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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入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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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四名物价执法人员奉张可旺之命去了华端公司,看了看院里的药材真没了,问李辉药材呢?他说那是药厂存放这里的,昨天就拉走了。说罢将事先买好的相机每人发了一个,这些人心知肚明,既然这样连仓库也不必要查了,便打道回衙。
华瑞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以为这次在张可旺的帮助下,一定能大赚一把。她看着电脑上药材价格直线上升,乐得眉开眼笑,好像一下子年轻了20岁,虽然她有些气喘咳嗽,但全被这一时的发财之梦给冲昏了头脑,她现在满脑子里全是票子,别的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因为她马上就成为亿万富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完的金钱钞票。
想不到晚上,她突然感到身上发烧,而且胸口发闷,吃了点退烧药,又喝了一袋三九感冒冲剂,也没当回事,反正预防非典的药天天不离口,压根也没朝这方面想,总以为是感冒,不大会感到好多了。她准备早上起来去医院瞧睢,可天不作美,偏偏这时下起了雨,由于车子昨天出了点故障送去检修,只好打的前往,可雨越下越大,她想等雨停了再动身,这雨好像故意给她作对似的,下起来没完没了。她觉着身上越来越热,只好打伞到街上找了辆出租车子去了医院。
到了附属医院,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刚检查了一项,就被送往隔离室。通过检查很快被确诊为疑似急性非典。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一软瘫在条椅上。但她仍存侥幸,不相信自己患上非典,对医护人员大吵大闹,称她每天出门戴口罩,板蓝根一天喝三次,你们肯定是弄错了。医护人员反复向她解释也无济于事,她依然吵闹不止,按照规定不仅本人被隔离治疗,连她最近接触的人以及单位同样也要隔离待查,直至潜伏期过后才能获得自由。这是国家卫生部为了有效预防非典传染,专门下的紧急通知。
华瑞想回去拿两件换洗的衣服,也被院方断然拒绝。惊慌失措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工作人员强行把她送到疑似病房进行隔离。
尽管华瑞拒不交待感染途径和单位情况,市非典办公室通过公安机关很快查清她的住址和单位,并且弄清了她传播源来于香港。非典办公室立即将华瑞的别墅和公司全部隔离,不准任何人进出,在公司居住的李辉是第一个失去自由的职工。
刚才还处在药材涨价的喜悦之中的华瑞,想不到立马就成非典疑似病人,仿佛热身子掉落冰洞里,从头凉到脚。尽管她大呼小叫,不肯住院,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华瑞很快被确诊为急牲非典肺炎,护理人员强行将她转到非典病区,这个残酷的现实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她被安置在3号病床,当她看到同室一名患者痛苦不堪连声嚎叫时,更加惊恐万状,烦噪不安,连病号服也拒绝更换,甚至几次跑出病房拒不进屋,硬说她不是非典是医院搞错了,她连吵加闹,弄得整个病区鸡犬不宁。最后在护士长周兰耐心的劝说下,勉强进屋把病号服换上。可她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的东西,稍有一点不如意,就暴跳如雷,大喊大叫。
正巧护理华瑞的是曹倩和刘颖,本来曹倩就对进非典病房有抵触情绪,当看到拒绝治疗大呼小叫的华瑞,内心充满痛恨和愤怒,恨不得上去扇她两耳光。打点滴时她让刘颖去扎针,由于戴着橡胶手套再加上心情紧张,刘颖第一次出师不利没有扎上。华瑞当时就大声喊叫:“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当个护士连针也扎不上,干什么吃的?”尽管受到怒斥,老实巴交的刘颖并没有吭声,仍在聚精会神地继续扎针。没想到在一旁的曹倩倒开了腔:“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道理也不讲,技术再好谁也不能保证一下扎上,都有失误的时候,况且还戴着手套。”
“你作为护士就这种态度对待病人吗?快把你们领导叫来。”没想到华瑞的火气更大了非要找领导不可。
曹倩毫不示弱,马上回了一句:“你这种病人就需要用这种态度对待,你叫领导来干么?领导是你随便叫的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
“就这态度怎么啦?”
刘颖好在扎上了针,她怕事态闹大便劝曹倩:“你少说两句不就完了。”
“对于她这种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人,更不能迁就,不然她会得寸进尺……”
此时周兰从走廊路过,听见争吵声进来:“怎么回事?”
华瑞倒先告了状:“你是领导吧,这样的护士素质太差了,我不需要她护理!不然我就不住院。”
“你有啥了不起,不就有两个臭钱吗?你觉得我愿意伺候你吗?姑奶奶我就不伺候你了,护士长我要求调离。”
“好了曹倩,你怎么说话,你想调离就调离吗?快向华经理道歉!”
不料遭到曹倩的拒绝,她站在那里一直不肯开口,周兰只好替她:“对不起华经理,由于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给你增添了不少麻烦,不过现在医护人员严重缺乏,还请你谅解。”
“就不能从别的病房调换一个吗?”
周兰心想你说的倒轻巧,谁愿意来护理你这号人。她寻思过回答道:“这样吧,我和领导研究一下,尽快给你解决,不过暂时还得由曹倩护理。”她说过转身退出了病房。
曹倩气得二目圆睁,赶忙从病房出来追上周兰:“护士长,我求求你了,就让我走吧,我一看见那个华瑞就气饱了。”
周兰却说:“气饱好省得吃饭了,你让我去那里给你调换人呢,谁愿意来,如果你自己找好我给你调可以了吧?”
曹倩也不好再说什么,愣在那里。
本来周兰就对曹倩有些看法,正想找个机会刹刹她那股傲气,想不到碰上华瑞这种不讲道理的女人,活该她倒霉。她走进办公室对赵凯说:“曹倩这次遇到华瑞,真所谓是针尖对麦芒,两人不仅性格相同,而且长相极为相似,乍一看就象母子俩一样。”
“不错,还真象。”
这事还真让她们说对了,其实曹倩就是华瑞抛弃在云南的女儿,考上广州卫校,毕业后分配到附属医院,只是无人知晓而已。
“华瑞不让曹倩护理,曹倩要求调离,我对她们说了暂时没人。”
“现在正缺护士,停两天再说吧,看看院里是否还能再调几个人来,抓紧把李菊调换下来。”
“我看希望不大,病人成倍增加,护理人员严重缺乏,也只好暂时委屈李菊了。”
这边正说着,想不到华瑞在病房那边又闹了起来。原来华瑞最揪心的并不是病,而是库存的药材,她听说只要得了非典,看好至少需要一月时间,到那时药材恐怕就无人问济了,不行,好不容易到嘴的肉不能再吐出来。因此决定明天就开始出货,她打手机通知李辉说她出差暂时不能回来,让他明天务必出货。不料李辉的回话如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就懵了,说是公司半个小时前被政府查封,禁止入员出入,所有人员全部隔离观察,他是第一个被隔离的,连那天晚上转移走的那批药材也被查封了,一切业务全部停止,出货必须等隔离取消后方可。华瑞闻听此言,就感到天旋地转,一下子晕倒在床上,医护人员马上进行抢救。她醒过来后说什么也不在医院里住了,几个人拉不住,赵凯和周兰闻讯也赶了过来进行劝阻,但无济于是,最后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不得不使用镇静剂,才使她进入睡眠状态,病房也恢复了平静,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早刚上班,华瑞又开始吵闹,硬说她的几万元的钻戒被打扫床铺的曹倩和刘颖拿走了。刘颖当时气得光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曹倩可不是省油的灯,和华瑞大吵起来。周兰赶来调解。最后幸亏在华瑞衣服口袋内找到了那枚戒指,不然曹倩和刘颖就是跳进长江也别想洗清。
没想到曹倩借故到办公室把防护服一脱,说啥也不伺候这个没人性的女人了。赵凯和周兰反复劝她,可曹倩宁愿被开除也不愿护理华瑞。既然这样赵凯和周兰也只好重新调换人员。根据华瑞的状态,必须找一个老成稳重,责任心强又有耐心的护士。挑来选去最后落在李菊身上,要说工作能力和耐心,李菊确实当仁不让,如果不是她前年请长假的话,现在早已升为护士长了。
赵凯和周兰还恐李菊不同意,决定事先和她沟通一下。周兰把李菊叫到办公室对她说:“对不起李菊,由于护理人员缺乏,现在无法调整,也只好再委屈你几天了,一旦院里调来人员你第一个离开,不过有个事想给你商量一下……”
没等护士长讲完李菊就接了过来:“赵主任,护士长有啥话就直接说吧。”
赵凯说:“根据工作需要,我和护士长商量决定让你去接替曹倩,不知你是否同意?”
“在那都一样工作,我同意。”
“可这个患者脾气非常暴噪,很不好对付,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周兰似乎有些担心。
李菊听后犹豫了一下,稍等片刻她还是答应下来,她是不想让领导难堪:“请领导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让这个暴噪的患者恢复平静。”
赵凯和周兰如释重负,总算石头落了地。赵凯又问她:“这几天你家庭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现在疫情严重,为了安全我让张彬暂时在家没有出摊,专门伺候老太太和玲玲,这样我也能安心工作了,他非常支持我的工作,并让我千万小心注意传染。”
“那就好,谢谢张彬对咱们工作的支持。如果每个医护人员的家属都像张彬就好了。”虽然赵凯没有明言,但从话音可以听得出多数家属不愿让自己的亲人留在非典病区。赵凯每天不止一次接到医护家属打来的电话,让他给予照顾想法把自己的亲人调出非典病区,甚至有的直接找到他家。
满有信心的李菊跟着周兰去了2号病房,周兰告诉她这患着是位医药公司的经理叫华瑞,是个单身女人,性格倔强。李菊一听是华瑞,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没想到竟是夺走母亲幸福,导致母亲产后死亡,又把张彬送进了监狱的那个女人,她昨天就听说来了一个特别难缠的患者,由于工位繁忙,详细情况也不太了解。现在才知道是这个与她家有深仇大恨的华瑞,让她进退两难,回去吧她曾在领导面前夸下海口,不回去这个女人实在让她难以接受,后悔自己未了解清楚就一口答应了,她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周兰有些纳闷,不知她为何停在那里?便问她:“怎么了李菊?”
李菊好像没听见似的,毫无任何反映。
“你是不是害怕了?”周兰又问了一句。
“没……没有……不过……。”她边回答边思考着。就在她犹豫不定时,突然想起在卫校时学过的希腊名医希皮克拉底在每次行医前的誓言:“我愿尽我历所能及,无论何处,或男或女,贵人和奴婢,我之惟一目的,就是为病人谋幸福……”以及被称为东方传统医德奠基人的隋唐名医孙思邈。他规定医生治病:“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生灵之苦。”觉得自己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护理病人是自己应尽的义务,她虽然是仇人,但同时也是一名患者。既然是病人我就应该去护理,不管她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我都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职业道德。古语说的好冤冤相报何时了,想到这里她终于迈开了前进的步伐。
“怎么啦,李菊是不是不舒服。”周兰感到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咱们进去吧。”说着跟着周兰来到了华瑞的床前。
周兰看华瑞正在着急的打手机,暂时没有打扰她,两人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
心急如焚的华瑞还是为了药材的事忙碌,连打几次都没有打通。她想了解一下公司隔离的情况,不料李辉的手机关机,又给公司办公室打电话无人接听,接着又打张可旺的手机,没想到对方给挂了,或许张可旺由于那天晚上的事不想和她再有什么纠葛,没有接她的电话。此时的她已失去以往那种端庄大方的气质,变得急噪不安,稍有不顺便暴跳如雷。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亲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国外念书的儿子,两个多月没通电话了,最后一次还是过春节时海成从美国给她打来的。她急忙用手机给海成联系,不料语言提示号码已停机,甚至连二十多年前抛弃的那个女儿也想到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从进城以来就再也没有女儿的消息,想到这里华瑞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朝床头上猛地一撩。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被她抛弃的女儿,就在自已的身边,和她吵得不可开交的曹倩。
稍停片刻周兰指着李菊对华瑞热情地介绍道:“华经理,这位是新调的护士李菊,希望你能配合她的工作。”
华瑞轻蔑地扫了李菊一眼,气冲冲地说:“但愿不象那一个。”其实她俩早已认识,由于李菊身穿防护衣,脸上带着口罩。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您好,华阿姨,我是护士李菊,需要什么帮助您尽管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您及时指出,我会马上改正。”李菊非常坦然而又诚恳地作了自我介绍。
华瑞昴着头看也不看李菊,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好了,好了,只要少烦我点就行了。”
“华经理,她是我们院最好的护士,希望你们能合作愉快,祝你早日康复。”她看华瑞情绪稳定下来,回头对李菊说:“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李菊点点头。
周兰走后,李菊递给华瑞一个温度计:“华阿姨,马上该打点滴了,咱先测量体温。”
华瑞绷着脸一吭不吭的接过温度计塞进腋窝内。
“华阿姨,既然得病了,就要安心治疗。你这样急噪不安的,不仅对治病起不到任何效果,而且还会起相反作用使疾病继续恶化。”
“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没摊你身上,当然不知急噪……”本来她想说我这上亿元的财产眼看就没了,可能又觉得不妥,所以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这时刘颖端着药瓶来给华瑞打点滴。李菊伸手接了过来:“刘颖,我来吧。”
刘颖去年卫校毕业上班不到一年,每次给华端扎针都是担心吊胆的,恐怕扎不好惹华瑞的吵闹,一听不用她扎正求之不得:“那好,李菊姐,我去别的房间。”她赶忙把注射用的药盘递给李菊转身出去了。
李菊非常熟练地把药瓶挂在支架上问他:“华阿姨,你看扎那个手上?”
华瑞伸出左手。李菊先用棉球在手背上血管处擦了擦,然后轻轻地对着血管将针扎下去,不料华瑞怯针。她哎哟一声,手臂猛的一动针扎偏了:“你怎么搞的?你原来还不如那个曹倩呢。”
“对不起,你一动扎偏了。”
“什么,那你说是我的错了。”
“不,不,是我没扎好。”李菊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趁她说话之际一针扎上:“没事了。请你把温度计给我。”
华瑞把温度计掏出递给她。李菊一看39度多,她为了不让病人产生恐慌情绪,她故意撒谎说:“华阿姨,38度,不是太高,只要你心情稳定,用不多久就会康复的。我还要去别的病房,有啥事难随时叫我。”
李菊走出病房在走廊碰到端着药瓶的刘颖。她问:“还有几个没挂的?”
“两个,李菊姐,你怎么对那个难缠透顶的华瑞这么热情。难道有什么关系?”
“我认识她。”
刘颖似乎明白了:“我说他那么不可人理喻的女人,你还对她这么好,原来你们认识。”
李菊点点头没吭声。
这一天华瑞打了六瓶点滴、量了三次体温、测了两次血压、服了三次药,还做一次心电图,包括两顿饭全是李菊一人护理的,在她的耐心热情的护理下,华瑞的情绪稍有好转,第一天总算平安过去了。
晚上,李菊疲惫不堪的回到家,休息时她偷偷地告诉张彬说那个华瑞得非典了。没想到张彬听后乐得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她这种该死的女人早就该去阎王爷那里报到,说不定地狱早给她安排好位子了。”
李菊并未告诉他华瑞是她护理的,怕他知道了瞎嚷嚷。她看丈夫那高兴劲就责备说:“别这么幸灾乐祸的,别人有难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再说你那次也不能全怨人家。”
一听这话张彬的脸当时刷得沉了下来:“哎,你母亲不是她能死吗?你怪善良起啥作用,去讲情不照样被她轰出来了吗?我那事她如果发点善心也不至于蹲监狱。我会恨她一辈子,既使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我母亲那事只是传说,具体怎么回事你我都不太清楚,可你去偷她的兰花千真万确。”
“你怎能这么说,我也是为了还账才去的。”
“好啦,好啦,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今天我累了咱快休息吧。”
如果老太太和张彬知道华瑞是李菊护理的,那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呢?所以李菊没敢透露丝毫信息,由于白天疲劳过度,她躺下不大会就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