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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试探与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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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试探与沉沦
沈巍在江琳家住了下来。
说是住,其实更像是借住。他白天去实习的画廊上班,晚上就窝在画室画画,除了吃饭时能和江琳碰上面,其余时间几乎见不到面。
江琳很忙,常常深夜才回来,身上带着酒气和香水味,却从不在他面前失态。有时沈巍画到凌晨,会听见楼下传来开门声,他会悄悄走到楼梯口,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捏着眉心闭目养神,月光落在他脸上,竟透着几分疲惫。
有一次,他忍不住端了杯温水下去。江琳睁开眼,看见他时愣了一下,随即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一起,沈巍像触电般缩回手,脸颊有些发烫。
“还没睡?”江琳喝了口水,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
“嗯,灵感来了。”沈巍低着头,踢着地板上的纹路,“你……喝酒了?”
“应酬。”江琳放下水杯,目光落在他身上,“冷不冷?画室窗户没关严。”
沈巍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大概是走得急,忘了披外套。“不冷。”他嘴硬道,却下意识往楼梯口退了退。
江琳没说话,只是起身,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沈巍肩上。外套还带着江琳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味,瞬间将沈巍包裹住,带着一种让他心慌的安全感。
“上去睡。”江琳的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按了按,“别熬太晚。”
沈巍“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跑上楼梯,连头都没敢回。回到画室,他把外套抱在怀里,鼻尖埋进布料里,那股清冽的味道像是带着魔力,让他乱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对江琳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会在画素描时,不知不觉画出他的侧脸;会在吃饭时,偷偷观察他夹菜的姿势;会在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时,心跳漏跳半拍。这种感觉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而江琳,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他会给沈巍最好的作画工具,会让张妈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菜,会在他画完一幅画时,给出精准却温和的评价,却从不说过分亲密的话,做越界的事。
直到那个雨夜。
沈巍去画廊取画,回来时下了暴雨,他没带伞,被淋成了落汤鸡。刚推开别墅的门,就看见江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吓人。
“去哪了?”江琳的声音很冷,像外面的雨一样,带着寒意。
沈巍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去、去画廊取画……”
“不知道看天气预报?”江琳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手机为什么关机?”
沈巍这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他低着头,小声说:“忘了充电……”
江琳盯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的脸色更沉了,伸手,吻。
那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雨水的湿冷和江琳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瞬间将沈巍包裹。
沈巍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无数烟花在里面炸开,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崩塌。他想推开江琳,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那带着侵略性的吻肆意掠夺。江琳的手扣在他后颈,力道不容反抗,指尖陷进他湿软的发间,带着点急切的粗暴。
温热的舌撬开他的牙关,与他的纠缠在一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沈巍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腔里像是塞了团火,烧得他浑身发烫,连带着被雨水淋透的身体都泛起热意。
不知过了多久,江琳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粗重的喘息。沈巍的嘴唇被吻得红肿,眼角泛着水光,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迷茫和慌乱。
“怕了?”江琳的拇指擦过他湿润的唇角,声音低哑得厉害,黑眸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刚才不是还委屈吗?”
沈巍被他问得一噎,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砸在江琳的手背上,滚烫的。“你……你欺负人……”他声音带着哭腔,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肩膀微微颤抖着。
江琳看着他掉眼泪的样子,心头忽然一软,那点因担忧而起的怒火瞬间熄灭,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惜。他伸手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沈巍揉进骨血里。“对不起。”他埋在沈巍颈窝,声音带着罕见的沙哑,“我不该凶你,更不该……”
更不该失控地吻你。
可他控制不住。
在看到沈巍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时,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那种恐惧和后怕,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怕沈巍生病,怕沈巍出事,更怕……再也见不到这样鲜活的沈巍。
这种情绪太过汹涌,远超他能掌控的范围,最终只能化作失控的吻,以此来确认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是温热的,是属于他的。
沈巍被他抱得很紧,几乎喘不过气,却奇异地没有挣扎。江琳的怀抱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将他所有的委屈和慌乱都抚平了。他能清晰地听到江琳有力的心跳,隔着湿冷的衣物传来,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江琳……”沈巍的声音闷闷的,埋在他胸口,带着点鼻音,“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怀里的人猛地一僵。
沈巍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指尖紧紧攥着江琳湿透的衬衫,指节泛白。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冒失,甚至有些不自量力,可他太想知道答案了。那些若有似无的关心,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到底意味着什么?
江琳沉默了很久,久到沈巍以为他不会回答,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准备推开他道歉时,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是。”
江琳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沈巍的耳朵里,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涟漪。“沈巍,”他稍稍松开怀抱,捧起沈巍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黑眸里是毫不掩饰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喜欢你。”
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心血来潮,是从第一次在梧桐巷见到他喂猫时,心底就悄悄埋下的种子,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了参天大树,将他整颗心都缠绕得密不透风。
沈巍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他不是不相信,只是没想到,这句话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直白,让他毫无防备,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原来那些慌乱的心跳,那些不自觉的关注,那些深夜里的辗转反侧,都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你……你怎么不早说……”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着,带着点埋怨,又带着点委屈。
江琳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心疼得厉害。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怕吓到你。”他低声说,“你太干净了,我怕自己这双手,会弄脏你。”
他习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习惯了用强硬的手段达成目的,早已忘了温柔是何种滋味。可面对沈巍,他总是忍不住收敛所有的锋芒,怕自己的尖锐会刺伤这颗易碎的珍宝。
沈巍却忽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很轻,带着点笨拙和颤抖,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江琳愣住了,随即眼底涌起狂喜,他加深了这个吻,将所有的克制和隐忍都倾泻而出,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和不容错辨的占有欲。
热水还在哗哗地流着,雾气弥漫了整个浴室,将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笼罩其中。沈巍能感觉到江琳的手穿过他湿漉漉的发,落在他的后颈,带着安抚的力道,也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被捅破,露出了底下汹涌的情愫。未来或许会有风雨,或许会有阻碍,但此刻,沈巍只想沉溺在这个吻里,沉溺在江琳的怀抱里,感受这份迟来的、带着点霸道却又无比真诚的爱意。
确定关系后的日子,像被温水泡过的糖,甜得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
江琳不再刻意保持距离。他会在沈巍画画时,搬张椅子坐在旁边处理文件,偶尔抬头,目光落在青年专注的侧脸上,嘴角会不自觉地扬起;他会记得沈巍不吃香菜,每次吃饭都会提前让张妈挑出来;他甚至推掉了不必要的应酬,只为能早点回家,和沈巍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沈巍也渐渐放开了拘谨。他会在江琳伏案工作时,悄悄递上一杯热牛奶;会在江琳疲惫时,鼓起勇气踮脚给他捏捏肩膀;会在画完一幅满意的画时,第一时间拉着江琳的手,眼睛亮晶晶地求夸奖。
画室里的画,渐渐多了些烟火气。以前总是孤零零的风景或静物,如今偶尔会出现一个模糊的背影——穿着黑色西装,站在落地窗前看江景,或是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文件,线条里都透着温柔的暖意。
江琳发现时,没说什么,只是在某个深夜,从身后轻轻抱住正在收拾画具的沈巍,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带着点笑意:“什么时候,能画一幅我的正脸?”
沈巍的脸“唰”地红了,手里的画笔差点掉在地上。“才、才不画你。”他嘴硬道,耳根却红得发烫,“你长得不好看。”
江琳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后背传来,让沈巍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吗?”他故意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沈巍的耳廓,“可我觉得,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比画里的星星还亮。”
沈巍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抱得更紧。“江琳!”他有些恼羞成怒,声音里却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
“嗯?”江琳吻了吻他的发旋,声音低沉而温柔,“怎么了,我的小画家?”
“没、没什么……”沈巍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还是乖乖地靠在江琳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心里像揣了只暖烘烘的小兽。
他们的亲密,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又藏着汹涌的占有欲。
江琳的吻总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无论是浅尝辄止的触碰,还是深入的纠缠,都像是在宣告所有权。他喜欢在沈巍的颈窝留下淡淡的印记,看着那片白皙的皮肤染上属于自己的颜色,心底会涌起一种隐秘的满足感。
沈巍起初会害羞,每次被留下印记都要懊恼好几天,拼命用高领毛衣遮住。可后来他发现,江琳看到他遮掩的动作时,眼神会暗下来,像被冷落的大型犬,于是便渐渐放任了。只是偶尔在画室遇到来访的画廊老板时,还是会下意识地缩缩脖子,耳根红得能滴出血。
江琳注意到了,之后便只在沈巍看不见的地方留下痕迹——后腰,大腿内侧,那些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能被窥见的地方,带着点私密的狎昵。
沈巍也有自己的小坚持。他不喜欢江琳喝太多酒,每次江琳应酬回来,他都会端着醒酒汤守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像只等主人回家的猫。江琳看着他那副模样,再多的酒意也醒了大半,只能无奈地接过汤,一口口喝完,任由青年拉着自己的手,絮絮叨叨地念叨“喝酒伤胃”“下次不许了”。
有一次,江琳谈成一个大项目,庆功宴上被灌了不少酒。回家时脚步都有些虚浮,却还是记得在门口站了站,试图让身上的酒气散掉些。推开门,就看见沈巍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个暖水袋,旁边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醒酒汤。
江琳的心头忽然一软,走过去轻轻将人抱起。沈巍睡得不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他,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便又把头埋进他怀里,像只找到了依靠的小兽。
“嗯,回来了。”江琳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放得极轻,“以后不用等我,早点睡。”
沈巍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手臂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像是怕他跑掉。
那天晚上,江琳抱着沈巍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青年安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江琳的手指拂过他柔软的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把这个人藏起来,藏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不让任何人觊觎,不让任何人伤害。
这种占有欲来得汹涌而霸道,却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收着,只在无人时,才敢泄露分毫。
他知道沈巍是自由的风,不该被囚禁。可他还是忍不住想,想让这阵风,永远只停留在自己的天空里。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暗礁便悄然而至。
江琳的母亲忽然从国外回来,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那天沈巍正在院子里给新买的向日葵浇水,穿着江琳给他买的米白色针织衫,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看到那个穿着香奈儿套装、气质雍容的女人时,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你是谁?”江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蔑,语气冰冷。
“我、我是沈巍。”沈巍的手心有些冒汗,他能感觉到对方眼神里的不友善,“请问您是……”
“我是江琳的母亲。”江母打断他的话,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扫过他,从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到手腕上那只廉价的电子表,最后停留在他脸上,“江琳呢?”
“他在楼上开视频会议。”沈巍的声音有些发紧,手指紧紧攥着手里的水壶,指节泛白。
江母没再理他,径直走进了别墅,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沈巍站在原地,阳光明明很暖,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知道江琳的家庭背景不一般,却没想到,第一次见家长,会是这样的场景。江母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他和江琳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性格和习惯,还有难以逾越的阶层鸿沟。
江琳结束会议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母亲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而沈巍站在一旁,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妈。”江琳的眉头瞬间皱起,快步走到沈巍身边,不动声色地将他护在身后,“您怎么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家里都要进外人了。”江母的目光落在江琳护着沈巍的动作上,语气更加冰冷,“江琳,你跟我过来。”
江琳没动,只是握住沈巍微凉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示意他别怕。“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你非要让外人听我们母子说话?”江母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江琳,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江家的继承人,不是让你在这里和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厮混的!”
“他不是外人。”江琳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他是我喜欢的人,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妈,请注意你的措辞。”
“你疯了?”江母猛地站起身,指着沈巍,声音拔高了几度,“为了这么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要和家里作对?你忘了你身上的责任了吗?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联姻对象,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对我们江家的事业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的事,不用您安排。”江琳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联姻的事,想都别想。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与江家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
“你!”江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琳,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巍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他知道江琳是为了护着他,可江母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来路不明的人……这些标签,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他轻轻拉了拉江琳的衣角,小声说:“江琳,别说了……”
江琳回头,看到沈巍眼底的黯淡,心里一疼,反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别怕。”他看着沈巍的眼睛,语气坚定,“有我在。”
这句“有我在”,像一颗定心丸,让沈巍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他看着江琳紧绷的侧脸,看着他毫不退缩地与母亲对峙,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阶层鸿沟,所谓的外界眼光,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只要江琳站在他身边,只要他们握紧彼此的手,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江母最终气冲冲地离开了,走之前,看沈巍的眼神,像淬了冰。
沈巍对此并不在意,他知道改变需要时间,只要江琳站在他身边,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沈巍的画渐渐有了名气。一家小众画廊主动联系他,提出要为他举办个人画展。沈巍起初有些犹豫,他性子偏静,不喜欢被太多人注视。江琳却鼓励他:“你的画里有光,该让更多人看到。”
筹备画展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沈巍每天泡在画室里,调色、勾勒、修改,常常忘了时间。江琳总会算着点过来,拉着他去吃饭,或是强制他停下休息。有时沈巍画得入迷,江琳便搬张凳子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画展开幕那天,沈巍站在入口处,手心微微出汗。江琳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力量:“别怕,我在。”
来的人比预想中多。有艺术圈的评论家,有画廊的常客,还有一些听说了消息赶来的陌生人。大家在画前驻足、讨论,偶尔有人认出角落里那个模糊的背影,低声猜测着画中人的身份。
沈巍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在一幅画前站了很久。那幅画画的是冬日的清晨,窗台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旁边散落着几页文件,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幅画很暖。”老太太转过身,对沈巍笑了笑,“像是有人在等你回家。”
沈巍愣了一下,随即弯起嘴角:“嗯,是在等。”
等那个晚归的人,等一份温热的陪伴,等一段长长久久的时光。
画展很成功,沈巍的名字渐渐被更多人知晓。有人开出高价想买下那幅有江琳背影的画,沈巍却摇了摇头:“这幅不卖。”
那是属于他的秘密,是藏在色彩里的爱意,多少钱都换不走。
江琳知道后,把他按在沙发上亲了很久,直到沈巍喘不过气,才抵着他的额头低笑:“这么宝贝我?”
沈巍脸颊泛红,却还是认真地点头:“嗯,你是我的宝贝。”
江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他忽然起身,拉着沈巍往楼上走。“带你去个地方。”
顶楼的阁楼被重新装修过,变成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画室,采光极好,正对着窗外的江景。画架、颜料、画布一应俱全,甚至连沈巍惯用的那支旧画笔,都被细心地放在了画架旁。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专属画室。”江琳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想画多久就画多久,不用再挤楼下的小房间。”
沈巍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转过身,踮脚抱住江琳的脖子,声音带着点哽咽:“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你说要办画展的时候。”江琳吻了吻他的发旋,“想让你有最好的环境,画你想画的一切。”
沈巍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颈窝,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原来爱真的会藏在细节里,藏在每一次等待里,藏在每一份妥帖的安排里,在时光里慢慢发酵,酿成最醇厚的酒。
后来,沈巍在新画室里画了一幅画。画中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站在顶楼的露台上,看着远处的江景和落日。没有清晰的面容,却能从姿态里看出满满的亲昵和依赖。
他把这幅画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江琳每次看到,都会停下脚步,目光柔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却温馨。春天一起去郊外看桃花,夏天窝在空调房里吃西瓜,秋天踩着落叶散步,冬天围着同一条毛毯看雪。
沈巍的画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江琳的身影。在厨房煮咖啡的他,在书房工作的他,在花园里修剪枝叶的他……每一笔都带着爱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江琳的办公桌上,常年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沈巍坐在画架前,阳光落在他侧脸,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专注而明亮。那是江琳偷偷拍的,他说这是他见过最美的风景。
又是一个飘雪的冬日。沈巍窝在沙发上看书,江琳从身后抱住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沈巍,”江琳的声音有些紧张,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结婚吧。”
沈巍愣住了,转过头,看到江琳单膝跪在地毯上,手里捧着一枚设计简约的戒指,黑眸里是他熟悉的认真和温柔。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无声地覆盖了整个世界,室内却温暖如春。
沈巍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喜悦,是激动,是积攒了太久的幸福。他伸出手,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好。”
戒指套上无名指的那一刻,江琳紧紧抱住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我爱你。”他在沈巍耳边低语,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这三个字刻进时光里。
“我也爱你。”沈巍回抱住他,声音温柔而坚定。
时光很慢,慢到可以细数彼此的心跳;时光又很快,快到转眼就走过了许多春秋。他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轰轰烈烈,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酿成了最绵长的深情。
就像沈巍画里的光,温柔而持久,照亮了彼此的生命,也温暖了往后的每一个日子。
婚后的日子,像是沈巍画笔下被精心调和过的色彩,浓淡相宜,处处透着安稳的暖意。
他们在顶楼的露台上种了些花草。春天,爬山虎悄悄爬上栏杆,开出细碎的白花;夏天,江琳会搬两把藤椅到窗边,和沈巍一起看晚霞把江面染成橘红色;秋天,沈巍捡了枫叶夹在画稿里,江琳便笑着说要把这些叶子做成标本,当作他们岁月的书签;冬天落雪时,两人就隔着玻璃看雪花簌簌落下,偶尔相视而笑,空气里都是甜甜的气息。
沈巍的画越来越受欢迎,邀约不断,但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每天早上,他会先为江琳准备好早餐,看着对方吃完再去画室;傍晚江琳回来时,他总会停下画笔,算好时间端出温热的饭菜。有次采访,记者问他创作的灵感来源,沈巍望着窗外,轻声说:“是生活里的每一个瞬间,是身边人的存在。”
江琳的公司越做越大,却从未错过和沈巍有关的任何时刻。沈巍的每一次新作完成,他都是第一个观众;哪怕出差到外地,也会每天雷打不动地视频,听沈巍讲画室里的趣事,或是抱怨哪支颜料用得太快。
有一年沈巍生日,江琳神秘兮兮地拉着他出门,车子一路开到郊外的一栋小别墅前。“这里有个画室,比顶楼的还大,窗外就是竹林。”江琳牵着他的手往里走,眼里闪着期待的光,“以后想换个环境画画,就来这里。”
沈巍站在画室中央,看着阳光穿过竹林洒进来的斑驳光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一笔一画勾勒着对未来的模糊想象。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这样细密的爱意包裹,连呼吸都带着甜。
“你总是给我太多。”沈巍转过身,眼眶微红。
江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你值得。”
后来,他们在那栋别墅里养了一只猫,是江琳在加班的路上捡到的流浪猫,浑身雪白,像一团小毛球。沈巍给它取名叫“墨墨”,因为它的眼睛是墨色的,和江琳很像。墨墨总爱窝在沈巍的画架旁打盹,偶尔也会调皮地踩上未干的画布,留下几个小脚印,惹得沈巍又气又笑,江琳则在一旁举着手机,拍下这混乱又温馨的一幕。
沈巍开始尝试画油画之外的东西。他给江琳画了一整本素描,从清晨睡眼惺忪的模样,到工作时专注的侧脸,甚至还有打哈欠时的憨态。江琳把这本素描锁在保险柜里,说这是“独家珍藏”。
有天晚上,沈巍翻到自己早年的画稿,看到那幅江琳的背影画,忽然提议:“我们再去一次画展的画廊吧?”
画廊老板还记得他们,笑着把他们领到当年那片角落。沈巍站在原地,想象着画展开幕那天,江琳握着他的手说“别怕,我在”的模样,忽然觉得时光真的很奇妙——那些曾经藏在画里的小心翼翼,如今都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温柔。
回去的路上,江琳牵着沈巍的手,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其实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画里有故事。”江琳忽然开口,“后来才知道,那故事里,慢慢有了我。”
沈巍侧头看他,月光落在江琳的脸上,轮廓温柔得像一幅画。“不止有你,”他轻声说,“全是你。”
从年少时的疏离试探,到后来的彼此靠近,再到如今的相濡以沫,他们的爱情没有惊涛骇浪,却像沈巍画里的光,一点点渗透进岁月的肌理,温暖而绵长。
就像此刻,晚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要一直走到时光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