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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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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誉再一次病倒了。
他离开餐厅后一路催促着司机回到出租屋,颤颤巍巍地开了门进屋,后方的门还没来得及被关紧,踏进屋的身影转头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头痛欲裂,视觉模糊,失去听觉,这些平时偶尔出现的症状,在这个时候全部扑向了倒下的楚誉。
他在玄关处垂死挣扎,捂着胸口蜷缩着在一角,完全顾不上去拿止痛药,只能颤抖地从身上把手机摸索出来,神智不清地点开通话界面想要按下电话,却发现自己如何都点不对屏幕上的数字。
手机在他手里忽的滑落掉到地上,楚誉双手抱着头痛喊,满额的冷汗沾湿他的袖口。
“救我......”嘶哑的呜咽声回荡在这空旷的玄关。
他被疼痛折磨得全身发麻,脸色苍白可怖,双眼悲凉无助地看着地板上的手机和书包。
就在他想着要不算了吧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周玺的脸。
那是一张万分痛苦的脸。
曾在三年前的时候,出现在他们分手的当天。
楚誉终于忍无可忍,任由着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明白了周玺的不甘心,不甘心当初被自己不明不白地处置掉这份经年累月的感情,不甘心拼死抵抗那么久最后被不了了之。
楚誉奔溃地低泣,朦胧的双眼寻找着地上的手机,此刻就像有一份坚定的意志力促使着他把后面的事情做好。
只见他艰难地把手机移到面前,忍着剧痛长按出了语音助手拨通120,用着濒死的呼吸和接线员回应完后,最终含着满腔的痛苦缓缓闭上了眼。
楚誉做梦了,他梦见过去被关着的地方,有豪华的,有简陋的,唯独没有温暖的。
当他有意识的时候,率先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病房千篇一律的装饰,他很平静地接受了面前的一切。
韩宇知道他醒来后匆匆赶来,连同另一位主治医生开始对他进行细致的检查,直到两个小时结束之后,病房只剩楚誉和韩宇两人。
一人躺在病床,面容病白。
一人坐在床边,面色凝重。
韩宇把他的手机从白大褂里拿出递过去给他:“阿玺知道你在这了。”
楚誉险些没有接住手机,双眼无力地看着他。
韩宇继续说:“这两天他给你发消息,你在昏迷没办法回复,之后他给我打电话。”
他看着楚誉拿着手机查看消息,说:“给他回个信息吧。”说着他从椅子上起来。
楚誉从手机移开眼说:“谢谢。”
韩宇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
手机屏幕的光亮照在楚誉的脸上,他看着周玺在他送进急诊的那天晚上发来了一条短信。
——推迟一周回国。
这条短信发来的十个小时之后,还有未接电话和信息,全部是他昏迷时所发来的。
——推迟三天回去。
——我会尽快回去。
——我尽量准时回去。
——你等我回去。
——誉仔,别怕。
——醒了给我回电话好不好?
两行清泪砸在白色的枕头上被晕开,楚誉看着这几条消息湿了眼角,鼻尖酸涩,滑动屏幕的手指颤抖地点开了通话按键。
他没有留意到此时的美国正处于深夜,当他意识过来时,对方已是秒接了这通电话。
接通的电话在几秒的沉默后,周玺低沉温和的声音在楚誉的耳边响起。
“誉仔。”周玺放轻声音喊了他一声。
楚誉紧绷的神经因为这难得的温柔而瞬间破裂,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沙哑道:“哥哥。”
周玺提着的一颗心顿时收紧,如鲠在喉:“别害怕,我这边很快把事情处理好,如果你难受一定要叫医生,如果想吃什么,你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买好让人送过去。”
“嗯。”楚誉泣不成声地应了声。
周玺像是一口气把重要的事情都说完,此时此刻竟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是两人都没有挂断电话。
当他想要再询问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小小的啜泣声,带着鼻音说了句话,瞬间让周玺整个人都僵住。
楚誉断断续续道:“哥哥,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
若不是深夜,恐怕这声若蚊蝇的一句话根本听不清楚。
也许是生病的原因,也许是被雪中送炭的原因,楚誉的语气中带了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撒娇。
通话中安静了片刻后,周玺像泄了气般长叹一声。
“誉仔,我该拿你怎么办?”无论他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最后还是会妥协。
他多少的恨,多少的怨,在这夺命的撒娇前都不堪一击。
只要听见这个人有一点差池,他都要疯了去克制自己的理智。
周玺觉得自己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这辈子注定要为了楚誉奋不顾身。
楚誉虽然很想他,但也学会适可而止,两人聊的话不多,唯有挂电话之前楚誉恳求了他一件事。
搬家。
他想搬家,起码短暂地避开眼下这一切,他想和周玺在这段时光里苟且偷生。
周玺当时想到别的事情,不过没有说出来,而是选择了答应他的请求,之后挂断电话就拨通了顾臣的号码。
楚誉在医院住了几天,这几天里除了被悉心照顾以外,最让他开心的是每天都能收到周玺的电话。
他们两人聊得不多,话题也很少,但是通话时长很久,因为有时候他们会把电话挂在一边,然后做着自己的事情。
比起很久以前的无话不说,如今更像是默默陪伴。
两人的通话被检查打断,韩宇和另一位主治医生进来给他做常规检查,今天的结果和前几天的没有区别,但暂时没有恶化的现象出现。
韩宇看出来楚誉这几天的情绪很稳定,他很清楚自己的病人需要什么,知道让他去打那通电话是个好的选择。
楚誉留下韩宇说起搬家的事情,自从韩宇知道是顾臣让楚誉突发疾病后,也建议他尽早搬家。
于是他多嘴问了一句搬去哪里。
楚誉说:“新河浦。”
韩宇有些意外,毕竟知道他起先是从新河浦搬出来的,断然没想到他还会选择搬回去。
只是他没有好奇的心,他只希望自己的病人好转。
“打算什么时候搬?”韩宇问。
楚誉说:“等哥哥回来就搬,不过我东西不多,很快就能搞定。”
他昨天得知周玺被公事拖着脚步,本来应该明天回来却被迫推迟,两人闲聊了两句后因忙碌而挂了电话。
因为吃了药的缘故,楚誉每天睡觉的时间很多,醒来后基本是看漫画看小说看演奏,然后计算着周玺空闲的时间就开始抱起手机等着。
不过今天比周玺更早打来的另一通电话。
他的小姨,楚弈兰。
楚誉整理了一下情绪就接听起了电话:“小姨。”
电话那头的人尝试着把强硬的声音变得轻柔些:“听说你住院了?”
楚誉领略过她消息灵通的手段,便也没有掩饰:“嗯,明天可以出院了。”
楚弈兰说:“既然能出院了,那正好,来一趟上海。”
楚誉眉头微皱:“我需要静养。”
在他话落时,听见通话里传来一声轻哼,楚弈兰说:“芳园的条件不比你那破出租屋差。”
楚誉听着她强势的态度,回想几日前和顾臣的对话,态度变得坚决:“抱歉小姨,我不想去芳园,如今我和那里已经没有瓜葛了。”
楚弈兰有些生气:“楚誉,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瓜葛,你现在是无所谓了,但是你想过华尚的死活,想过我的死活吗?”
这段话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对楚誉说过,但是那个人如今却想着与世隔绝。
楚誉心累地说:“小姨,那我的死活呢?”
楚弈兰怔愣住,激动过后想起还在通电话的人还在病房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稍微平复了些,说:“誉仔,这次算我求你,不要缠着阿玺好不好?华尚现在不能没有话事人。”
楚誉想到周玺忙碌的样子只剩心疼,他疲惫道:“可是我也不能没有他。”
他不能没有周玺啊,他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他想趁着自己还能拉琴,想为周玺而歌。
“楚誉!”果不其然他的拒绝换来楚弈兰的怒吼,“你还嫌事情不够多是吗?周汝山都让你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我现在什么都不敢求了,我只求能好好活下去,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揪着阿玺不放!”
“你自己脏,为什么还要脏了周家的门楣!”
楚弈兰的怒意丝毫不减当年,只是当年的她远不止今天的态度,起码今天他们之间有过克制情绪商谈的一幕,而当年几乎没有。
当年只有歇斯底里。
楚誉想要挂掉电话,他不想为了这件事情最后连尊称都不能叫了。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意识到他的动作,立刻说:“楚誉!那些照片......”
“给他看吧。”楚誉倦怠地闭上眼。
楚弈兰愣了下,但仍旧不依不挠说:“好,你不在意,你都不在意这件事情,那我去死,我去死好不好,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对面的声音几乎从奔溃到发疯,隐约也听见玻璃被摔碎的响声传来。
楚誉用力地握着手机:“能不能放过我?”
“不能!”楚弈兰丧失理智似的吼了句,“你当年能为了阿玺这样对我,今天为什么由不得我折磨你!楚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来不来上海?!”
楚誉在她的怒喊声里变得漠然,他不断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起伏,换来的只有头痛欲裂。
苍天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留给他啊。
“给我几天时间,可以吗?”他说。
楚弈兰听见这句话后显然收敛了起来,但是态度依旧决绝说:“我安排了后天的飞机。”
说完她干脆地掐掉这通让她狂躁的电话。
楚誉拿着手机双手放在胸膛前,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耳鸣贯穿他的脑海。
往事像跑马灯滑过他的记忆,像某个信号传达而来,逼着他要彻底了结一切。
震动声从胸膛上传来,楚誉缓缓举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哥哥通话被占线后发来的消息。
——我有空了,等你回电。
楚誉点开聊天框,但却久久没有回复。
他忽然推出聊天界面,点开韩宇的聊天框,快速地发送了一条短信。
——后天帮我去出租屋收拾一下行李可以吗?
很快对方回了消息。
韩宇:不是不着急吗?
楚誉:我想等哥哥回来直接过去,他下飞机恐怕会很累了。
韩宇:行,明天把钥匙给护士送过来。
两人结束聊天后,楚誉连忙返回和周玺的聊天界面,看着屏幕上方的两个选项。
他果断点下“视频聊天”的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