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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梦中人 ...

  •   就我跟你。
      要是这句话不被单独拿出来强调,宋岑如可能就答应了。

      顾漾开朗又大方,在学校里属于最受欢迎那拨人,本身邀请他出去滑雪这事儿也不奇怪。可那四个字就是有些刻意,不是“同住屋檐下所以咱俩顺理成章的一起去教室,一起吃饭,一起运动”,是指名道姓的我和你。

      在这以前,宋岑如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不确定是药物作用屏蔽了很多情绪,还是潜意识里根本就不在意,总之先前的确没察觉到顾漾对他的不同。

      现在想想就……很多事都不太一样。
      比如军训那会儿顾漾坚持跟他站一起、没事总往他桌斗扔零食、甚至顾漾朋友圈背景图是他俩的合照,还是从某次集体活动照里截出来的。
      再一琢磨吧,去年篮球赛有个男的故意把他后腰撞出淤血,没两天顾漾就因为跟那男的打架被拎到主席台念检讨,他当时真以为是顾漾跟人在网吧不对付干起来了……

      宋岑如看着对方没说话。

      “不想去?”顾漾重新拿起手机,像在查阅攻略,“那咱们去骑马,泡温泉,还是酒吧,看你喜欢什么。”
      宋岑如随便找了个理由,“我那天有事,得出去一趟。”
      “那行。”顾漾扬了扬眉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我们改天去。”

      还挺执着。
      宋岑如一时没再想到既能拒绝别人还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说辞,好在服务员端着菜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这边上菜哈,您点的......”

      “你俩请假?”中午大课间班里乱哄哄一团,某同学道,“你不知道这学校有多少人就冲你俩来的吗?要是男孩儿就喜欢那四班和八班那个,叫什么来着,林幼?林幼和赵言延,是吧。”
      “想请,没批准。”宋岑如靠在椅背上转了圈笔,“想看戏啊?”

      “那可不。”同学笑嘻嘻道,“隔壁十一中都搞天台喊话了,我们这就是个圣诞晚会,你俩不在更没意思,给咱无聊的高中生活留点谈资吧。”
      宋岑如笑笑,“你把这话说给顾漾听听,看他跟不跟你急。”
      “不敢。”同学道,“顾哥肯定飞过来给我一脚。”
      “就知道逮着脾气好的欺负是吧?”顾漾从后门进来,用拳头顶了下那人肩膀,“你岑哥不打人是素质高,我不是。”
      “哎,我错了错了,”同学笑着躲开,“这样,请你俩吃饭去不,食堂今天有小火锅。”
      顾漾看了眼宋岑如,见他嘴边挂着浅笑,很自然地说:“你们去吧,我得跑趟办公室。”
      “啧。老曾能不能行,这班主任当的啥活儿还得让你干。”同学吐槽两句,“欠你一顿啊,下回!”
      “行。”宋岑如拿了两本书起身。
      顾漾没说话,两人的视线很快地擦了一下,很多东西是不言而喻的,可既然已经选择暴露心意就没有回头路。他双手插兜,冲那同学说:“走吧。”

      走出教室,宋岑如从老师办公区那块儿下的楼,绕去自修室的咖啡厅买了个三明治,坐在窗户边一个人默默吃饭。
      这段时间就是这样,自从察觉到顾漾对他“不太一样”之后,两人都还保持着室友同学兼朋友的关系,但他在尽量避免有可能会和顾漾单独相处的场合,少于四人的活动就不参与了。
      回到宿舍,该怎样还是怎样,那层看不见的空气墙就杵在那儿,他好像知道顾漾的心思,但想不明白自己。

      到底什么叫喜欢?
      宋岑如喜欢写字,喜欢研究文物,喜欢窝在躺椅上看月亮,也喜欢大杂院的朋友。
      还喜欢和霍北待在一起。
      人类对“喜欢”有无数种解释,他的喜欢,和手机里收到的告白信息一样吗,和顾漾对他的试探一样吗。

      “我喜欢你。”女生站在花坛前温声说,“宋岑如,明天的晚会能跟我搭个伴吗?”
      女孩儿鼓起勇气表明心意,角落蹲着几个加油助威的小姐妹,不过宋岑如这两天精神不在状态,这一下子还有点儿懵。
      楼上,男生宿舍里有人探出头来吹两声口哨,明明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就是要瞎凑这个热闹。
      顾漾就是其中一个观众,只不过他没什么表情,淡淡看两眼便回屋了。

      “吃蛋糕吗。”宋岑如说,“校外有家新开的甜品店还可以。”
      女生被那群爱凑热闹的人臊的快抬不起头,连忙“嗯嗯”地跟着他走了。

      “这两个,还有那个巴斯克,”宋岑如隔着玻璃柜点了点,又回头问,“你们,几个人?”
      女生愣了下,后知后觉似的闹了个脸红,仰头道:“五个。”
      “再拿个酒酿桂花和芝士的。”宋岑如朝店员说,“麻烦了,谢谢。”
      等餐期间,女生说:“......刚才在宿舍楼下,谢谢。”她抿了抿嘴,“我没想到会被那么多人看见。”
      “他们就是闲的,你别理,下次要还遇见这样儿的,觉得不舒服就直接骂回去。”宋岑如轻声说,“晚会的事就算了,没这个打算。”
      “嗯,我知道。”女生笑了笑,“我就是想......试试,万一呢。”

      试试,万一呢。

      这话让宋岑如有点儿恍惚了,可能受顾漾影响,他不敢弄明白为什么已经过去两年还是总在想霍北。这种感觉和想大杂院,想姥姥,想李东东他们不一样,是心脏先于大脑给出的反馈。

      这份恐惧来源于哪里,他搞不清楚。可能怕这件事太荒唐,他的人生早被父母修剪的整整齐齐,容不下一点歪曲,又或是怕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霍北已经不在他这条路上,是“过去”的朋友。
      但,很多事不会因为可能性小就不做了。
      万一呢。

      宋岑如和女生在甜品店门口告别,径直回了宿舍。顾漾坐在桌前看书,手机弹了十几个游戏邀请,他按下静音,谁也没搭理。
      挺尴尬的,顾漾表现得太反常,空气都凝固了两秒,通常这种时候接下来要么当作无事发生,要么直接挑明,无论哪种宋岑如都能接受。

      洗完澡出来,顾漾还坐在那儿,那书一页都没翻。
      宋岑如参加商宴,对着那么多老板能做到云淡风轻,对着顾漾还真有点儿困难。
      顾漾是个很好的人,是开启新生活后为数不多能和他走的稍微近一些的朋友,但也仅此而已。

      “宋岑如......”顾漾终于把书放下,侧过身来看着他,“我要是再约你,是不是还是不会答应?”
      “嗯,不会。”宋岑如不笑的时候就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很耀眼,但也让人琢磨不透。他其实都想过要不要直接问,省得两人在这儿演戏。

      顾漾很轻地笑了声:“宋学神是不是对什么事都这么聪明?”
      “那也......不是。”他就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你真挺优秀的,还特别招人,所以我坐不住了。”顾漾说得很直白,“我喜欢你。”
      宋岑如指尖抖了下,不是因为顾漾突然和他告白,是现在对这俩字儿特敏感。
      喜欢什么,喜欢谁,怎么就喜欢了?

      顾漾彻底转过身,一股脑儿全交代了,“性向这种事儿瞒不住,我家里也都知道。我那天就是在宴会上看见你,觉得顺眼,想跟你说个话。只是我没想到自己运气真这么好,能跟你一个班还住一个宿舍。”

      “说上话之后,又想做朋友,做了朋友还想做男朋友。”

      “但我没法确定你是不是,你要觉得恶心或者不舒服,你现在就能跟我说,我受的了。”

      宋岑如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倒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找谁问去啊。豪门圈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性向都有,偶尔还能在宴会上听几句八卦,放自己身上蒙圈了,他到底在想霍北什么呢。

      “我有这么吓人吗。”顾漾皱着眉笑,“话都不想和我说了?”

      “不是,没有。”宋岑如说,“我是不明白,你怎么就知道这是喜欢。”
      真卑鄙啊,拿这事儿问人家,他觉得自己身上多少还是带了点商人的狡诈基因,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看不出一点别的心思。

      “想靠近你,一天到晚脑子围着你转,干点儿什么都会想到你,跟你有关的事儿都变的特别重要,”顾漾认真道,“还会想一些乱七八糟……想做不能做的事儿。”

      对方每说一句,霍北的脸就突突突往脑子里冒,他是不是快没救了啊?

      “还要听吗。”顾漾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

      “不用了。”宋岑如连忙道,他看着对方,“对不起,顾漾。”

      对不起,用来拒绝人特别好的一个词。
      面对无法回应的心意本不是被喜欢的人的错,也不是对方的错,但就是能让人这段暗恋的企图就此终止。

      “......嗯。”顾漾喉结滚了滚,起身打开柜子,用书包装了两件衣服,“今晚我去睡酒店,不用留门。”

      宋岑如很知趣的没问为什么。

      东西三两下就收拾完了,本身也不用带什么东西,那酒店就是顾漾家开的,自然什么都有,他就是找个由头让自己缓缓。
      临走前,他握着门把手犹豫两秒,转身说了句,“咱俩要搬宿舍的话,挑下周吧。太快我舍不得,太长我忍不住,但你别删我微信好不好。”

      顾漾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举动,宋岑如也不至于把关系处的这么死,他点头道:“嗯。”

      顾漾走了,宿舍里安安静静,宋岑如点了熏香,爬上床平躺着,看着青白色的烟雾一点点升上来,再被空气里的微风弄乱。

      顾漾喜欢他,那他喜欢霍北吗。

      宋岑如其实不明白想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他的人生似乎与大杂院无关。就像华叔说的,有的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缘散了,就该有其他人出现,看新的风景。
      新的风景看了,人不能还是那个人吗。

      ......那霍北呢,也会这么想吗?
      霍北没有来送他,霍北放他鸽子,霍北言而无信。

      宋岑如钻进被子翻了个身,眼晕,头晕,胃也疼。

      十二月的申城还不会下雪。
      冬风却很嚣张的、不讲道理的吹进窗隙,玻璃铮铮作响,树叶在一息之间被掀个干净,让每根枝脉都展露无余。

      许是风声太大,宋岑如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头顶是一盏破角的灯。

      一只干燥温热的手钻进了他的衣服,贴着肌肤游过胸膛,腰腹,顺着脊骨往下,他起了身细密的鸡皮疙瘩。

      霍北躺在身侧轻声问:“冷不冷?”
      宋岑如怔然,嘴里喃喃道:“......有点。”
      “让你非要睡我这儿,跟你说了被子肯定没你家的暖和。”霍北笑了笑,埋进他的颈窝咬了一口,“离近点儿就不冷了。”

      树枝刮蹭在窗户滋啦作响,风一阵大过一阵。

      霍北抱着他,嘴唇从耳廓蹭到脸颊,低声念他的名字,那双发烫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皮肉撩出火,连血液都在燃烧。
      大片月白从窗外透进来,温柔的流淌过身躯,宋岑如却觉得它亮的可怕,心跳烈如擂鼓,喉结滚动,说不出一个字。

      “害怕?你不喜欢吗,”霍北的手继续往下,在他的大腿上捏了下,“我很喜欢。”
      他吻住宋岑如,吮他的唇瓣,“宋岑如,我好喜欢。”不住地念道,“好喜欢,好喜欢......”

      在逼仄又会嘎吱作响的床上,天花板仿佛在往下落,压到头顶和肩膀,压的人透不过气,他们呼吸乱得一塌糊涂,却无比享受对方的喘息。

      窗外的月光实在太亮,那些隐秘的心思被剖得清清楚楚,既怕被发现,又上瘾得停不下来。

      宋岑如的裤子被拽了下去,接着,是对方掌心的茧不停地在来回磨蹭,他额头渗出细汗,伏在霍北的肩头迷乱失魂,然后在临界点到达时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哼声从鼻息间透出来,连脊背都在发颤......

      宋岑如猛然间再次睁眼,呼吸急促的像是缺氧,直到看清头顶没有灯,身旁也没有霍北。
      是梦。
      窗外还在刮风,天也黑着。他怔愣了好久,后背全是热汗,那种羞愤的,不堪的,慌张的情绪不断蔓延、吞噬着他,他掀开被子,刚动了一下便感觉到有股凉湿的黏意,宋岑如登时僵在原地。

      真他妈……疯了吧。
      宋岑如你真是疯了吧,你吃错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你他妈到底在梦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缓过神,心底余悸还是霍北喊他名字时的样子,然后鼻子酸了,眼眶红了。
      他喉结滚了滚,把眼泪憋回去。

      可能是从来没出现过这么直白和露骨的感情,那些压抑的,困扰他的东西,在一个梦里全都暴露了出来。
      其实没人会发现,但他还是把脸埋了起来。

      半夜三更,浴室里冒出水汽,宋岑如洗完澡出来,连着床单和脏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站在阳台上吹十二月的冷风。

      梦.遗么,青春期男孩都会有的正常生理现象,他去年就出现过了,只是每次从梦里醒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记不住什么东西。
      不像今天终于看清了脸,有声音有触感,连脸上的细小毛孔都那么真实。

      宋岑如彻底睡不着,打开台灯抄清心经,边抄边走神。

      生理课上会教的东西就那些,青春期少男少女们更喜欢偷偷自己发掘,而像他们这种家庭出身好的,其实更容易早熟。
      豪门圈里的艳闻八卦、狗血新闻,都是获取信息的渠道,同性恋在这种圈子里虽然也上不了台面,可也不算多稀奇的事儿……只是宋岑如没想到自己是,或者说,他不确定。
      毕竟他对顾漾,对其他雄性人类根本没有兴趣。
      他只对霍北产生了这种……欲望。
      不知所措。
      不知羞耻。
      不可抗拒……

      瑞云怎么办,家里怎么办,他根本没法儿跟宋文景和谢珏交代。家里祖宗要是知道,能把坟头掘了跳起来打他。

      笔尖悬停在半空,余墨滴下,洇成一团。

      你是今天才这种心思的吗。
      还是一早就有了,不敢让它发生,也不敢承认。

      宋岑如重新起了张纸,手腕怯怯发抖。

      他想过要不要重新联系霍北,但实在害怕对方根本就不在乎走了一个人,害怕自己总是被剩下的那个。
      他的理性和冷静好像都用来抵抗“突然不被需要”,所以不断预设失落,经历失落,直到习惯失落的出现。

      宋岑如抄了三遍字帖,没一篇是能入眼的。
      别说焦虑症,狂躁症都快得上了,他搁了笔,瘫在座椅上仰起脖子,月亮颠倒在眼睛里。
      月光很亮。
      太亮了。

      ......

      “来,您这边请。”男人引着霍北进了会客室,端上茶水,“稍等啊,我去拿下合同。”
      霍北点头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房里还有其他几个人,应该都是来办公司手续的。
      没多会儿,男人推门进来,摊开文件说:“之前咱们线上确认过一次,为了保险您最好再看一遍。”

      合同挺长,霍北其实压根儿没心思读,但事关好几十万,死磕也得看,好在先前背过的法律真能派上用场,他就这么一目一行的全读完了。看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眉头轻皱,挺认真的模样,就是总有人觉得他不顺眼。

      坐斜对角那个,回头瞥他好几次,王峰。
      他家前段时间合计给他再开间早点铺面,二十啷当岁,个体户变大经营,也是有家传手艺的小老板了,当然更看不上霍北。
      那面馆后来的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在街坊邻居眼里看来,虎子他们家就是运气好,不知道从哪个亲戚那儿借了笔钱把店买下来盘活了。

      霍北没理他,傻逼一个。他检查完最后一页,从口袋里掏出钢笔签字,就是宋岑如送的那支笔,字儿也和两年前的变化不大,还是同样的飞。

      “嘁,还用上万宝龙了,你他妈也配。”王峰嘟囔了句。
      霍北在纸上落下一个点,盖上笔帽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王峰把声音抬高了些,屋里好几个人都看着他俩,“你他妈也配!”
      负责处理合同的小哥都傻了,眼神来回来去的瞅,咋回事儿啊,现在搞创业的小年轻脾气都这么爆吗。

      霍北心里想的却是,这傻逼居然还认识万宝龙?他都是后来上网查才知道这钢笔的牌子......少爷出手大方,款式也不俗,那种镶金嵌钻顶奢线他真欣赏不来。

      “两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小哥忙着劝说,指了指角落里的供台,“都是做生意的让财神爷见了多不好。”

      王峰看霍北没回话,还有人来哄着他的脾气,甭提多爽,他又说:“财神爷哪能看得上他啊,就会搁这儿拿根儿笔装逼,这东西你用的明白么。”

      “什么叫‘你他妈也配’?”霍北突然说道。
      “怎么,听不懂中国话啊,还是觉得我说的不对?”王峰嗤笑着冲一旁的小哥说,“劝你查查这人信誉,别到时候接了个不知道什么背景的主,再把自己工作搭进去。”
      霍北站了起来,全屋一愣。
      “你干什么,想打我?来啊。”王峰一直都是面子比天大的那种人,兜里有俩钱儿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整条街都知道,人少的时候还会怂一怂,人多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他笃定对方不敢动手就是因为霍北以前打的那些架都是背着人的,当面儿他不敢。

      可惜王峰的预判错了,霍北上手捏着他的后脖颈子往桌上狠磕了一下,王峰“嗷”地一声,倍儿响亮。
      人还没缓过神来呢,霍北也没松手,王峰就保持着一个脸贴桌面又死活起不来的王八姿势,眼前是那支万宝龙。
      “我就给一次机会,重新说话。”霍北声音很沉,手上力道也大,因为这股火气甚至有点没收住劲儿。
      “你他妈......”王峰憋红了脸。
      咚!咚!咚!
      又是三下。

      “配!配!你最配行了吧!”王峰鼻涕都给撞出来了。
      霍北松了手,小哥见缝插针赶忙上来把两人拉开了,周围的人跟看笑话似的瞅着,大概觉得一个活该,一个太计较。

      小哥大概在两人之间和稀泥,嘴巴一张一合,霍北没听进去。
      其实他以前听到这种话不至于上火,别人说什么在他这儿就是个屁,但他刚才就是不爽。

      他够不上宋岑如是事实,垃圾一样的出身能和那种高门大院的孩子处成朋友本来就不可思议。霍北以前不觉得“垃圾”就是什么坏词儿,有些人对生活的定义太狭隘,他自然也没必要迎合他们的狭隘。

      但或许是离宋岑如离开京城的时间太长,这段时间里,姥姥身体好了,面馆盘活了,李东东他们学上的也不错,甚至他自己现在都是有钱开小公司的老板了。
      可关于宋岑如的消息还是一片空白,这感觉就像你没追上那片云,还越飘越远,卯足劲儿都够不到一根手指头。

      霍北觉得这好像叫自卑,他竟然会自卑。

      “宋岑如?”李98号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像这种买的起三进四合院的家庭,资产怎么着都得上亿了吧。”
      “国内能有这种背景的应该不多,您是做艺术品收藏的,我估计他们家也是这行,要不再帮我注意下。”霍北说。
      “嗐,我那就一破画廊!”李98号笑了笑,但对“艺术品收藏”这种说法极为满意,“不过既然是你开口那肯定得帮,当初要不是你支招我那店早黄了。不过我得跟你说句实话,要真是那种大企业,接待的客户肯定也是身价百亿的VIP富商,和咱们这种小生意有壁,不一定有结果。”
      “没事儿,”霍北笑了笑,“您看着来。”
      李98点点头,又换了话题,“听人说终于你这边儿也要开始自己做生意了?还是给人做商业规划吧,这赛道挺好,竞争小还赚人脉,适合你。我当初也是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一个人出来闯,不过你比我灵活,能成大事儿。”

      霍北其实还没完全确定要往哪个方向发展,但他熟悉京城的情况,做这种事儿不费劲,而且脑子转得快。很多人做生意就是思维太僵硬了,总觉得什么都得按照既定的套路来,他不管那么多,只要不犯法能达成目的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只要和宋岑如有关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进口超市里,霍北从一堆花里胡哨的洗漱香氛用品里拿了支唇膏,好像就是宋岑如用的那种。他翻墙进8号院的时候在书桌上见过几次,纯英文的包装,高级的一批。
      再往后逛到什么润肤露、身体护理、香水专柜的时候他原地犹豫了几秒。
      说实话这些东西用在一个大男人身上,用一般的眼光去判断,就是挺骚包的。关键是看谁用,要王峰那就是纯恶心,要是宋岑如那就是合情合理,是格调,不过宋岑如用的是熏香。
      香草调的沉香木,苦甜苦甜的,很淡,特别好闻。

      拎着一堆生活用品回家,进院看见照过来一束大灯,陆平和大福婶婶还有瞿小玲三个一块儿举着电筒晃了晃。

      “......嘛呢。”霍北说,“胡同探险队啊。”
      “停电了!”陆平说。
      瞿小玲道:“说是电路检修把电箱给修炸了,中午开始停的,街道办发了通知估计得到晚上十点才弄好。”
      霍北说:“那干嘛在外头站着,我姥那新厨房不是挺宽敞的。”
      “你姥厨房是宽敞,但是冰箱报废了,”大福婶婶说,“水漏一地没地方下脚!才收拾完。”
      “......”霍北愣了两秒,撂下东西就往里冲。
      “欸!慌什么。”陆平说,“就这天气那菜坏不了!”
      是菜的事儿吗!
      是他的生日礼物!
      他的雪人!

      霍北拉开冷冻层,用手机打光,五官端正的雪人已经变成麻麻赖赖的小冰坨子。
      二话没说,他捧着东西就往外走。
      陆平见他出来,“嘿,你这刚回来又去哪儿啊?”
      “面馆!”霍北道。

      北口市场那片是商业用电,单独的电箱躲过一劫,他着急忙慌地冲进后厨,找了个专门用来存啤酒的冰柜把抽象坨子放进去。
      本来就不大的雪人,只剩下五分之一,霍北叹口气,郁闷的想来根烟。

      “哎,北来了?”虎子妈掀帘进来,“前面太忙了我刚都没看着,来碗面不?”
      “不了。”霍北敲敲冰柜,“我来存个东西,胡同停电了,麻烦您帮我看着点儿,别给扔了。”
      虎子妈往里瞅了一眼,什么玩意儿。
      “行。”她搞不懂小年轻的爱好,但是应了。

      霍北站在后厨小巷子里点了根烟。
      早说让老太太换一个换一个,就是不着急,连他自己都忙忘了。
      赖得了谁啊。

      手机屏幕里是家电促销的页面,他挑了半天,瞅准一个规格价位都还合适的,正要点进去,顶端弹出来一条新闻推送,一下就给点错了。
      “啧。”
      霍北不耐烦地滑开后台,页面刚加载出来,他扫了眼,手突然抖了下,烟都给抖掉了。

      他甚至有点儿不敢眨眼,就保持着大拇指按在屏幕上的动作。
      新闻写的什么没细看,但版面配图里的人他认识......宋岑如他爸。

      宋岑如他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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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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