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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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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嘉灵山。
几道黑影穿过层叠茂密的竹林，迅猛的灵气带起一阵旋风，席卷着攻向奔逃的蓝衣青年。
青年闪避不及，脚上着了一下，狼狈摔倒在地。
黑影趁势而上，剑指咽喉。
长剑仃伶相撞，磨出一道火花。
长庭睁眼，只见那赤血长剑横亘在半寸之外，被一柄通体雪白的灵剑压制得无法动弹。
纪明容轻抬手臂，磅礴的剑意将杀手逼退数十尺。
杀手一顿，咬牙道：“我等奉仙洲秦家之命，前来绞杀叛臣，勿要插手。”
剑意浩荡，他却无法察觉到女子的灵气运转，这只有一个可能。
此女实在强得可怕，强到，只要她想，在场所有人都能在一息内化为灰烬。
秦家是仙洲四大世家之一，饶是这样的强者，也得忌惮几分。
但女子的反应却与想象中截然相反。
她以剑指地，周身气魄越发冰冷寒凉。
“叛臣？可笑！他秦牧川才是当之无愧的叛臣贼子。”
“大胆，竟敢直呼家主姓名！”
纪明容嗤笑一声，“直呼姓名便是大胆，那我想要杀他，你又当如何？”
“口出狂言！”黑影闪身而过，迅速逼近女子。
一道剑意打出，剑气如松下新雪，势如破竹，其声铮然，在瞬间逼退了黑影。
赤血长剑折成几段，杂乱地插在泥中。
杀手跪地，周围尸体横陈。
“你……你到底是谁？”
纪明容用指尖轻拭剑身，泠泠的光照得脸庞白皙清透。
“项衡，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长进。”
凤眸微抬，原本平凡寡淡的眉眼顿时变得锋锐张扬。
好熟悉的眼神。
当年学宫夺魁大会，纪明容只用一招便将他打下擂台。事毕，她拂袖而去，眼神满是高傲冷淡，仿佛一切都不值得放在眼里。
新仇混杂着旧恨，项衡赤红双眼，恨不得将面前之人千刀万剐：
“纪、明、容。”
“原来你躲在这儿。”
看到她身着素衣，将自己易容成粗野农女的样子，项衡就止不住发笑。
“被未婚夫算计，遭谢氏围剿。昔日高贵的纪家家主也只能猫在这种偏狭之地，苟且偷生。”
“我要是你，都无颜活在世上。”
“那你便去死吧。”
纪明容懒得跟他多言，催动剑气，长剑登时穿透身体。
项衡握着胸口那柄雪剑，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音节。
“你挑男人……的眼光，真差。”
死到临头了，还得戳一下她肺管子。
长剑微抖，纪明容轻合双眼，压制住噬骨啮心的恨意。
“是啊，我的眼光，一向不怎么样。”
她没看到假意也可以扮作真情，没看到人皮底下深藏的虚伪，更没看到世家本性的丑恶。
秦氏为纪家家臣，少主秦牧川与她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她如此信任这个男人，他却暗中与谢家通风报信，在泗水之滨围剿重伤的她。
噗呲一声，长剑抽出，男人软软向前扑去。
纪明容怔怔地盯着那个血窟窿，半晌才敛住自己翻腾的灵力。
她将剑上的血甩去，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男子。
他靠在一棵枯树旁，面色苍白得吓人。
灵气在重损未复的灵脉中横冲直撞，力道之大，似乎下一秒就要震碎周身脉络。
纪明容耳朵嗡鸣，但仍然强撑着靠近。
“你是长庭？”
清俊的男子睁大双眼，面上闪过惊讶。
“你记得我的名字？”
她抿了抿唇，吐息微弱，“及笄那年，我上台舞剑，多谢你为我弹琴。”
这种小事，她竟还记得。
当时的长庭不过是秦家最低等的乐师，受命为及笄礼奏乐。
宴席间响起一阵喧闹，少女被推到台上，神色带着罕见的茫然。
长庭看着她腰下的红绦晃啊晃的，莫名叫他心慌了几分。
不知不觉间，手指搭在古琴上，泄出一个音，周围便立刻噤声。
她似有所感地望了他一眼，随后挥剑，跟着他的琴乐，跳出了名动仙都的那支舞。
眉如翠羽，腰如束素，濯濯身姿如天上皎月，叫席间的世族子弟看直了眼。
宴后，她跑到长庭跟前，询他姓名，还送他一条祓禊除灾的红绳。
少女眸光清炯，看向长庭眼底。
“今日多谢，这是我编的，你且收着，图个彩头。”
他接过，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融融的花灯中，内心骤然鼓噪起来。
那根红绳，他不舍得戴，至今仍贴身藏着。
想到这里，长庭双睫微颤，手掌抚上心口。
纪明容以为他身上有伤，便蹲下来，搭上他手腕，以灵力探脉。
脉象滞涩杂乱，但好在并无大碍。
“秦牧川为何杀你？”纪明容打量了一下他的伤腿，疑惑道。
长庭收敛表情，淡声回应道：“我在他餐食里下毒，被发现了。”
他语气平淡到像在讨论今日天气，纪明容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与秦牧川有仇？”
“算是吧。”
算是？怎么算？
纪明容站在原地等他下文，他却偷偷瞥了她一眼，之后便不愿多说。
好奇怪的人。
纪明容歪了歪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这番话。
面对她疑惑的目光，长庭垂下眼帘，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
“这个给你。”
纪明容接过，看到卷轴上面的字时，原本平静的脸庞染上一点惊讶。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长庭摇头，“我不识字。”
“这是上古禁咒总集，怎会在你手上？”
禁咒杀伤力强大，但于人体有损，多年前各大世家就下令烧毁所有禁咒书籍，私自练习者家法伺候。
长庭是怎么找到的？
孱弱清瘦的男子没有回应，只是略带惋惜地转移话题，“这东西于你无用？”
纪明容差点没跟上他的思路，磕磕绊绊地说了声：
“倒……倒也不是全然无用，危急时刻可以拿来保命。”
长庭深以为然地颔首，“那你就收着吧，算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这……我……”纪明容皱了皱眉，一阵为难之后，她把卷轴推了回去。
“不可，救你是我自愿，并非挟恩图报。”
“你能拿到这东西，一定颇废力气，我不能收。”
纪明容语气严肃，耿介之色溢于言表。
长庭笑了笑，绛紫色的眼瞳透出几分温润。
“我灵力微弱，卷轴放我这里，实在暴殄天物。”
“若你收之有愧，便用别的东西来换这卷轴吧。”
纪明容捏紧卷轴，沉默半晌。
如今她灵脉有损，又遭世家追杀，若有这上古禁咒，可在危机时刻助她脱身。
“你想要什么？”
长庭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意，细长的眉眼在此刻显得温柔又脆弱。
“当年夺魁游街，你用了一种术法，让暮春凋零的桃树次第开放，不知今日能否得见？”
竟是要看这个。
“你确定？”纪明容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嗯。”
闻言，纪明容粲然一笑，“想不到阁下也是爱花之人。”
阁下……
称他这样卑贱的人为阁下吗？
长庭在心里苦涩一笑。
当初，他偷看纪明容舞剑，被秦牧川处以杖刑，卧床不起，错过了夺魁游街。
友人回来后转述了那盛景，当时他就在想，花瓣漫天下的少女，该是何等明媚，何等耀眼。
“怎的在发呆？看好啦！”
她伸手，将手掌贴到长庭背后的树干上。
【共生·万物同一】
霎那间，灵力从她指尖泄出，底下的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新的根系抽条生长，树枝发出新芽，在须臾之间茁壮起来。
长庭发誓，自己只眨了一次眼。
下一秒，那枯树绽满了粉嫩的花瓣，微风轻轻一吹，花瓣洒落到眼睫上来，弄得人痒痒的。
纪明容后退一步，看着长庭呆愣的样子，忍不住绽出一抹浅笑。
她捡起一段枯枝，在长庭面前舞了一套剑招，鲜嫩的枝条随着一招一式蹦出，柔柔地缠住指尖。
一剑毕，纪明容将长满花瓣枝条递给长庭，往日冷肃的眉眼终于染上了点活力。
“明容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心脏跳动的速度极快，快到几乎要冲破胸膛。
长庭咬了咬舌尖，刚接过那树枝，浅笑着的眼睛顿时变为惊惶。
“你……你流血了！”
话音刚落，鼻端涌出一股热意，纪明容抬手擦拭，衣袖上便沾满了黑色的血迹。
见此，她眉头紧锁，嘴唇嗫嚅了什么。
“糟糕，灵力用得太多。”
受损的灵脉就像刚粘好的管子，稍有不慎便会崩裂。
奔涌的灵力将五脏六腑震得生疼。纪明容俯身，咳出一滩血。
再抬头时，眼前雾蒙蒙一片，身体不堪重负，瘫软下来。
长庭惊叫着接住她的身子。
嘴唇流出的血液经过脸颊，爬入耳中，长庭一边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擦拭，一边唤着她的名字。
急切间，巨大的黑影从上方投来。青鸟挥动羽翅，强烈的气流卷起花瓣，落下漫天花雨。
长庭护着纪明容，待青鸟落地，沙尘渐退，他才看清鸟背上的人。
广袖长袍的青衣男子轻点足尖，拢着袖口踱步到纪明容身旁，狐狸眼打量着长庭。
须臾，他叹了一口气，用足尖踢了踢纪明容的小腿，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叫你出去摘草药，怎么给我捡回个男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