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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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的校园格外安静，晨雾还未散尽。
沈时安站在校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阻隔贴。
上周五的惊险遭遇让他心有余悸，尽管夏远栖已经删除了论坛上的照片，但校园里关于"神秘Omega"的流言依然没有平息。
"喂，发什么呆？"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时安转身，夏远栖正推着自行车走过来，晨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他今天没戴眼镜，刘海随意地垂在额前，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
"没睡好。"沈时安含糊地回答，目光扫过夏远栖修长的手指，"你骑自行车上学？"
"嗯，今天起晚了。"夏远栖锁好车，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给你的。"
沈时安接过纸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腺体贴，黑色蕾丝边缘，正中绣着一朵小小的茉莉花。
"这..."沈时安的手指微微发抖，"太明显了吧？"
夏远栖轻笑："内侧有特殊涂层，阻隔效果是普通贴的三倍。"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而且，只有我能看到它。"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沈时安的耳尖瞬间变红。他急忙把腺体贴塞进口袋："多管闲事。"
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谁都没注意到校门口停下一辆黑色轿车。
第一节课刚开始，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班主任林老师面色凝重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
沈时安的铅笔"啪"地断了。
男人身材高大，眉眼间与沈时安有七分相似，但气质冷硬如铁。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教室，最后锁定在沈时安身上。
"打扰了，同学们。"林老师勉强笑了笑，"沈先生有些事要找沈时安同学。"
沈时安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父亲从不会无缘无故来学校，除非...
"时安。"沈父的声音像刀锋刮过冰面，"出来一下。"
全班鸦雀无声。
沈时安机械地站起来，双腿仿佛灌了铅。
他余光瞥见夏远栖皱起的眉头，却不敢与之对视。
走廊上，沈父开门见山："上周五，学校给我打电话。"
沈时安的后颈一阵刺痛："关于什么？"
"别装傻。"沈父冷笑，"校园论坛，Omega，栀子花信息素。"每个词都像锤子砸在沈时安心上，"有人怀疑是你。"
"荒谬！"沈时安强装镇定，"我是Alpha，全校都知道。"
"是吗？"沈父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那为什么校医室记录显示，你上周使用了Omega抑制剂？"
沈时安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明明让夏远栖处理了所有记录，怎么会...
"我要求查看你的腺体。"沈父一字一句地说，"现在。"
沈时安的后背渗出冷汗。
阻隔贴可以撕掉，但腺体上的临时标记咬痕无法解释——那是Alpha留下的明显证据。
"在这里？"他艰难地开口。
"当然。"沈父冷笑，"如果你是Alpha，有什么好怕的？"
沈时安的手指颤抖着伸向衣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
"沈叔叔好。"
夏远栖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上，胸前学生会长的徽章闪闪发亮。
他礼貌地向沈父鞠躬："我是学生会主席夏远栖，也是时安的同学。"
沈父皱眉："有事？"
"学校正在举办'性别平等周'。"夏远栖面不改色地撒谎，"这周所有学生都要隐藏第二性别特征，包括腺体展示。"他指了指自己同样贴着阻隔贴的后颈，"您看，连我都遵守规定。"
沈时安目瞪口呆。
学校根本没有这个活动，夏远栖编得也太离谱了。
沈父将信将疑："我怎么没收到通知？"
"因为是学生会发起的试点活动。"夏远栖从容不迫，"正式文件下周才会下发到各位家长手中。"
他镇定自若的样子极具说服力。
沈父的眉头稍稍舒展："即便如此，作为家长，我有权——"
"当然。"夏远栖微笑打断，"如果您有疑问，可以联系张校长。不过..."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手表，"校长现在正在市教育局开会。"
完美的谎言，连退路都想好了。
沈时安偷偷向夏远栖投去感激的一瞥。
沈父沉吟片刻，终于妥协："放学后回家一趟。"他对沈时安冷冷地说，"带上你的Alpha身份证明。"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沈时安的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夏远栖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坚持住，还没结束。"
"我完了..."沈时安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根本没有Alpha证明..."
夏远栖环顾四周，迅速将他拉进空置的会议室："冷静，我们一起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沈时安甩开他的手，声音颤抖，"伪造证明？你以为我爸是傻子吗？他会带我去医院重新检测！"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旦发现我是Omega，他会立刻把我送出国，关进那些所谓的'矫正学校'..."
夏远栖的眼神变得锐利："矫正学校？"
"专门'治疗'Omega的地方。"沈时安苦笑，"电击、药物、洗脑...直到你变成他们想要的'完美Omega'。"
夏远栖的脸色瞬间阴沉："你父亲知道这些手段？"
"他投资了几所这样的学校。"沈时安的声音低不可闻，"他认为Omega都是需要被'矫正'的弱者。"
会议室陷入死寂。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道道囚笼的栏杆。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夏远栖突然说，声音坚定得不可思议。
沈时安抬头看他："你能怎么办？"
夏远栖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边，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放学后，我跟你一起回家。"
"什么？不行！"沈时安猛地站起来，"我爸会——"
"我是学生会主席，模范生，'别人家的孩子'。"夏远栖转身，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你父亲会相信我的话。"
沈时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夏远栖的形象确实无可挑剔，甚至他父亲也曾多次拿"那个夏家的孩子"来贬低他。
"为什么..."沈时安的声音哽咽了，"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夏远栖走近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谁知道呢。"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沈时安颤抖的指尖，"也许是因为，我喜欢看你不再伪装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沈时安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出胸腔。他慌乱地后退一步："我、我得回去上课了。"
夏远栖没有阻拦，只是在他离开前轻声说："放学后天台见，我们一起想办法。"
一整天，沈时安都如坐针毡。
他机械地记着笔记，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父亲冷酷的眼神和夏远栖温柔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交替闪现，让他心烦意乱。
放学铃响起，沈时安几乎是冲向了天台。
推开门时，夏远栖已经等在那里，身旁放着两个便当盒。
"饿了吧？"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我做了便当。"
沈时安愣在原地。
夕阳下的夏远栖看起来如此温暖，与记忆中父亲冰冷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
一股酸涩突然涌上喉咙，他急忙转身假装看风景，生怕对方看到自己失控的表情。
"别担心。"夏远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已经联系了我父亲，他会给沈叔叔打电话。"
沈时安猛地转身："你父亲？"
"嗯。"夏远栖打开便当盒，"他是沈氏集团的法律顾问，说话有点分量。"
沈时安这才想起来，夏远栖的父亲确实是知名律师。
但他更惊讶的是，夏远栖居然为了他的事主动联系了很少回家的父亲。
"尝尝看。"夏远栖递过筷子，"我特意做了清淡的，你最近胃口不好吧？"
沈时安接过筷子，眼眶发热。
便当里的食物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用胡萝卜刻成了小花的形状。这样用心的便当，他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
第一口食物咽下去，沈时安的防线彻底崩溃。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便当盒里。
"太难吃了？"夏远栖轻声调侃，递来纸巾。
沈时安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死死攥着筷子，肩膀不住地颤抖。多年来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露出里面那个伤痕累累的真实自己。
夏远栖静静等待，直到沈时安的呼吸渐渐平稳。
"我六岁那年，"沈时安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从楼梯上摔下来，手臂骨折。"他盯着便当里的食物，"我爸的第一反应是骂我丢人，说Alpha不会这么脆弱。"
夏远栖的眼神暗了暗。
"十二岁分化那天，"沈时安继续道，每个字都像从伤口里挤出来的，"他把我关在房间里三天，只给水不给饭，说要么我'纠正'这个错误，要么永远别出来。"
晚风拂过天台，带着初秋的凉意。
夏远栖默默脱下外套披在沈时安肩上。
"后来我发现，只要我表现得够混蛋，"沈时安苦笑，"他就不会怀疑我是Omega。因为在他眼里，Omega都是温顺软弱的。"
"所以你成了校园恶霸。"夏远栖轻声总结。
沈时安点头："至少这样，我能留在正常学校，而不是那些地狱般的'矫正机构'。"
暮色渐深，第一颗星星在天边亮起。
夏远栖沉默许久，突然说："我母亲去世那天，我在现场。"
沈时安震惊地抬头。
"车祸。"夏远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推开我，自己被撞飞十几米。"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父亲赶到医院时，第一句话是'钢琴课的费用白交了'。"
沈时安的心脏狠狠抽痛。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如此苍白。
最终，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夏远栖的手背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任由星光洒满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沈时安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父亲发来的短信：「临时出差，下周再谈。」
沈时安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你父亲真的联系他了？"
夏远栖点头："嗯，说是有紧急合同要处理。"他犹豫了一下，"不过这只是拖延战术，问题还没解决。"
"至少有时间想办法了。"沈时安仰头看向星空，"谢谢你，夏远栖。"
夏远栖转头看他，月光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流淌："不客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同时慌乱地移开。
一股栀子花的甜香突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沈时安的信息素因情绪波动而失控了。
"抱、抱歉..."沈时安手忙脚乱地去摸阻隔贴，却被夏远栖按住了手腕。
"别紧张。"夏远栖的声音低沉温柔，"让它释放一会儿，对腺体有好处。"
说着，他释放出自己的雪松信息素，轻柔地包裹住那缕不安的茉莉花香。
两种气息交融的瞬间，沈时安的后颈一阵酥麻，舒服得让他几乎叹息出声。
"感觉好些了吗？"夏远栖轻声问。
沈时安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两人的手还交叠在一起。
他想抽回手，却又贪恋那份温暖。
矛盾的心情让他无所适从，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沈时安。"夏远栖突然唤他全名，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伪装了..."
沈时安抬头，对上那双专注的眼睛。
"我会站在你这边。"夏远栖一字一句地说，"无论发生什么。"
这句承诺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时安心底最深处的那扇门。
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夜风渐凉，但相贴的掌心温暖如春。
星光下，两个伤痕累累的少年肩并肩坐着，分享着无声的默契与心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