宫,眼角侧眸看了眼依旧跪得笔直的帝王。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伴读期间的点点滴滴,得出一个结论—应与九皇子不熟的。

      毕竟年龄差还摆着。

      所以不熟就意味着没得罪过人。

      思忖再三,贾敬听得唱响的五脏庙,敛声屏气,声音压低了一分,悄声:“皇上,贫道斗胆,您为什么跪啊?”

      听得身后响起一声似若蚊蚋的声音,却又无法忽视开口之人,导致他跪地请罪的罪魁祸首—贾敬,当今侧眸剐了眼人,不急不缓,同样小声问道:“你又为什么跪?”

      “您跪着我能不跪?”贾敬内心腹诽着,迎着帝王稍微侧眸的审视眼神,仔仔细细斟酌用词。

      就在思考之时,贾敬听得人意味深长的一声感叹:“难得对朕用您啊,贾敬。”

      “……”贾敬唇畔蠕动刚打算解释之时,便听得咕噜的声响,竖着耳朵微微一动,辨认出来源。来来回回各种思绪一闪而过,最后缓缓吁口气,贾敬眉头一挑,干脆无比:“您要是让贫道吃得上晚膳,什么尊称都可以啊。”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饿肚子。饿着饿着,才发现像他这种走道士养生之道,不吃中饭的习惯太不好了。

      冷不丁被人叫宫里,日月精华压根不顶饱。

      他贾敬为什么不学儿子装个昏?

      要矜持干什么?

      哥哥早殇后,老爹只有他一个宝贝儿子,不是为了让他在皇帝面前装矜持的!

      好气啊,明明他贾敬才是宁府第一代单传的独苗啊。

      当今瞥了眼,就见说完的贾敬忽然身形就跨了下来,随后就好像轻飘飘的一张纸,软绵绵的摔倒在地了。

      当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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