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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考完…去看梅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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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风卷着碎雪拍在窗户上，像无数细小的沙粒在敲打玻璃。高一（A）班的早读课弥漫着试卷油墨和暖手宝的混合气息，奇悸把下巴搁在物理练习册上，盯着上面的受力分析图发呆，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哭丧着脸的小人，旁边标着“奇悸本悸”。
“还有两周期末考。”谈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他正在整理数学错题集，红笔在“二次函数极值”旁边画了道醒目的波浪线，“这道题你上次错了三次。”
奇悸把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耍赖似的用胳膊肘撞他：“那你再给我讲三次呗。”他其实听懂了，只是喜欢看谈烨低头讲题时的样子——阳光从他耳后溜进来，把那截白皙的脖颈照得像涂了层蜜，偶尔蹙眉时，眉峰的弧度比数学曲线还好看。
谈烨没说话，只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重新画了坐标系。他的指尖很稳，线条画得笔直，奇悸盯着那只握着笔的手看了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你这手不去弹钢琴可惜了，偏偏用来算这些鬼公式。”
谈烨的笔尖顿了顿，耳尖泛起层薄红。他想起元旦晚会上自己弹钢琴时，奇悸在台下举着荧光棒喊“谈法官好帅”，声音亮得像拆礼物时的彩带。“讲题。”他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来，可画辅助线的手却慢了半拍。
期末复习像场漫长的拉锯战。每天晚自习，奇悸面前都摊着三样“仇敌”——物理的电磁场、化学的元素周期表、数学的立体几何。他常常对着一道题皱半小时眉，然后猛地抬头，看见谈烨还在刷题，侧脸在台灯下绷得像块冷玉，才又乖乖低下头去啃那些拗口的定理。
“这道题，”奇悸戳了戳谈烨的胳膊，声音带着点被难题折磨出的委屈，“为什么这个角是30度？我量着明明像45度。”
谈烨放下笔，拿过他的卷子看了看，突然伸手，用指尖点了点奇悸的太阳穴：“空间想象能力。”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奇悸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却听见他继续说，“把卷子转90度，想象你站在正方体的顶点上。”
奇悸依言转了卷子，突然“哦”了一声——那些纠缠的线条瞬间清晰起来，像迷路的人突然看见了路标。他抬头想道谢，却撞进谈烨含笑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点揶揄，还有点藏不住的温柔，像冬夜里突然亮起的暖灯。
复习到第七天，奇悸在化学课上睡着了。梦里他变成了一只烧杯，被谈烨拿着试管往里滴指示剂，吓得他在梦里嗷嗷叫。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歪在谈烨的肩膀上，口水流了一小片，而谈烨正低头看着他的化学笔记本，用蓝笔在“氧化还原反应”旁边补了行小字：“奇悸记：失升氧，得降还——记不住就想谈烨的‘烨’是火字旁，属氧化。”
奇悸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热水烫过的番茄。他慌忙坐直身子，假装整理头发，却听见谈烨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梦到什么了？叫得那么大声。”
“要你管！”奇悸凶巴巴地回了句，心里却甜得像含了颗水果糖。他偷偷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看见谈烨还画了个小小的烧杯，旁边写着“别怕，我看着你”。
考前最后一个周末，班里组织了场“互助复习会”。王磊抱着化学书凑过来，愁眉苦脸地问：“悸哥，你说我把元素周期表抄十遍能记住不？”
“你还不如让谈烨给你施个魔法。”奇悸笑着拍他的背，转头却看见谈烨正被一群女生围着问数学题，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像撒了把金粉。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那道解不出的物理题没那么讨厌了，反而有点想把谈烨从人群里拉出来，问问他中午想不想去吃校门口的麻辣烫。
考试前一天，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奇悸正对着最后一套物理模拟卷唉声叹气，谈烨突然塞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什么东西？”他拆开一看，里面是三本错题集，分别写着“物理”“化学”“数学”，每一页都贴着谈烨手写的解题步骤，旁边还画着些小图标——电磁场旁边画了只拿着指南针的小猫，立体几何旁边画了个搭积木的小人，全是奇悸平时喜欢画的样子。
“谈烨……”奇悸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抚过那些稚嫩的小画，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重点都标出来了。”谈烨别过脸，看着窗外的雪，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考砸了……我再给你讲。”
奇悸没说话，只是伸手，飞快地抱了他一下。谈烨的后背很直，像棵挺拔的松树，隔着校服布料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谢了。”他松开手时，看见谈烨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像被雪地里的阳光晒透了。
考试当天，奇悸深吸一口气走进考场。他的座位在谈烨斜后方，抬头就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物理卷子里有三道题是谈烨重点标过的，他握着笔的手很稳，连自己都惊讶于那些曾经让他头疼的公式，此刻竟像老朋友似的跳出来打招呼。
最后一门考完，奇悸走出考场，发现谈烨站在雪地里等他。少年穿着件黑色羽绒服，围巾裹到下巴，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考得怎么样？”他问，呼出的白气像朵小小的云。
“物理应该……能及格。”奇悸笑着踢了踢脚下的雪，“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好像做对了！”
谈烨的眼睛亮了亮，像落了两颗星星：“嗯，我就知道你可以。”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上，脚印深浅交错。奇悸突然想起自己在错题集最后一页看到的话——谈烨用铅笔写着“期末考后，去苏州看梅花”，字迹很轻，像怕被人发现的秘密。
“喂，”奇悸停下脚步，仰头看他，雪花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考完试……去看梅花吗？”
谈烨的脚步顿了顿，转头时，围巾滑落下来，露出泛红的脸颊。“好。”他说，声音里带着点雪融化的温柔，“等成绩出来就去。”
风还在吹，雪还在下，可奇悸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他看着谈烨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这场期末考像个温柔的符号，标记着他们一起跨过的难关，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春天。那些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式、数学曲线，都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存在，变得不再那么可怕，反而成了藏在时光里的、带着点甜的注脚。
而远处的公告栏空白着，正等着他们用成绩写下新的篇章——或许谈烨还是第一，或许奇悸的理科依旧在及格线徘徊，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他们会一起拿着成绩单，踩着未化的雪，去赴一场关于梅花的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