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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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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鬼才信。
魏庭深看着苏泽慢慢晕落在自己怀中,他到是会挑地方,小脸枕在膝上,不沉。魏庭深张开手,月光透过冷白的手背,骨节隐隐发红,来看苏泽前,魏庭深洗了十遍手,都要洗破了,可魏庭深仍觉得,刽子手不配碰触心上人。
掌轻笼玉颊,苏泽哼鸣一声,懒懒地蹭了蹭魏庭深的手。
魏庭深一怔,唇角挑起一抹温柔的笑:“庭深,也喜欢阿泽。”
夜深人静,魏庭深盘腿而坐,一坐便是一夜。
黎明十分,生怕某人一觉醒来寻死觅活,魏庭深把苏泽扔在地上,捡起自己掉落的衣裳偷偷走了。当然,他怜苏泽无衣,施舍了一条薄衾。
这谁听了不奇怪,魏庭深对人何曾有过慈悲呢。
苏泽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遇见了三年前的魏庭深。
入夏,大地滚烫。
那时,苏泽刚接了锦衣卫的差,满腹心事,走到九曲回廊,迎头被一个小太监撞了个趔趄。
苏泽不是爱责罚下人的主儿,天热心焦,不由得斥了两句:“麻烦看清人,再急也要看清人。”
太监垂头,“嗯”了一声。
苏泽瞥了眼那太监,居然觉得有几分眼熟,于是微微倾身,想看得更多些。太监却着急告退,苏泽一把握住太监的腕子,失声唤:“庭深?”
太监缓缓抬头,苏泽看清了他的容颜。
魏庭深乌眉入鬓,左眉横断,算命的说断眉之人无福,他这张好看的脸的的确确看不出半点福气,阴柔之美,于男子而言,算不得福。
魏庭深弓腰说:“奴才魏庭深,见过苏大人。”
冷冰冰的一声苏大人,彻底把苏泽拉回了六月酷暑,苏泽热切地拉住魏庭深的手,说:“庭深可还记得我?”
魏庭深不着痕迹地抽开了:“一起同窗,都是前尘往事了,苏大人不必挂怀。”
“同窗之谊,岂敢相忘。”苏泽打量着他,不忍提伤心事,只问道,“庭深在何处做事?”
“奴才在御前侍奉,苏大人若有所需,只管吩咐奴才,”魏庭深俯身说,“奴才定为苏大人办到。”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你我之间,不必行那套俗礼。”
“苏大人若不喜欢,我便不自称奴才了。”
魏庭深笑了笑,不知为何,他笑起来让人感觉很寒冷。魏庭深说:“苏大人倘若无别的吩咐,我便先去服侍陛下了。”
苏泽问:“庭深,不知何时再相见?”
魏庭深迟疑片刻说:“有缘,自会相见。”
后来,魏庭深一直有意避着苏泽,苏泽在镇府司连连升迁,事务繁多,偶然想起魏庭深,也只是一声怅然叹息,好好的人,为何做了太监?
再相见时,是在朝堂之上。
人尽皆知,苏大人起床气不轻,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泽也乐意偷这份懒。苏泽还记得,那日他像往常一样卡着时辰上朝。
登云履刚踏过金銮殿的门槛,苏泽就感受到殿中凝滞的气氛。
从前,几位大人总爱三五个一群四五个一堆,在一起聊些八卦,可今天破天荒地站立整齐,一个个如丧家之犬,低头看着象牙笏 。
苏泽挑挑眉,继续走。
站在最门口的户部侍郎悄声说:“苏大人,你来迟了。”
“嗯。”苏泽心想,他不是天天都迟么。
陛下还未来,台底一片默然。
苏泽刚想走到自己的位置,便被站在离御前最近的地方的男人夺去了目光,男人长身玉立,玄色蟒袍垂地,断眉高扬,薄唇微抿,自有一种旁若无人的矜贵气态。
苏泽鬼使神差地喊了声:“庭深。”
然后便听冷漠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传来:“指挥使大人迟了一炷香,照例,当剥光了衣服,悬挂金銮殿前,铁鞭抽打二十,以儆效尤。”
苏泽愣着,没说话。
他被那双漆黑的瞳仁盯着,虽飞鱼袍加身,却仍旧像□□的囚犯。苏泽倒退了两步,既不作辩驳,也不闹腾,仍是未语。
那日过后便传出来,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苏泽,因为迟了一炷香的时间,被新任东厂都督打得血肉模糊,到最后,疼得连话都说不出。
其实,苏泽最后是说了话的,他问魏庭深:“你是怪我后来没与你相见么。”
魏庭深扔下了鞭子,接过手下递来的白巾,看也不看苏泽:“杂家按规矩办事,并无私情。”
……
督府小院中,魏庭深拾衣离去,过了一会儿,床畔传来窸窣的声响。
苏泽什么时候醒的,没人知道,青年披了件单薄的禅衣,赤着脚走到窗边,纱栊拂过雪肌,苏泽回想起方才那个奇怪的梦。
“真的,一丁点私情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