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身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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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一直担心的都是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仅此而已。
苏沐渊抬头看了一眼棠野，了然道，“没想到，二位也不是凡人，怪不得会那么问我。”
棠野摸了摸脑袋，这说起来有点嘲讽，整个破庙，四个精怪，只有一个凡人，他没被吓死，胆量也是可以的。
他说道，“苏公子是一个磊落的人，这件事情修染虽有不对，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为了帮你才成为堕妖，也情有可原。”
棠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为一个堕妖说话，大概是听完了他从前的辛酸遭遇，加上他即便杀人也不是为了自己，才会忍不住替他说。
苏沐渊吸了一口气，不解的望向棠野，问道，“你口中的堕妖是什么，我不是很理解。”
这一次回答的是玉枫，他走上前，略显痛心疾首，他解释道，“堕妖，就是永世不得超生，是妖族里的最卑微的那种，一旦被凡间的神发现，必死无疑。”
修染却什么都没说，笑的依旧很勉强，他望向苏沐渊，说道，“我心甘情愿，与你无关，你说的对，我本就有意杀人，无论是否借刀。”
他说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脸色惨淡，“不过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食言，我说过会救活陈兰，我就会。”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玉枫突然大喊了一句不要，就见修染右掌直击胸口，硬生生催出来一颗内丹，自己则是一口鲜血尽数吐在地上，整个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惨白下去。
棠野拉住白翊的胳膊，扭头问道，“他这是在干嘛？”
白翊道，“救人，自尽。”
玉枫跑到他跟前，双手结印施法，却根本进不去修染布下的法阵之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修染手持内丹，把他递到苏沐渊眼前，嘴角一边流血，一边笑着说道，“拿我的内丹去救人，我本就时日无多，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非要离开芸城吗，因为我被这里的神盯上了，我终有一死。”
两行清泪从苏沐渊的脸上流下来，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刚刚从巨大的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修染就要死在自己眼前，他虽然不懂妖族仙族，但是知道从他心口里拿出来的东西，一定至关重要。
他摇头不接他的内丹，大声朝外面的人喊，“他怎么了？你们快来救救他！救救他！”
苏沐渊知道，修染好像要死了，但是他无能为力。
白翊手持利剑，干脆利索的劈开法阵，不过修染已经是强弩之末。
玉枫推开苏沐渊，自己扶着修染，看着千疮百孔的内丹，满脸疼惜，正如他说的那样，他一直都没有继续食人，而是在义庄吸食阴气，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他已经撑不久了。
可即便这个样子，他还是想救那个凡人。
“修染，我带你回琉璃岛，我救你……”
修染只是惨笑着摇头，说，“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芸城。”说完之后，他把手尽量抬高，很费劲想把内丹给身后的苏沐渊，他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给你，去救人。”
苏沐渊没接，眼眶氤氲着浮现出第一次捡到他的时候。
当时他还是一只濒死的小鸟，他第一次觉得，原来鸟的眼睛竟然也会说话，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说的是，“不用怕，我以后会一直照顾你。”
破庙那晚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不用怕，我以后会一直照顾你。”
是他愚钝，竟然从来没想过这一切的巧合。
“这个不脏的……”修染说完这句话，手中的内丹就掉了，如同他的性命一样，戛然而止。
玉枫疯了一样的给他灌输灵力，声音颤抖，“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棠野就站在一旁看，心中莫名其妙的难受。
在场的谁都没有说话。
他看了白翊一眼，迅速又扭过头。
修染是堕妖，但不是一个害人性命的堕妖，他为苏家报仇，最后又还了苏沐渊的恩情，这种妖在妖族里几乎不存在，但是被棠野碰到了，一个妖竟然会为了人放弃千百年的寿命，他不理解。
修染虽然没有灰飞烟灭，但是已经化为原形，被玉枫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苏沐渊上前拦住道，“你不能带走他。”
玉枫疑惑，问，“为什么？你已经害他失去内丹，你现在连他的原身都不放过？”
白翊走上前，伸手阻拦，尽量不让二人争执，他看着苏沐渊问，“苏公子可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泪花还挂在苏沐渊脸上，显得这个人感情颇为复杂，他艰难的拱手道，“我答应过他，要照顾他一辈子，带着他离开芸城，人不能食言。”
玉枫略带怒气，冷笑道，“好一个信守承诺的苏公子，你若是真的有心，为何刚才步步紧逼他，你明知他已经时日无多，你大可以守着你的陈姑娘一辈子，何苦来管我们这些鸟族的事！”
东方玄鸟一向脾气秉性很好，不善于与人结怨，也不屑于与人结怨。玉枫是真的动怒了。
苏沐渊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臂继续阻拦，道，“修染未必想跟着你离开，否则，他也不会逃离你那个什么琉璃岛，我是凡人不假，但是他更愿意待在我身边。”
说完，他掌心向上，刚刚化为原形的修染，竟然硬生生的扑腾着翅膀飞到了苏沐渊手里，这一下，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棠野在一旁说道，“算了玉枫君，还是尊重修染的选择吧，你看他哪怕没有意识，都想跟着苏公子，你又何必呢。”
苏沐渊像捧着宝贝似的双手捧着，他望向白翊，问道，“他会一直这样吗？”
白翊道，“会，大概十年或者百年或者千年，他才能恢复人身。”
苏沐渊道，“好，谢谢。”
然后对着众人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棠野在后头追问，“苏公子，你要去哪儿？”
“天涯海角，去他想去的地方。”
破庙里只有一地的鲜血证明刚刚发生的事 ，修染的内丹本就破损，救不了人，加上陈兰是自尽而亡，也未必能救。
玉枫像被掏空了灵魂，整个人愣在原地，神色落寞，却兀自的笑了起来。
白翊走到他跟前，说，“你用了一半的灵力救他，已经帮了。”
玉枫深吸一口气，左眼角滑落一颗泪。
他伸手一挥，整个庙里修染存在的气息尽数被他收集起来。
临行前，他向白翊和棠野辞行，道，“陈府千金尸体我已经归还，我看陈府运势已到，自有天数，我就回琉璃了，就此别过。”
棠野拱手送行，“就此别过。”
说完，玉枫化作一只五彩斑斓的神鸟，在天空盘旋一圈之后，往东方飞去。
棠野心中一震，忍不住说道，“怪不得是玄鸟，原身真好看。”
白翊道，“狐族也不差。”
还挺傲娇的。
两个人再回到芸城，已经感慨万分，即便看起来为人忠厚的陈万千，为了前程也可以不择手段。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二人找了一个茶楼，坐下来吃东西，棠野不经意问道，“小白，如果二哥哥要是有一天快死了，你会不会拿你的内丹来救我？”
白翊盯着手中的茶杯，思虑半天说道，“不会。”
虽然棠野心中早有预料，但是听他说完，还是有些难受，立马打了一个哈哈，笑着缓解尴尬，“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怎么会死，祸害遗千年，你死我都不会死。”
他猛地喝了一口酒，这次有点辣心。
本来棠野是打算不让白翊喝酒的，毕竟他的酒品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刚刚他拒绝的样子，让棠野坏心又起，如果趁着他喝醉的时候骗出内丹，他就溜之大吉。
所以，他趁着白翊不注意，给他茶水换掉，白翊只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劲。
他抬头问棠野，“为什么会是酒？”
棠野装模作样的尝了一口，哎呀一声，“应该是刚刚不小心倒错了，没事哈，那就不喝了。”
白翊冷静起身，没再多言。
棠野就跟在他旁边，等着他化为原形，不过一直等他走完整条大街，白翊除了神志不清，根本就没有化形的迹象。
得，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翊拉着他到处乱窜，一点也没有平时正经的样子。
他还特别喜欢小孩子的玩意，什么糖人呀，灯笼呀，抓起来就跑。
气的棠野在心里咒骂，“自己真是不长记性！”
城门那里一群人在围观，这对白翊来说可是难得看热闹的地方，拉着棠野就跑了过去。
挤开重重人群，发现上面贴了一张告示。
上示：公主病重，司天监有令，唯有狐族心头之血可解顽疾，故，举国之力寻狐，拾到者必有重赏！
看完以后，棠野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离谱的皇榜，然后转念一想，白翊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现原形，他们两个还不被立马抓起来。
他拉着白翊就要走，没成想白翊身子修长，一伸手就把告示揭下来了，冲着棠野炫耀，“我可以治病，我厉害不？”
棠野脸都绿了，低声咒骂，“厉害你奶奶个腿，我们摊上事了。”
棠野很努力的想把告示贴回去，但是根本粘不住。
不一会儿，几个带刀侍卫就来了，高声询问，“是谁揭的皇榜？”
白翊一举手，棠野立马拉下来，反反复复几次，侍卫冷声道，“带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