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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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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在程子焱的陪伴下，迟煦吃了他这一个多月以来最像样的一顿晚餐。只可惜抑郁造成的严重躯体化症状并不会随着情绪的好转而瞬间消失，回到隔壁后不久，他就开始感到胃痛恶心，全身的肌肉也因为体力耗尽而酸痛不已。
陈放帮他叫来了医护人员，又是吃药又是按摩，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程子焱的。
第二天一早，迟煦就在兴奋中早早醒来，顾不得还在隐隐作痛的胃，和厨师一起精心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端去和程子焱一起分享。他为了能在程子焱面前呈现出比较好的状态，刻意摆脱了轮椅，拖着酸软无力的双腿来到了程子焱家门口，敲响了房门。
然而当门被打开的时候，程子焱却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程医生，我……”迟煦话未说完，忽然看见唐颂和吴哲二人出现在程子焱身后，正面色阴沉地看向他。
吴哲对迟煦没好脸色自不必说，就连唐颂那个素来对迟煦毕恭毕敬的也在目睹了程子焱一连串的遭遇后“反了水”，来到迟煦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呦，这不是迟二少爷嘛，您放着好好的大house不住，跑到这来干嘛？”
迟煦端着手里的餐盘，尴尬地说道：“我来给程医生送早餐……”
唐颂鄙夷地看了眼餐盘上的食物，嘲讽地说道：“当初程医生被关在里面的时候不见你人影，这会儿人放出来了，你又跑过来献殷勤了。你们家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拿人当猴耍是吗？”
“行了唐颂，别说了！”程子焱高声阻止道：“你朝迟煦发什么火？又不是他把我给关起来的。”
唐颂冷笑道：“他和他爸有区别吗？一丘之貉罢了！他当初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小的闹完老的闹，他们这父子俩轮着番儿地欺负你，你还在这儿帮这家伙说话，你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吗？”
迟煦在唐颂激烈的言辞下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原本被程子焱从深渊里打捞上来的心重又跌回到谷底。
程子焱狠狠瞪了唐颂一眼：“够了，你有完没完！你不是来找我要对我说教的吗？干嘛一直冲他使劲？”他说完转向迟煦，声音一秒变得柔和：“抱歉，唐医生和吴医生来找我说点事儿，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早餐了，你先回去，我晚些时候再去找你好吗？”
迟煦乖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餐盘递到程子焱面前：“这个给你……”
程子焱刚要接过来，吴哲又跳出来阻拦道：“用不着，我们给程医生带早餐了，不需要你来献殷勤！”
迟煦一脸委屈地刚要收回餐盘，却被程子焱一把接住：“谢谢，我就爱吃这些，这是两个人的份吧？你要不要把你那份拿回去吃？”
迟煦连忙摆摆手：“不不不用，厨房还有，你和他们吃吧……”
程子焱朝他笑笑：“那好吧，你自己要好好吃饭，等会儿见。”
迟煦在唐颂和吴哲愤恨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离开了。程子焱关上门，一边把早餐摆到桌上一边说道：“这么多好吃的，有没有人要和我一起分享啊？”
唐颂翻了个白眼，讽刺道：“这咱可不敢吃，谁知道里面是不是下了什么‘迷魂药’，吃完之后就被猪油蒙了心，被人大卸八块卖了还在那儿帮人数钱。是吧，吴哲？”
吴哲附和地在一旁猛点头。
程子焱毫不在意地一边吃着迟煦送来的早餐，一边说道：“你这个逻辑有问题，都大卸八块了还怎么数钱？”
唐颂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程子焱，我现在可是站在你这头的！”
程子焱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就你这架势，我是真没看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我大卸八块的人是你呢……哎行了，你俩别站着了，赶紧先一起吃吧，你要是不愿意吃迟煦拿过来的，就吃你自己带来的这些，咱别浪费粮食，吃饱了之后不是还要开我的批判大会呢么。”
“哼，你也知道自己应该遭到批判！”唐颂狠狠白了他一眼，招呼吴哲一起坐下吃早餐。吴哲局促不安地坐到程子焱身边，一直偷看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程子焱云淡风轻地喝着低因咖啡，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气氛的尴尬。唐颂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他住得远，一早上赶过来把他给饿坏了。咖啡和包子的香气在空气里交织，吴哲默默低头吸着豆浆，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他昨天回去之后就给唐颂打了电话，添油加醋地把程子焱怎么自暴自弃地喜欢上迟煦又如何是非不分地原谅了迟煦全部讲了一遍，最后还煞有介事地附上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心理分析。唐颂虽然也是学心理学出身的，但学艺不精，这些年又多在运营管理上下功夫，业务早已荒废。他听着吴哲那言之凿凿的解析判断，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当即决定第二天一早杀到程子焱家里，誓要解救程子焱于水深火热。
填饱了肚子，血糖回升，唐颂用纸巾抹干净嘴巴，感觉自己又充满了战斗力。
“你吃完了吗？”他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叠，以一副审视的姿态看着程子焱。
程子焱点点头，靠到椅背上，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唐颂转向吴哲说道：“小吴，你先出去等我吧，我跟子焱单独聊聊。”他说着悄悄给吴哲递了个眼色。
吴哲收到信号，赶忙站起身：“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唐颂一脸严肃地说道：“子焱，你搬到我那儿去住吧。我反正也是一个人，我那房子足够住得下咱俩。”
程子焱摊了摊手，不解道：“我自己有房子，为什么要搬去你那里？你一直男把我一gay弄到家里去住，你想干嘛？你别告诉我你看上我了。”
唐颂瞪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开玩笑！吴哲都跟我说了，你现在出现了很严重的心理偏差，我们必须对你进行紧急干预，不能再放任你的病情继续发展下去了。”
程子焱叹了口气：“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吧？我说唐颂，我好歹也是咱们诊所的招牌医师，你不信我，却要信吴哲那个毛头小子的话？”
唐颂说道：“自古医者不能自医，你专业再厉害可是你逃避现实，照样治不好你自己。”
程子焱一脸无辜道：“我哪里逃避现实了？再说现实是我想逃避就能逃得了的吗？”
“你喜欢上迟煦就是逃避，你无法面对他带给你的一系列痛苦，只能通过让自己喜欢上他来自我麻痹。子焱，我很理解你的感受，这件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真的会想和他们迟家拼了！我也明白你想要逃避现实的心理，可是你不能一直自己骗自己，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程子焱无奈地搓了搓脸，认真看着对面的人：“唐颂，我真的没有骗自己，我就是喜欢上迟煦了，和你们瞎分析的这些原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如果非要说逃避的话，我确实曾经逃避过。在我刚开始喜欢上他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敢面对这件事，因为我觉得现在的迟煦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我喜欢上他就像老师喜欢上自己年幼的学生一样变态。但是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变态就变态吧，我就是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我不想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
唐颂无比惊讶地看着他：“你……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程子焱点点头：“千真万确。”
“可是……他以前那么对你，恐吓威胁、强取豪夺，现在他爸又设计陷害你，让你平白无故遭了那么大的难，你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吗？”
程子焱说：“我介意啊，过去的迟煦就是个王八蛋，他爸这次做的事更是不可原谅，但是这不妨碍我喜欢现在的迟煦。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这次拘留所的经历，才让我下定决心要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紧紧抓住我喜欢的人和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瞻前顾后上。”
唐颂沉默了一阵问道：“那姜警官呢？你以前不是说，你这辈子都会一直爱着他的吗？”
程子焱微微愣了下，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
唐颂看着他的表情追问道：“你不要告诉我，现在这个连正常认知水平都没达到的迟煦在你眼里比优秀的姜警官还要好？”
程子焱思索了一阵说道：“他们两个不一样……小燃太完美了，在他面前我会自卑，而且我会因为这份自卑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变得让我自己都讨厌。但迟煦不同，他并不完美，可他身上有我最向往的纯净，让我很想守护他，和他在一起能让我找到更好的自己。”
唐颂鄙夷地说道：“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能把‘纯净’这俩字儿用在那个不学无术、一事无成、劣迹斑斑的傻缺富二代身上！你是疯了吗？！我刚才差点儿就被你给绕进去了，还以为你是遇上真爱了，现在看来你真是病得不轻！你得多自欺欺人才能从一坨垃圾身上看出‘纯净’来啊？”
程子焱不满道：“你能别这么说他吗？”
唐颂瞪着他：“大哥，你忘啦？当初是你跟我说的，迟煦就是一坨镶了金的垃圾，现在翻脸不认账了？”
程子焱尴尬地回避着他的目光：“那不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么……”
唐颂气得挥了挥手：“行行行，我不跟你争这个了！咱们退一步讲，就算你真的把迟煦变废为宝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次的婚约是黄了，可是他爸会放任你俩从此双宿双栖缠缠绵绵到天涯吗？回头他爸再给他安排别的结婚对象，你俩打算怎么办？一个再进去，一个再绝食？你信不信那老头子敢直接找人弄死你？你为了你这坨宝贝垃圾把小命儿给丢了，你觉得值得吗？”
程子焱低着头不说话，唐颂说的这个问题确实客观存在，迟煦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他们之间要面临的阻碍比想象中更难跨越。
唐颂苦口婆心地劝道：“子焱，听哥们儿一句劝，赶紧悬崖勒马吧，不要追悔莫及啊！”
程子焱淡淡地笑了下：“先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吧。如果真的因为这个丢了性命，那我也认了，反正我这条命也是迟煦捡回来的。”
唐颂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阵，然后苦笑着摇摇头：“你啊，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当初喜欢姜警官，冒死也要去帮他传递情报。现在喜欢迟煦，赌上性命也不肯放手。你说说你这条命怎么就这么不值钱？”
程子焱笑道：“那不然我该怎么做呢？从此断情绝爱，就一门心思给老板打工，披星戴月周而复始，赚钱去消费自己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兢兢业业做资本循环里的一颗螺丝钉吗？”
唐颂挑眉道：“怎么回事儿？点我呢是吧？我什么时候让你披星戴月了？你说说你这都多长时间没好好上班了？我这老板当的还不够卑微吗？”
程子焱笑着摆摆手：“我不是在说你，我的意思是，人活着的意义都是自己找的，我就是个情感需求大于物质需求的人，我就喜欢把时间甚至生命浪费在感情上面，这有什么不可以？”
唐颂说：“可以啊，当然可以，但是你总得找个靠谱的人，多为自己着想吧？”
程子焱说：“我怎么没为自己着想呢？以前我不喜欢迟煦，不管他再怎么对我好，我都无动于衷，甚至不惜用死来逼他离开我。现在我喜欢迟煦，就算吃了这么多苦，我还是希望和他在一起，因为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会快乐。我都活得这么自私又任性了，你居然说我不为自己着想？唐颂，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步步为营真的很辛苦，因为算计太多就只剩下焦虑，连一时冲动带来的快乐都失去了。而且你算来算去也算不过命运，何必呢？我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离开迟煦我会很难过，我不可能再找到一个能够替代他的人。此时此刻我只要一想到他就在我的隔壁，我随时都能见到他，就觉得很开心，这不就足够了吗？至于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不好吗？”
唐颂眯着眼睛看了他一阵，然后不情不愿地说道：“见鬼，我居然被你给说服了！算了，你觉得开心就行了，我也不想再劝你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初知道是今天这么个结果，你早点儿喜欢上他不就没那么多事儿了么。”
程子焱摇摇头：“这事儿早不了，现在的迟煦是过去那个混蛋完全没法比的。”
唐颂笑着调侃道：“你这个，也算是网上说的那什么‘养成系’了吧？”
程子焱却并没有笑，这其实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唐颂看出了他的心思，话锋一转安慰道：“其实不管什么派什么系，只要两个人在这段关系里都能变得更好，那就是最完美的。迟煦是不用说，我是眼见着从混世魔王变五好青年了，现在看着你也挺乐在其中的，那我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