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简直是太优等了 ...
-
关海和刘壬杰就要上初中了,他们打算去蛛镇。
其实,他们差一点就要去一原县的一中念附属中学了。
不,也许是差很多。
六年级下半学期的某一天,关海妈还有刘壬杰妈,带着两个小子去了一趟一原县。
他们班任说有个报考的机会,如果两个人能考上,那就可以去一原上学。
他们在一原一中转了好半天,总算找对人了。然后他们进了一间办公室,老师掏出两张卷子让两人做。两人就着办公桌,开始做题。
关海感觉很难,题型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他像做梦一样,梦里的自己忽然失忆,看不懂试卷,于是考试就考砸了。
关海把试卷交还老师的那一刻,就知道没戏。偷眼看看刘壬杰,对方一脸淡定,看不出什么。
老师叫他们先回家,说以后再电话通知。
四人一起回村,关海问刘壬杰,做得怎么样。
两人一对,发现两张数学卷题型竟然不一样。
刘壬杰说他没有做出来。
关海一听,一下子就放心了,高兴地说自己也没做出来。
两个妈一听,也知道一原市没指望了,上不了拉倒,蛛镇也蛮好。
他俩回到学校时,班任也打听情况。关海说题太难了,他不会做。
班任就问什么题。
关海和刘壬杰一人站在黑板的一边,把自己记得的难题都写在了黑板上。
全班像看奥数题一样一起围观,啧啧称奇。
班任也连说,确实难,不愧是一中。
刘壬杰的初中虽然与一原市失之交臂,他高中却考上了。
而关海这辈子只去过一次一原一中,他的高中是在一原五中上的。
高中暂且不提,两人的初中确实在一起,而且还是同班。
两人的爱恨情仇也发生于这个时期。
其实,小学六年级那会儿,关海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刘壬杰了。他的视线总是停留在刘壬杰身上,刘壬杰的一切他都感兴趣。不过他以为那时他只是比较熟悉他,毕竟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情感无人能比,他经常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对待刘壬杰,一点不见外。只是刘壬杰这个别扭精,从不给他好脸色。
等到上了初中,两人的距离更加拉开,他们的身量也开始抽条,关海开始从另一种角度观察刘壬杰。
关海开始因为看不见刘壬杰而想他。
他跟刘壬杰说话时总想捏着嗓子,贱嗖嗖的撒娇,当他发现刘壬杰永远对自己不假辞色后,他又觉得受伤。继而也摆出一副骄矜的态度。
然而某些感情是藏不住的,也控制不住。他想收敛自己,可是无能。他简直要恨刘壬杰了。他意识到两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在刘壬杰眼里,自己似乎真的……无关紧要。
初一时,刘壬杰住进了校寝,关海家却从同村人那里打听到初中附近有很多老师家也招学生,住老师家更受照顾,吃住都更好。关海妈就联系上了一位物理老师,住进她家了。
刘壬杰家不打算多花钱住校外,所以关海一个人去了物理老师家。
物理老师是一位头发烫卷的女老师,她嗓音低哑,眼窝深陷,年近四十,五官明晰漂亮。
她家是前后两栋房,临街的前房开了个卖店,主要卖些小零食,也有一些文具类。
后房则是学生宿舍,有三间屋,每间屋都摆了三五对上下铺,蛮挤的。
两房中间还有一个小棚,里面是厨房,物理老师的老公身兼大厨,另有公婆帮忙打下手,一天做三顿饭。学生可以选择在她家吃,也可以不交伙食费去外面吃。
物理老师的老公是个大块头,是个典型的范伟口中的“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是伙夫”。大厨确实有一手,做啥是啥,很好吃,甚至有住别的宿舍的人跑这来吃饭。
物理老师叫来吃饭的学生干脆搬过来算了,对方说不行,住宿费三年的都交完了。所以他学乖了,这回的伙食费不敢一交交三年,而是一学期一学期的交,万一哪天吃腻了呢?
关海在这住的挺好的,唯一的不便,大概就是上厕所了。
他们宿舍没有自己的厕所,想上厕所得出前门,过街,走个十来米,有一对茅厕背靠背,建在路边。
这对茅厕左男右女,各自就那么一个坑,而附近的商户以及另一家同样是收学生住宿的,都跑这来上厕所。这就造成厕所经常很拥挤,偶尔还能看到排队上厕所的奇景,简直堪比学校的公厕了。冬天时更糟,因为厕所少人多,屎很快就满溢出来,让上厕所的人无处下脚。男生上小号还好,有时把门一开,站在外面对着里面尿,女生那边估计才叫麻烦。冬天时关海都尽量在白天去学校上大号,运气好的话,还能跟刘壬杰挨着蹲坑。
晚上就只能去住处附近的厕所了,因为学校厕所太远。关海还听说,晚上有些女生结伴上厕所,发现男厕没人时就会跑男厕这边来。所以晚上时候关海去上厕所,如果看见外面有女生徘徊,干脆就不过去。等她们离开了他再去。
初一总共有四个班,关海和刘壬杰都在二班。
如果把四个班排一下优劣的话,那么从好到坏依次是三班,一班,二班,四班。
就是说,他们班属于中下。
三班算是实验班,因为班任是一位有名的优秀教师,她带的班每年一中率都是最高的,是远远甩开其他班级的髙。
一中当然是指一原一中,他们蛛镇也有自己的高中,但那个高中基本等同于一个留守地,蛛镇的初三学生在中考时都会整体去一原市考试,住在一原的学生宿舍,由一原的教师监考。
或者应该说,附近十几个村镇的生源都会汇聚到一原市。
一原一中筛选一部分优等生,剩下的被五中挑走,再剩下的,有点钱的,也会去二中。只有这三所学校都考不上的,才会回到原籍,回到像蛛镇高中这样的地方,混日子。
当然,也不能说蛛镇高中的所有人都是混日子,其实还是有些学生是有追求的。
也可能是关海住的地方是老师家的缘故,住进她家的学生,都很看重学习。
关海隔壁屋就住着一个初三生,一个高三生,他俩给关海的感觉就是学习压力很大。
初中上完那年,隔壁屋的高三生高考,考完回来,关海看到高三生哭得面容扭曲。
关海才知道那个高三生在蛛镇高中是他们的年级第一,他一直很骄傲,可是高考他考砸了。他双目无神,一副人生全完了的架势。
刚上完初一的关海无法共情,他睁着纯良的双眼,看学长强颜欢笑离开的背影。
他在那孤寂的背影中触及到了一点高考的残酷。
不过那对他来说还太远了,他连中考都还没经历过呢。
他现在最大的困扰,还不是学习,而是感情。
自从上了初中,刘壬杰变得越发冷淡了。如果关海不主动说,别人完全看不出来他俩曾是小学同学。
刘壬杰上了初一后,依然是一个优等生,简直是太优等了,他在初一下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直接考了个年级第一,爆了好大一个冷门。
他们二班都因他沾光了,谁都没想到,年级第一居然不是出自三班,而是他们这个不起眼的二班。
整个年级的同学是不是全都认识了刘壬杰,关海不清楚,但他知道整个年级的老师都记住了刘壬杰的名字。
就连关海所住的地方,这位没教过他的物理老师都问起刘壬杰来,问关海他俩是不是一个村的。
关海说岂止是一个村啊,他俩可是开裆裤的关系。
物理老师立刻说:“那你把他叫来我家住怎么样啊?”
关海说:“他家没钱,所以才住校寝。”
物理老师说:“校寝环境多差啊,他要是来我这,不用多交钱,就跟校寝一个价。”
关海震惊了,“老师,你就当着我的面这么讲,我心里要不平衡的。”
关海早就跟老师混熟了,老师斜眼看他,说:“你要是考年级第一我也给你优惠价。”
关海立刻蔫了。
关海答应老师去跟刘壬杰讲,问他愿不愿意来这。
想想如果刘壬杰来这住,两人就可以同进同出了,关海还挺兴奋的。
关海趁课间时间,跑到刘壬杰课桌前,约他出去,说有话跟他讲。
刘壬杰屁股动都没动,说有话就在这里讲。
关海觉得他真的对自己很不友善。
关海说不太方便,自己是替老师传话的。
刘壬杰这才起身跟他出教室了。
他们去走廊尽头楼梯附近,那里没什么人。关海讲了物理老师打算招揽他的话。
刘壬杰沉思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意动。
关海加把劲说:“来嘛,你来了我们还能彼此照应。”
谁知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似乎还坚定了刘壬杰拒绝的心,他当下回绝:“算了,我在校寝已经住惯了,而且校寝就在校园内,离教室近,更方便。”
关海不死心地又磨了他一会儿,说他们宿舍有大厨,做饭可好吃了。
可是刘壬杰说他不在乎,说他吃什么都一样。
关海彻底哑火了。他蔫头耷脑的向物理老师报告了失败。
物理老师说看来没缘分了,那就算了吧。
后来关海知道了物理老师为啥对他们这么关注,因为等他们上了初二,开了物理课,关海发现这位物理老师成为了他真正的物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