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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老师 ...
书院的茶会举办在城郊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虽已直冬季,但这里的冬日之景却更加引人注目,枯黄的落叶,泛着水汽的瀑布,冬日的萧条更为面前的山水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祝逸安牵着齐放的手在这里来回逛逛,因为在开始之前他想和老师先谈谈,所以他们比其他人来的更早一些。
祝逸安之前来过一次,对这里的路还有些记忆,他牵着齐放带他熟悉着里面。
“我要去见老师了,你要自己逛逛吗?”
“好,等会儿我去找你。”
齐放第一次来,祝逸安不想拘着他听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他不会和老师谈很长时间,这点时间刚好可以让齐放自己走走转转放放风。
“老师”
“来了啊,坐吧。”
“…”
齐放虽是第一次来,但没祝逸安陪在旁边他一个人逛着也没什么意思,他摸了摸腰上佩戴的香囊,逛逛就逛逛吧,虽然这风景在他眼里还真没什么不一样的。
而且祝逸安说了让他逛逛,齐放也不会不听话,不然等会祝逸安问他去了哪里他也没话说。
齐放也没走远,顺着刚刚祝逸安带他走过的路再走了一遍,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举办茶会的地方。
里面的一些小厮正在布置桌椅和茶具,齐放看了看茶台的情况,居然是在外室露天的,四周也没个遮挡。
这群文人,齐放在心中吐槽,大冬天的在室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欣赏的,冻着他夫人怎么办。
现在是有太阳,等会吹风了怎么办。
齐放急乎乎的沿原路返回,再找到去门口的路,茶会开始时间差不多了,齐放到门口的时候正碰上外面的马车来来往往,一辆接着一辆。
交谈声,朗笑声不绝于耳,齐放不认识,也无心去关注他们,过往来人也无心去关注一个急匆匆从未见过之人。
齐放去马车里拿来狐裘,再想进去的时候还被外面的守门小厮拦了一下,小厮没有见过他,好说歹说就是不放齐放进去。
齐放虽然莽但也知道该做什么,思索着硬闯进去和悄悄进去以及等着祝逸安出来寻他的可能性。
“这位兄台我刚刚是看着他从里面出来的,还请通融一番或许是老师请来的贵客呢。”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
齐放回首,身后之人一身儒装,立于阶前,束发整冠,手执一本书卷,见齐放回头看他,身后的男子冲他展颜一笑,端的是温文尔雅。
恍惚间,齐放想到,若是祝逸安现在还在书院,做这身…应该也是如此这般…这般…,齐放想不到形容词,反正他就是觉得应该是很耀眼的。
“是杜公子啊,那快请进请进。”
“多谢。”齐放匆匆冲眼前男子作辑感谢,然后就赶紧快步进去。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万一祝逸安要是出来找不到他怎么办。
“那人你认识啊?”旁边的朋友戳戳杜辰风。
“不认识,进去吧。”杜辰风在门口与同窗们寒暄,又约着一起去找老师见礼。
·
齐放返回的很及时,刚好看到祝逸安和一位老者一起聊着天走出来。
“都说抱朴守拙,行稳致远①。我希望你依旧保持本真,坚守质朴,不追求浮华,不冒进,最终能到达远方…”
齐放没有上前打扰,远远地看着两个人边走边说,祝逸安神情专注,边听边点头称是。
似乎有感应似的,祝逸安抬头看向齐放的方向,迎着烈日,满眼含笑,刹那间,祝逸安在心中想到一句话,他喜欢这个傻傻的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
他喜欢,很喜欢。
祝逸安看着齐放,不自觉的展露微笑,旁边的老者顺着他的方向看向前面站着的人。
“这就是你的…”老者迟疑的提出疑问。
“夫君。”祝逸安轻声回答他。
祝逸安的声音很小,齐放却好似听到了祝逸安在叫他,迟疑的迈出了脚步,在看到祝逸安含笑的神情时终于大步走了过来。
老者看着眼前健壮的年轻人,转头看了看背部挺直如松相比之下依旧小身板的祝逸安,又看了看两人脸上的表情,他是没想到啊,平时不吭不响克谨守礼的学生原来喜欢这一款啊。
“来了啊,老师,这就是我刚想和你介绍的,齐放,我的夫君。”
祝逸安声音中是藏不住的雀跃,指尖轻轻拽了拽齐放的袖口,齐放立刻会意,上前和老者见礼。
没浅聊几句,有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气,老者掩唇咳嗽不止,祝逸安连忙上前,掌心贴着老者嶙峋的背脊轻轻拍抚。“您当心身子。”他声音里盛着化不开的关切。老者摆摆手,“无妨,你们先去茶台,老夫回去添件披风就来。”
刚分开没几步,老者忽然驻足回望,阳光穿过重云,并肩而行的两人笼罩在光晕里,齐放正微微侧首低头与祝逸安说些什么,祝逸安则认真倾听,灵动的表情是从前从未有过的,老者摸了摸莫须有的胡须,世事无常,或许祝逸安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参加科举,步入朝堂,但他依旧做起了自己想做的事,他会托举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再有风吹来,老者还是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引得前面两个人回头,“咻”老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手背在后面慢悠悠的走,从后面看一副闲云野鹤高深莫测的样子,实则眼珠三转四转,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
“看看,又咳嗽了吧,所以你要穿上狐裘,身子这么弱不要学你的老师…”齐放回头继续对祝逸安唠唠叨叨。
祝逸安一直点头一直点头就是不回答他,不说穿也不说不穿,一副好说话但又死活犟着的模样。
两人拐进前往茶台小道,注意力全在穿不穿狐裘这件事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杜辰风本来还和同窗说说笑笑的,突然顿足,表情惊喜的看着前面的分岔路口,后面的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
“杜兄,怎么了…”
同窗话还没说完,杜辰风突然飞快的往前跑去,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同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跟上。
到达分岔路口,杜辰风目光紧锁在前面那道熟悉的身影上,那人步履从容,侧脸在阳光中勾勒出清隽的轮廓——真的是他。
“逸安!”
前方,齐放还在劝着祝逸安穿上狐裘,似乎有人叫自己名字,祝逸安和齐放回头看去,见到来人,他有些讶然,却很快又反应过来。
“…杜辰风”
“真的是你!”杜辰风眸中笑意倏然绽开,三步并作两步朝他们奔去。
直到到两人跟前,杜辰风才看到祝逸安旁边还有一个人,不禁为自己的失礼抱歉。
“这位兄台,真是有缘啊,你和逸安是一起来的?”
逸安,叫得很亲热嘛。
这人刚刚帮过自己,看样子应该也是祝逸安读书时的同窗好友,齐放本应该以礼待之,只不过他看向祝逸安的眼神让他心头一紧,那欣喜中隐藏的炽热与隐忍,让他实在是不容忽视。
“是,我和我夫人一起来的。”
“您夫人…”杜辰风未完的话突然止住,胸腔有些震荡,眼中的欣喜也少了几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祝逸安。
“是我。”
杜辰风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祝逸安短短两个字让他实在有些眩晕,刚刚挂在脸上的笑意现在都有些抽搐,他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情况,他不知道现在做什么说什么才能维持自己的体面。
“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夫君,齐放。”
又一句重击落下,杜辰风几乎有些站不住。
杜辰风猛地后退半步,条件反射般抬手欲行揖礼,却在半空僵住——指尖几不可察地发着颤。他最终还是拱手行礼,哑声道:“齐…齐公子。”
齐放眸光看向他,又看了看后面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朗声回礼:“杜公子。”窄袖放下时,齐放看似无意实则很明显的摸了两把才摸到祝逸安的手,伸手拉住。
祝逸安好笑的看了看他,却依旧纵容的任他拉着,甚至主动十指相扣。
一阵风掠过,杜辰风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指,突然觉得那规整的揖礼像个笑话。他死死攥紧隐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几乎陷进掌心,勉强扯动嘴角:“前几月一别,没想到逸…竟已成家,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科考再回京城呢。”
这句话他说得轻飘飘的,却藏着自己多年的期待——当年书院廊下,他们曾并肩而立,约定金榜题名时,要在京城最热闹的酒楼上痛饮三日。
如今……
“嗯,世事无常。”祝逸安手指摸了摸起齐放的皮肤,“刚去到南河我就嫁给了我夫君,科考一路还祝杜公子金榜题名。”
杜公子…,杜辰风心中酸涩,他们何曾这般生分。
“你家的旧宅我买下了,一应陈设都未动过。若你想住回去,随时可以。”杜辰风语气里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们买下吧!反正咱们也不差钱。”齐放眼睛一亮,立刻接话,正和他心意。
祝逸安神色平静得像一泓深潭。“旧宅故物,”他抬眸看向杜辰风,“杜公子若喜欢,尽管住下。那个地方…于我而言,已无可留恋。”
拒绝的干干脆脆,本还想着若有朝一日祝逸安再回京城,这或许是自己送给他的最大的一份礼物,现在看来…
“我们还要去看老师,等会见。”说完,杜辰风仓皇转身,几乎落荒而逃般,广袖扇动旁边的落叶,带起一阵涟漪。
顾不得其他人,杜辰风闷头向前,那些随着他的同窗表情玩味的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两人,他们可真是看了一场大戏,往日高傲的不屑于他们为伍的祝逸安竟嫁于他人,成了男妻。
当初一事之后,齐放就对周围人的目光很敏感,这群不怀好意的人的目光更是明目张胆,齐放目龇欲裂,当场想要撸袖子开干,就被祝逸安给拉住了。
“走吧,我和他们又不认识,以后也不会再有往来,这是老师的茶会,乖乖听话。”祝逸安安抚他。
“可是…”齐放还是想要开干。
“听话。”
“那你穿上狐裘。”
“好。”
两人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人,就这样一句一句的说着自己的事。
字字句句织就自己的一方天地,独余彼此。
①抱朴守拙,行稳致远。
出自:明代还初道人洪应明的格言式小品文集《菜根谭》,以及晋代葛洪的《抱朴子·外篇·释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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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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