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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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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墙上出现的霜花凝起又落下。小月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氿声先看到了小月,青烟在一瞬散开,她沉声询问:“何人?”
“是与我共同来此的友人。”氿儿说道。
小月心急的跑到氿儿身边,又有些戒备的看着另外的两人。“你可有事?”
氿儿摇头。她的手仍被老妪握着,氿声也把她们护在身后。她想到母亲,一时有些恍惚,再开口,那些扰了数个日月而积攒的敌意和悲愤;如同一场置身雨中的火,在慢慢熄灭了。
“她们……算是家人……吧?”
老者看向她,左眼上方的那颗痣撼动着她的心,“孩子,我们当然是。”老妪双手包裹住氿儿的手掌,“你也是我们的孩子啊,你受委屈了。”
“我这些年一直有愧。”老者垂下眼睛:“年轻时总想着为了家族的长远牺牲一些也不算什么。但我从来没想过丫丫到底愿不愿意;说到底,还是她离开了,才意识到。我太自私。”
“甚至都不配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丫丫。
像一颗石子落水,泛起涟漪无数。母亲也这样叫过氿儿。白衣的她总是笑;会看自己跌跌撞撞的奔向她。
母亲,左眼上也有一颗痣。
不知为何,话就从氿儿口中脱口而出了:“您是位合格的母亲。她……一定不会怪您的;我很爱您。”
老者眼间有些润,她看着氿儿不住的点头:“好孩子……我也很爱你。”
一天已经将要结束了,老者安排着大家都去歇息了。她一个人渡在空荡的殿内,背影佝偻着,杵着木杖,落寞着走向将要燃尽的焚香炉,牡丹台上的白牡丹常开,见花,如见爱女。
此香原是她最爱,自她离,便厌香,思念成疾。
·
往住处走去,路过一池。
明月照此处,那池水会泛着光。
氿儿看着有些出神,总觉得熟悉。那池水却也不是死水,潺潺的流水声似曾相识。
“氿儿和姊姊简直一模一样。”身旁的氿声看着她说道。
“嗯……”氿儿回神。
“还记得这吗?氿声看着池水对氿儿说。
氿儿摇头。小月在水边蹲下,用手拂起水波。“这水好像有呼吸哎。”她小声的说。
“可能吧,但是这些年没那么明显了。”她牵着氿儿走到池边,“当年就是你母亲把它当什么一样。”
夜中有萤虫翩舞,她继续说道:“听尊者……不,母亲说,姊姊她小时候每天都要到这池水边来坐上一阵,感觉真把它当作活物了。”
“但说来也奇怪,好像这池水还真孕育出了什么灵;母亲知道以后就把它作为了内门的守护灵,到我有记忆的时候,我看到过姊姊和池水玩球,一抛一接;这池子可会逗姐姐开心了,小时候要去有人欺负她,它就会升起水柱去淋其他的那些小孩。”
氿声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像是想到什么傻事:“我的姊姊哦,有的时候真的不太聪明。她竟然把1自己去后山花好大心力挖出来的白玉石也投进了池里。”
“后来呢后来呢。”小月不知何时凑到了她的身边,一脸听故事的期待样子。
“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氿声低落下来,“姊姊后来走了,这池水也像是知晓了一样,再没出过什么生气儿。可能是灵散了吧哈哈。”她调笑着说完,有些难掩的惆怅抑在了心底。
“走吧,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氿声转了话,向前又走了几步,唤着氿儿和小月。
“来啦,走吧姐姐。”小月回头看氿儿。
“嗯,就来。”氿儿跟上了两人,回了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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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无风,月明星稀。氿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既然睡着难受便想着要起来走走。下床,推门。外面的石灯亮着冷光。来时的路一直蜿蜒到目光不及的那边,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熟悉。
但又说不上来。第一次见,第一次来,但每一个转角后的场景在记忆的某个深角总是能勾勒出三四分。
不知不觉竟然又沿着来时那条路回走去。又见了那一池波光。
好像……原来也是这样。
夜很深了,她伴着石灯的影也这样走,冷时裹着一床小被,热时身穿一袭凉裙。在夏夜或是冬眠里走来。
萤虫会在这里聚成一团,就好像刻意为之一样,吸引着她的目光。
她会陪着它说话,夏天蚊虫多的时候,她看见过池水长出的一种水生花,花香能驱蚊虫。
她教它唱歌,吟诗,虽然它都无声,但那掀起的小浪会随着韵律拍起又落下。也是对她的回应。
氿儿蹲身,手指点在水面上,轻轻的浪声会从指尖传进她的心跳里。像呼吸。她看着池水,眼间好像有个小小的身影会把她喜欢的花放到池水里。
是白色的牡丹花。
很多东西呢……
……
“枭,是这世上最毒的花。”女孩坐在池边喃喃。“但也是最美的花。”她把玩着手中的瓷花瓶中花枝,“毒哦,听着可怕,但于它而言不也就是它保身的东西罢了。”
“我喜欢枭哎。”她笑得灿烂。月光很好,把她的笑脸映入了水中,水里有泡泡升起,不一会就把水中的倒影沉了下去。
她总是喜欢在夜晚而来。
也幸好有灯照耀,她乱跑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跟着石灯走,总是能回家的。
今晚月色真美。夜晚的风景就是太阳升起时难得见的,她喜欢欣赏这一切。
不管春秋,酷暑还是寒冬,她总喜欢跑到这池水边,夏夜的池花,隆冬的冰雪,她见过它四季的模样。
“哎,要是你能和我说说话就好了。”她这样对着池水说。
……
手指下的水轻轻的缠绕着氿儿的指尖,氿儿回了神。氿儿对着池水笑了,像当年的她一样,笑脸又映了满怀。
“你说,我们或许……有没有见过呢。”
·
遥远山窟里的一双眼睛睁开了,顶上溶洞的滴水滴在他的眼上,木枝探出皮肤的部分在缓慢的收回。深黑的眸像一池水,又像海。
和那没有月光照耀时的池相差无几。
记忆里有人走来,也是这样蹲身,很遥远了。
可能是是在他还无之前就有的记忆吧。
——吾暮三行
一行灯,二行迟色,三行于你。
三行于你。
吾慕三行,三行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