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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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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客人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鞠小然给那只叫小布的猫梳完毛过来把刷子放回柜台上,看着坐在后面打键盘的老板说:“老板,我想点个外卖,你有没有要吃的?”
成兔还戴着眼镜,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被伤到脑袋还伤了眼睛,视力因此也受影响,看东西太远的话就有点模糊。
他从键盘上收回手又看看时间:“不了,我出去吃,你们看着店,到时间了就收拾好东西下班回去。”
鞠小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你不会又有事?”
还真有。
半个小时前成兔收到了一条微信,他点开来看,发消息的人备注叫“周老师”,发来的只有三条,最后一个还是表情包。
【周老师】:小兔啊,回长儡市啦?你这几天有空吗,我现在还在一中教课,高二年级组的。
【周老师】:有空的话来一中看看我吧,我两个月后就要回老家教书去了,估计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啦。
【周老师】:[出现]。
周娟是成兔高中的数学老师,还是孙灵原来的邻居,在他们没搬家前,孙灵经常邀请周娟和她女儿一块来串门。
他们几个人互相都有联系,只是成兔很少和这位老师聊天,一般都是过节时才会去问候一下。
成兔单手打字,键盘设置了无声,两秒后一行字发送过去。
【成兔】:好啊,你今天在吗?我现在过来?
在与人交往这方面他还是比较在行的。
鞠小然看着他关掉电脑拿起手机把钥匙塞进裤兜里起身说:“又走……”
成兔笑了:“又不是不回来,你们明天放假,好好休息吧,下次一起吃个饭。”
苏凛给一只橘猫喂了猫粮,抬头看向成兔:“你也是,别太累了,这里有我和小然,您放心吧。”
“对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成兔挥了下手:“回头见。”说完拉开门把走出去,风铃响了一阵又停了。
鞠小然看着他从落地窗外径直走过去的身影,消失在边缘后才开口:“苏凛,你认识老板多久了?”
苏凛看了她一眼:“跟你一块认识他的啊,你是不是忘了?三年。”
鞠小然想起看到成兔手腕上的伤疤,低声喃喃自语道:“那我怎么没见他受伤这么严重过……”
苏凛没听清:“啊?”
“没什么,”鞠小然不想了,丢下粘衣服上的猫毛贴纸,“我去给布丁洗澡。”
长儡一中离庆春公交站稍微有些远,坐车要将近四十分钟,地铁就比较快,成兔衡量了一下,毅然选择了后者。
一中教学质量不比其他学校差,环境也不错,绿树成荫,非常干净,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除了学生。
成兔没来过一中,他的高中生活是在另一所学校度过的。到站下车出站,在安保处登记完成兔抬眼看向前面几栋教学楼。
时隔多年能以成年人的身份站在一所高中里,确实很奇妙。
进了伸缩门中间是一块长方形花坛,上面用烫金字体刻着四个大字——长儡一中。
周围是两圈五颜六色的小花。
现在是午休,校园里十分安静,成兔能看到有零零散散的学生和教职人员出入在楼层和楼梯间。
行政楼旁边跟着三座教学楼,代表三个年级,还有一座体育馆位于操场前面。
而不远处能看到科技楼和食堂以及学生宿舍的楼顶。
成兔直接朝1号教学楼走过去——1号是高二年级组,并且是这三栋中的中间那一栋。
他走过去时下意识想起了什么,抬头朝操场的方向看过去,居然瞥到一个模糊又陌生的影子在操场对面的梧桐树下一闪而过。
那陌生里好像带了点熟悉,不过他没有细看,就进入了教学楼。
周娟的办公室是3楼2号。
成兔爬了几层楼梯站到第三层地面上,再向反方向的走廊看过去——这些楼的楼层和另外的楼层相连接起来,走也比较方便。
他抬手轻叩办公室的门,为了不打扰到里面的人于是像学生般喊了一声:“报告。”
声音低沉稳重,和他真正的少年时期已经完全不同。
里头传来一个女声:“进来。”
成兔推开办公室的门时还有些恍惚,光线从办公室里的窗户外照进来,照亮了整个屋内,也照亮了他记忆中那个夏天的午间。
那时他和另一个人在这间无人的办公室里补课——主要是他听,那个人讲,并且时不时点点头表示明白。
当时有风吹进来,吹起了半边窗帘,也吹起了两人的校服衣摆。
而这些,已经是八年前的记忆了。
因为过于遥远,他都快淡忘了他的样子,但是再见时一定能认出来的。
还有他们小时候因为游乐场的大火,他救了自己这件事。
还有……那张被他保存了八年的牌。
成兔时不时会想起那人,在想现在他会在干什么呢,或者……他还在不在这座城市。
“哎呀,小兔,来了啊。”
这道女声把他的思绪拉回。成兔再看时,这里也不是那所学校,更不是那间办公室。
他收起飘远的念想,嘴角向上扯起关上门走过去说:“周老师。”
周娟还在批改试卷,十月份的月考刚结束,她负责好几个班的试卷,这会批了一半眼有点花,拿起放在电脑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向他招手:“来,别跟我客气,你坐这儿。”
成兔在周娟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整个人仿佛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学生时期的纨绔少年,只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看着面前低头认真批卷子的中年妇女,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那是在看学生的作业和试卷时有的神情,只是在周娟脸上更加明显。
有微笑,有皱眉,有叹气,有担心……很多很多。
周娟跟他唠了挺多家常,更多的是问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孙灵身体好不好。
成兔有的回答有的敷衍过去,最后还被周娟塞了一袋饼干:“这个给你,记得吃完不然要过期的。”
“好。”周娟身后的长桌上摆着满当当的试卷和各科练习卷还有课外书以及名著,最上面还放着一盒绿葡萄。
在得到同意后成兔很不客气地揣着那盒装在塑料盒里的葡萄跑去洗手间外的洗手池洗净再回去,掰了几颗放在周娟手边上,然后往嘴里丢了一颗,说:“周老师,你两个月后就走吗?”
“嗯,因为工作调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回去后把地址发给你,记得要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周娟笑了一下,眼角的鱼尾纹形成一条缝。
成兔吃了几颗就把剩下的一大半葡萄放回原位:“您还没老,现在很漂亮的。”
“尽瞎说。”这时候周娟也批完了最后一张卷子,把那些试卷整理好后她突然说:“下午第一节我没课,带你去参观一下一中吧,别说它和我以前教你的那所真的好像啊……”
午休结束,短暂的课间休息被一声催促的上课铃声打断。
周娟带着成兔往各个班外的走廊上穿过,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关于这个学校的所有,成兔跟在她身侧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
在路过高二五班的教室前门时,有朗朗的读课文声音传出来,只持续了几秒后停下,穿插进一个男声。
这道男声嗓音也比较低,更多的是一些哑,很有磁性,吸引力太大。
成兔停下脚步,猛地朝教室里站在讲台旁边的人看去。
在看清人时他记忆中那人的侧脸和教室里那位教师的脸叠合上,虽然还有些地方不一样,但可以说是非常像了。
男人左手上还有一小块凸出的瘢痕,这点他不会认错。
周娟见他停下来了,也转头看过去,哎呀了一声:“我怎么忘了,沅一他也在一中呢,瞧我这记性,人年纪大了记性果然会变差……”
而教室里的他还在讲课,完全没注意到路过的两人。
江沅一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半边衣角掖在浅蓝色牛仔长裤里,男人的脸很年轻,下颚线也清晰,绿色的眼睛认真专注,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成兔突然说:“周老师,我能在这等他下课吗?”
“可以啊,那这样你们到时候好好聊,我先回办公室。”周娟说完就走了。
江沅一也没想过能在一中碰到当年那个不辞而别的人,他曾经想过成兔可能会回来,也可能永远不会回来,抱着一丝希望在原地等他。
而他同样也有一张牌,和成兔手中那张对应的牌。
课上到最后二十分钟他给了学生们做作业的时间。江沅一察觉到有些同学的目光不停朝走廊上看,教室里也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向外面看去,一时愣在那里。
男孩子好像从未变过,那张脸让当初的他无意调戏了很多次,眼神却没看教室,而是盯着地面发呆,后背靠在阳台栏杆上,发根柔顺,看着很乖巧。
然而实际可不是这样。
连成兔周围的家人和朋友都不知道,却让江沅一发现了,藏在这只兔子外表底下多么疯狂的内心。
他先是对全班说了句‘我先出去一下,班长管理好班级秩序’,就在同学们的目光下走出教室门走向那个人。
成兔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疑惑地抬起头,然后和江沅一的视线对上,眉毛一挑,却听到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近距离再看对方的脸,已经和熟悉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了。
语气也和八年前一样。成兔笑了,他笑起来很清秀,嘴角两边有浅浅的梨涡,眼睛眯起像极了可爱的洋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怜惜。
“一个月前。”成兔继续靠在栏杆上,歪头看到有朝这边看过来的学生,露出一个微笑来。
五班同学已经开始在猜测了:
“好可爱……又可爱又有点帅,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跟江老师认识的吧,肯定是朋友。”
“但是这个个子……真的是成年人吗?”
“什么?看不起我们男的?”
……
江沅一听完这句,脸上一改平时给学生上课的神情,唇角勾了下,戏谑地说:“回来不找我,忘了还有我这个补习老师?”
一向很能说的成兔总是会被面前这人噎死,高中那会儿一样,现在也一样。
就没变过。他是不是眼瞎了当时让他给自己补课?
“你没留我电话,我怎么知道你还在这。”成兔从栏杆上挺起背站直,对面前的教室歪了下头:“旷课不好,我等你。”
男人早已褪去了那份青涩,笑了:“行,晚上一起吃个饭?”
“这么快就要约?”成兔单手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江沅一进教室,又瞥见靠窗的一个女生,对她轻眨了眨眼。
那女生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同桌捡起来还给她:“你看啥呢?”
女生说:“是谁心跳加速,是我。”
同桌:“???”
她看了眼已经回到教室里的江沅一,忽然想到什么,手里的作业顾不上了,悄声说:“师生恋明令禁止。”
“……”
女生刚想说不是,又听同桌说:“还有,江老师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前桌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转头来跟她们咬耳朵:“真假的?你哪打探来的小道消息啊?”
“你管我哪打探来的,我还真看到过,长得挺高的,也很漂亮,跟江老师还挺配……”
“嚯,你居然敢嚼老江舌根。”
江沅一的确有个女朋友,目前还在同居中。人家姑娘在医院工作,还是和江沅一曾经的高中校友,不在一个班,但是很喜欢他,为了他大学毕业后还留在了长儡市。
确定关系这姑娘有空就跑到一中来看他,已经有不少人提前看过了。
女孩子很高挑,长相也出众,能被人记住也正常。
下课铃打响,江沅一说完下课拿着课本出来对还在走廊上等着的成兔说:“过来。”
成兔迈开步子跟上他,然后跟着他下楼,到二楼时拐了个弯进一间办公室。
江沅一的办公室就在周娟下面,同室的还有其他三位老师,只不过现在那三位不在,成兔看着江沅一把课本放在里面右侧的桌子上,立刻跑过去在他的椅子上坐下。
江沅一:“……”
幼不幼稚?
他干脆靠在办公桌边缘,任窗外的风吹进来,良久才重新问:“怎么突然回来?”
“因为一些事。”成兔不想说自己是因为前男友家暴他不得已分手后和孙灵提议才回长儡市的。
但是能在这里碰到昔日的同学也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
至少……不能被江沅一发现自己还是个同性恋。
他只需要像所有人一样当个傻子就可以了。
成兔咳了一下道:“我还没问,你又怎么会留在长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