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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篝火的光芒在浓重的夜雾中挣扎,所能照亮的范围有限,仅仅圈出一小片摇曳不安的安全区,之外便是深不见底、窸窣作响的黑暗。凯尔添加了几根枯枝,火苗蹿高了一瞬,随即又低落下去,仿佛也感受到了营地内冰冷死寂的氛围。

      米拉蜷缩在阴影里,埃林多给她的隔热毯滑落了一半,露出她佝偻的、微微颤抖的肩膀。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像一尊彻底失去生气的石雕,只有偶尔从喉咙深处溢出的、极其细微的、压抑不住的抽气,证明某种巨大的痛苦正在她内部肆虐。

      其他幸存者也都沉默地围坐在火堆旁,衰老和疲惫让他们无力言语,每一张脸上都写着麻木的绝望。凯尔的话像最后的判决,不仅击碎了米拉,也抽空了其他人心中仅存的一点暖意。未来如同外面的黑夜,冰冷而看不到尽头。

      丽拉在凯尔身边不安地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锁,似乎正被高烧和噩梦共同折磨。凯尔替她擦去冷汗,指尖感受到她皮肤不正常的滚烫,心不断下沉。伤口感染,加上未知的星球环境,她的情况也在恶化。

      就在这时——

      呜嗷——!!!

      一声低沉、浑厚、充满原始野性的咆哮,如同沉重的擂鼓,猛地从营地右侧的密林深处炸响!距离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这声咆哮与之前听到的任何声响都截然不同,充满了掠食者特有的、令人心悸的威慑力和饥饿感。

      篝火旁所有麻木的人瞬间被惊醒!如同受惊的鸟雀,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

      “什么……什么东西?!”托里克声音变调,拖着断腿试图往后缩。

      “在那边!很近!”另一个觉醒者惊恐地指向黑暗,手指颤抖得厉害。

      沉重的、踩着落叶和断枝的脚步声清晰传来,正在不紧不慢地靠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凯尔瞬间抓起手边一根前端被烧焦削尖的粗长树枝,猛地站起身,将丽拉护在身后,心脏狂跳,全身肌肉绷紧。埃林多也第一时间抽出了能量手枪——虽然能量指示器已经低得可怜——一步跨到米拉身前,警惕地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之中,两盏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亮光,骤然亮起!

      那光芒冰冷、残忍,充满了狩猎者的专注。

      紧接着,一个庞大而矫健的轮廓,缓缓从密林的阴影里踱步而出,踏入篝火光圈的边缘。

      那是一只体型堪比小型运载车的巨兽!覆盖着浓密的、黑黄相间的皮毛,肌肉贲张,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它的头颅巨大,吻部突出,露出匕首般惨白的獠牙,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发出轻微的嗤嗤声。那条钢鞭似的长尾不耐烦地扫动着,抽打在树干上,发出啪啪的脆响。最令人胆寒的是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面只有最纯粹的、冰冷的饥饿和杀意。

      它低伏下身体,发出威胁性的、从喉咙深处滚动的咕噜声,目光贪婪地扫视着篝火旁这些“新奇”的猎物。

      “啊——!!!”一个心理崩溃的觉醒者发出凄厉的尖叫,连滚爬爬地向后逃去!

      这个动作如同信号,瞬间激怒了那只巨兽!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后肢猛地发力,如同一道黄黑相间的闪电,扑向了那个逃跑的觉醒者!速度快得惊人!

      “不!”凯尔目眦欲裂,却根本来不及救援!

      惨叫声戛然而止!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温热的血液喷溅开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巨兽叼着那几乎被拦腰咬断的残破身体,幽绿的眼睛满意地眯起,随即又转向了其他吓傻了的幸存者。

      恐慌彻底爆发!人们尖叫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却根本快不过那可怕的掠食者!

      “聚集起来!别跑散!”埃林多一边怒吼,一边举起能量手枪瞄准!一道微弱的光束射出,打在巨兽厚实的皮毛上,只是激起一小撮焦糊的黑烟,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巨兽抛下口中的残骸,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转而扑向埃林多和米拉的方向!

      埃林多一把推开虚弱的米拉,自己向侧方翻滚躲避!巨兽的利爪擦着他的后背掠过,撕开了他的衣物,留下几道血痕!

      凯尔见状,嘶吼着挺起手中的尖木棍,从侧面狠狠刺向巨兽的脖颈!但木棍仅仅刺入皮毛少许,就被强健的肌肉卡住!巨兽吃痛,猛地甩头,巨大的力量将凯尔连人带棍狠狠甩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树上,眼前金星乱冒,咳出一口血沫。

      混乱!彻底的混乱!篝火被撞散,火星四溅。惨叫声、咆哮声、哭泣声、能量枪微弱的射击声交织在一起!人类在绝对的力量和野性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丽拉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惊得睁大了眼睛,高烧和虚弱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惊恐地看着这血腥的屠场。

      而就在巨兽再次扑向一个跌倒在地、绝望哭喊的年轻觉醒者时——

      一直蜷缩在阴影里、仿佛已经死去的米拉,突然动了!

      或许是被同类的惨叫声刺激,或许是被濒死的恐惧激发了最后的凶性,或许……只是某种更深层的、不愿看着更多人死去的本能——

      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哑尖利的嚎叫,猛地抓起手边一根燃烧着的粗长柴火,如同一个疯狂的复仇幽灵,不顾右肩撕裂般的剧痛,踉跄着、却又无比决绝地,冲向了那只巨兽!

      “畜生!过来啊!”她尖叫着,将燃烧的火焰狠狠捅向巨兽的眼睛!

      火焰灼烧的刺痛让巨兽发出一声暴怒的痛吼,它猛地偏开头,放弃了眼前的猎物,转而看向这个胆敢挑衅它的、渺小却疯狂的生物。

      它挥起巨爪,带着可怕的风声,拍向米拉!

      米拉根本无力躲闪!

      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的、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猛地刺入巨兽的大脑!

      虽然微弱,却精准而犀利!

      巨兽的动作瞬间僵滞了一瞬,发出困惑而痛苦的嘶鸣,拍下的巨爪也偏离了方向,擦着米拉的身体落下,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是丽拉!她在极度虚弱和高烧中,再次动用了那禁忌的力量!虽然远不如之前强大,却足以在千钧一发之际造成干扰!

      米拉被那爪风带倒,摔在地上,燃烧的柴火也脱手飞出。

      但这短暂的干扰已经足够了!

      凯尔和埃林多抓住了这宝贵的一瞬!

      凯尔挣扎着爬起,再次抓起武器,嘶吼着刺向巨兽相对柔软的腹部!埃林多则瞄准了巨兽那张开的、咆哮着的血盆大口,扣动了最后几下扳机!

      能量光束和尖锐的木棍几乎同时命中!

      巨兽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腹部被刺入,口腔被灼伤!它疯狂地甩动着头颅和身体,想要摆脱痛苦!

      “攻击它的眼睛!腿!”凯尔对着其他吓傻的幸存者怒吼!

      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剩下的三四个人终于反应过来,抓起所有能用的东西——石头、断裂的金属条、甚至燃烧的树枝——疯狂地砸向、捅向受伤的巨兽!

      混乱而拼命的围攻持续了几分钟。巨兽在痛苦和愤怒中挣扎,又抓伤了一个人,但终究寡不敌众,加上要害受伤,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拖着流血的身体,踉跄地退入了黑暗的丛林之中,消失不见。

      营地一片狼藉。

      篝火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火炭在黑暗中明灭。

      地上躺着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泥土。活下来的人个个带伤,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混杂着后怕、惊恐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米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埃林多踉跄着走过去,将她翻过来。她的右肩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汩汩流出,脸色灰败得像死人,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丽拉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再次陷入昏迷,脸色白得透明。

      凯尔拄着木棍,艰难地站着,看着这惨烈的胜利现场,看着为了救大家而再次重伤的米拉,看着昏迷的丽拉,看着其他幸存者眼中残留的恐惧和茫然。

      外部的致命威胁,以最血腥的方式,强行压下了内部的裂痕和怨恨,逼迫他们不得不短暂地团结求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脆弱的联盟,如同这黑暗中明灭不定的余烬。

      只需一点风,就会彻底熄灭。

      而丛林深处,那双幽绿的眼睛,或许并未真正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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