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帝与旧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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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元年的雪下得格外早，太和殿的鎏金铜鹤上积了薄薄一层白，像给威严的神兽笼了层纱。沈砚之站在丹陛之下，看着阶上那个刚及冠的少年天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钩。
“皇叔，”萧承煜的声音带着初掌朝纲的生涩，却努力端着帝王的沉稳，“户部奏请减免江南三州赋税，您觉得可行？”
沈砚之抬眼，正对上少年投来的目光。明黄的龙袍衬得萧承煜肤色愈发白皙，那双眼睛像含着水光，望过来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依赖。
“陛下，”沈砚之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江南水患刚平，减免赋税可安民心。但国库需得另做筹划，臣建议暂缓修缮行宫。”
萧承煜立刻点头：“皇叔说的是，就按皇叔的意思办。”
退朝时，沈砚之走在后面，听着前面小太监低声跟萧承煜回话，说御书房暖炉已经烧好了，还备了他爱吃的蜜饯。他脚步微顿，想起先帝弥留之际，攥着他的手说“承煜年幼，江山社稷，托付给你了”。
那时萧承煜才十三岁，穿着素白的孝服，跪在灵前，肩膀微微耸动，却硬是没哭出声。沈砚之站在旁边，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便有了沉甸甸的责任。
如今五年过去，少年已长成，眉眼间有了帝王的轮廓，却总在无人时，流露出几分孩子气。
比如此刻，沈砚之刚踏进御书房，就见萧承煜正拿着一本奏折，眉头皱得紧紧的，像只被惹恼的小猫。
“皇叔，”萧承煜见他进来，立刻放下奏折，语气带着点委屈，“这云南巡抚的奏折，说的都是些琐事，朕看了头疼。”
沈砚之走过去，拿起奏折翻看。萧承煜就坐在旁边，偷偷打量他。皇叔穿着藏青色的常服，腰间束着玉带，身姿挺拔如松。他看奏折时神情专注，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萧承煜的心跳莫名快了些，他赶紧移开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般地说：“皇叔看，这些是不是都没必要奏上来？”
沈砚之看完，把奏折放在桌上：“云南边境不稳，巡抚此举是想让陛下知晓地方动静，虽显琐碎，却也是尽心。陛下可批‘知道了’，让他继续留意便是。”
“嗯，还是皇叔看得明白。”萧承煜松了口气，拿起朱笔，却迟迟没落下。他偷偷看了眼沈砚之，见他正低头看着另一本奏折，便小声说：“皇叔，今晚……留下用晚膳吧？御膳房新来了个厨子，做的糖醋鱼很好吃。”
沈砚之抬眼：“臣还有事要回府处理，恐不能陪陛下用膳。”
萧承煜的笔顿了一下，脸上的光彩暗了暗，却还是笑着说：“那好吧，皇叔忙正事要紧。”
沈砚之没注意到他的失落，只觉得这几日朝中事多，得赶紧回去处理。他又叮嘱了几句政务，便起身告辞。
看着沈砚之离去的背影，萧承煜手里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空落落的。
小太监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还传晚膳吗？”
萧承煜摇摇头：“不了，朕没胃口。”
他重新拿起那本奏折，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脑子里反复想着刚才皇叔的样子，想着他说“臣还有事要回府”时的语气。
皇叔总是很忙，忙着处理政务，忙着稳定朝局，忙着……守护这个江山。可他好像从来没为自己想过。
萧承煜想起前几日，看到皇叔袖口磨破了一点，却还在穿。他悄悄让人做了件新的常服，料子是最好的云锦，想送给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送皇叔衣服，会不会太奇怪了？
萧承煜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皇叔是他的亲叔叔，是辅佐他的摄政王，他该敬重，该依赖，可为什么……看到皇叔专注的样子，心里会甜甜的？听到皇叔要走，会觉得难过？
他拿起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常服，指尖拂过光滑的云锦，脸上悄悄泛起红晕。
也许……只是因为皇叔对他太好了吧。萧承煜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悄悄说：不止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新帝与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