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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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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城郊废品回收场,安静地只有几声狗叫声,成堆还没卖掉的废品堆成小山分割着场地。
黄毛戴着口罩拘谨地走在前头,后面跟着胖子,胖子简单地改了下自己,寸板头金链子,半个肩膀上贴个以假乱真的纹身,虎头露在脖颈处,走个路拽他个二五八万似的,整个看着嚣张跋扈。
黄毛在前头引路,胖子在后头眼睛锐利地看着路边显眼的特征,心里一一记下。
等两人七弯八拐,迂回曲折地走了有二十几分钟,来到一个小门面,黄毛敲门三长两短,不久,门从里面打开一点缝,来人目光锐利地盯着胖子跟黄毛,语气不善“什么事?”
黄毛赶紧把口罩摘了,点头哈腰地说“是我啊!”
来人仔细一看“你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
黄毛不敢说真话,扯着谎“头两天飙车摔了一跤。”
来人依旧留一点门缝,对黄毛的话将信将疑,眼神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打量胖子,语气提防“这人谁啊?”。
黄毛余光一瞥胖子鼻孔朝天拽样,急忙解释道“这个是我们飙车一起的,听说这里有意思,想来试试手气。”
黄毛上前一些贴着来人低声道“绝对的肥羊!家里开矿的,人傻钱多。”
来人一把推开黄毛,锐利的目光再次锁定胖子,胖子毫不示弱,傲慢无礼地瞪着,还假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指上厚重的金戒指跟脖颈上的金链子晃来晃去,来人盯了几秒收回目光,这才把门缝打开一些,努努嘴示意两人进去,语气冷硬地强调“守规矩安分点”。
黄毛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赶紧领着胖子侧身挤了进去。
里头如火如荼乌烟脏气,两人穿梭在攒动的人群和烟雾里。
胖子间或坐下玩牌掷骰,开始还装模作样赢点小钱,很快运气不佳,输了几把之后,骂骂咧咧地转到下一桌,故意下大注,有意无意地输掉,接着换桌,下注的混乱间隙,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乌烟脏气的人群,寻找着目标。
玩了一圈没找到目标,输了不少钱,脸上挂着赌徒输钱后的不甘跟烦躁,眼神狂热。
黄毛看差不多了,假装担心劝离,胖子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把推开黄毛,黄毛赶紧拉了他半推半就地出来,出了废品回收场,走了一段路,胖子脸上的狂热逐渐消散,神色恢复清明,他猛地停下脚步,冷飕飕地警告黄毛“管好你的嘴,要是走漏了什么……你知道后果”。
重重地拍了黄毛肩膀,黄毛直觉半边身子剧痛,像给重锤砸中,龇牙咧齿带着哭腔保证“我懂,绝对不露半分。”
胖子得了黄毛保证,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赶紧滚,黄毛如蒙大赦一瘸一拐地跑远,胖子理了理衣服,也快步消失在夜色里,回去给刀哥复命。
下班的时候,刀哥有些事要跟闻一仁商量特地来仁创智合接他,闻一仁上车坐下,刀哥马上递了保温杯“喝点陈皮水养养胃,这段时间你经常跑来跑去,胃得养。”
闻一仁笑着接过“阿恒想得周到”。
刀哥边开车边说:“胖子摸清了赌场位置,去了两次,可惜都没找到人,让他在那盯着了,再等等看吧。”
“嗯,让胖子多留意一些就行。”
刀哥在斑马线前停下,看着红灯“这个不用担心,好赌之人忍不了几天的,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另外,上头对交付仪式已近明确了,之前你说的那种城中村搞流水席提议很好,上面问起我就提了这个,头两天上面已经给李村下了通知,准备在三个月后搞起。所以姓“温”的这件事得在这之前搞清以免节外生枝。”刀哥打转方向盘进入主街。
闻一仁脑中仔细过滤了一遍这些事,觉得刀哥安排得挺妥当,就没再多言,喝了口陈皮水,觉得心里熨帖。
刀哥开车专注,没听到闻一仁的回应,转头瞥了一眼,只见闻一仁专注地看着车窗外,也顺着他的目光快速撇一眼,没看到什么异常,“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刚才看到阿心跟魏同学,觉得挺有意思的。”
“哦,怎么有意思?”刀哥挑了挑眉。
“阿心看着跟平时不一样,平日里看着沉稳乖觉,刚才两人站路边,他看着怎么说呢,嗯,有些别扭”。闻一仁斟酌着用语。
他手靠在车窗边,手指轻轻地刮着太阳穴,“倒是魏同学一如既往地看着得体。他们俩从初中到大学都在一个学校,这么多年就他跟阿心走得近些。
大约高中时期,我明显觉得阿心心里装着事,暗中留意过,明里也直白问过,他都说心里没事,那会我忙得没什么时间,看他学业专注没做出格的事就没再留意。现在看来,估计是魏同学帮的忙。”
刀哥跟闻一仁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车里闲聊的时候,这边露天大排档,闻心跟魏子安相对而坐。
周边人来人往,闻心对魏子安的安排觉得挺适合,他打心里对西餐厅,高级会所不喜欢,就喜欢有烟火气的地方。
魏子安倒是熟门熟路地跟老板打招呼先点了些东西,闻心挑眉“经常来?”。
魏子安神情舒展“嗯,心理诊所呆久了就喜欢有人气的地方”。边说边洗杯斟茶递给闻心。
闻心手执杯子轻闻茶香,“上次问你怎么回国,心理诊所现在国内是冷门”。
魏子安笑笑“你就当我是为祖国的心理专业尽点微薄之力吧。”
顿了顿,眼神专注地看着闻心“还有其它的话就是有点小私心。”
闻心对魏子安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不自在,指尖被热茶烫得一颤,仿佛两人之间的那层间隔被捅破,掩饰般吹了吹泡沫,低头呷了口茶。
很快,大排档上菜,清蒸鱼,炒百叶,白灼虾,还有一锅潮汕砂锅粥,魏子安见菜上来,不慌不忙地舀了一碗粥给闻心“尝尝这个,很不错。”
闻心放下茶杯,看着魏子安袖口粘了点水啧,下意识地想提醒又咽了回去,这种多余的关心令他心烦,拿起调羹吃了一口压下心念,咸鲜可口,滋味独特,对于下班后的五脏六腑真的是抚慰,一向不重口腹之欲的闻心不免多吃几口。
魏子安见自己安排对闻心胃口,也是食指大动,一时两人闷头干饭。
等吃了七八分,两人不觉都放慢,魏子安仔细地挑出鱼骨,把鱼肉放进闻心的碗里,“阿心,尝尝这个东星斑。”
闻心看着放在碗里的鱼肉,吃饭之前心里那种不自在又浮起,心里一阵火气上涌,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对所有人都这样仔细照顾么?”冲口而出的话语闻心自己都觉得尖刻。
魏子安放下筷子,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深潭,“不,我只对你这样。阿心,刚才说的私心,其实是关于你,我就想离你近些,像现在这样,一起吃吃饭,说说话。”魏子安一口气说完,温情地看着闻心。
闻心大脑有些木然,魏子安说的每个字他都听明白,连在一起的意思重重地撞击自己的心脏,内心深处首先涌起的是错愕,消化了字眼之后是愤怒“你疯了吗?”闻心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魏子安扶了扶眼角的镜片带着一片孤勇,神色坚定地说“不,我没疯!我是认真的。之前说过我遗失了一块拼图,我觉得我找到了,你就是我遗失的那块拼图。”
闻心给魏子安的话砸的脑袋嗡嗡地。
周边人群攒动,笑声,推杯换盏声充斥期间,热闹的让闻心觉得他跟魏子安这一桌是隔离开的结界,为什么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入耳清晰,想逃避都逃避不了。闻心抗拒着“魏子安,你找错人了!我没这心思。”
“不,阿心,我没找错,从很多年前你就驻我心里了”魏子安冷静地说。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你,”闻心不理心里深处翻涌的一丝悸动,继续说道“魏子安,你这样我们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魏子安脸色不安“阿心,我不会逼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我会等到你明白的那天。”
“不会有这天的,魏子安,你等错人了!”怒火跟惊慌失措搅和得闻心透不过气,他推开饭碗,急切地说“今晚感谢你的周到安排,饭我很喜欢,再多没有了,我先告退。”说完闻心急切地起身离开。
魏子安低头苦笑,用餐的欢快时光好像是场梦,现在梦醒时分,第一次表白以失败告终,挫败跟无奈交织令他脸上透着一股晦暗,就像盘子里面的东星斑,眼睛木然,他夹起那块鱼肉放在嘴里,嚼了很久都吞不下去。
在外头东躲西藏了几天,自觉风头没那么紧了,老温头又心痒痒想去赌一把,趁着夜色他摸回家,准备洗洗身上的晦气,这个落脚点没人知道,自己平时并不过来。
城郊的老房子路灯并不透亮,他小心趔趄着躲开脚下的小水坑,目光时刻留意黑暗中的各种动静,唯恐像之前那样给人堵在巷子里吃尽苦头。
走了一段路之后没什么动静,周边的环境门清,心里不禁有些放松,这么多年的狡兔三窟不禁令他有些自持自己聪明,没有注意到房子的黑暗处埋伏的人。
他拿出钥匙,手刚搭上门把,黑暗中的人立马蜂拥而出。
老温头长期躲债练就的光速反应令他低身从三个人的包围圈里找到一个仅堪侧身的空档窜了出去,三人没想到他滑溜似泥鳅,慢了半拍跟在后面,边追边喊“老温头,你站住,给老子抓到你死定了!”
这一切都落在房子远处一双轻蔑的眼里。
夜晚城郊的路并不好走,老温头凭着熟悉各条逃亡路线,左右逢源跑圈,一时把身后三个追债的甩开,躲在黑暗的墙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心里不禁咒骂“那些马仔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哪个龟孙子透了他的底,真他妈地晦气!”
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外面三个人形势不明。
老温头心里是又惊又怒,黑暗中慢慢地探了一点头张望,光线非常有限,看不太清。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身后是一条堆满杂物的小巷,有条岔道能通外面,老温头一个闪身进入巷中。
外面的脚步声仿佛就在耳边,老温头立马左右扫了一眼,有个不知谁扔在墙边的破旧沙发,日子久了留下个框架,老温头不管三七二十一蜷缩在框架里头,沙发布料风吹雨打零零碎碎,跟老温头穿的衣服融为一体,老温头紧张得骨头缝都痛。
忽然,外头传来几声“嘭嘭”声,像是有人慌不择路摔倒碰撞又摔倒的声音。
这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立马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一眼后,望了望前面小巷,又看了看后面刚才出声的地方,一时犹豫。
只见花衬衫招了招手,另外两人围过来,只听他们悉悉索索地说话声,几息之后,花衬衫跟其中一人快步往出声的地方奔去。
留下一人在小巷口左右张望,刚要抬脚进巷子里面,花衬衫急急回来,声音不大:“赶紧地,外头发现了些情况,我们去路口”。
那人收回脚步,转身跟着花衬衫,脚步声渐行渐远,听声音像是走了别的方向逐渐消失。
老温头不敢大意,怕是那三人做的局,黑暗中颤抖着等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探出点头窥视,迅速缩回。
几息之后,又再探头窥视,又猛然缩回,没见三人回来,心里纳闷?静静地等了两分钟,感觉到外头没人了,轻轻地钻出框架。
刚站起来,旁边一双大手猛地盖住他的嘴巴,也不知他怎么使力的,一把把老温头推进墙边黑暗中,低沉着声音“别出声!”。
老温头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停止了挣扎,伸手扯下嘴巴上的手,心有余悸颤抖着说“你……你怎么…找到…找到这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来人驼着背,眼神轻蔑地道“哼!要不是我刚才引开那三人,你以为你能脱得了身?”
老温头听到危险解除,长长地舒了口气,浑身酸软才找回知觉。眼神闪烁心里纳闷,压低声音“你怎么找到这的?”
老骆驼眼神一瞥而过的嘲讽“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我想找个人易如反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当然得摸清楚你的底细。”
老温头心里不忿,在夜色掩护下撇了撇嘴,又不敢发作,掩了心思,“你找我有事?”
老骆驼轻轻地嗯了一声“先离开这里。”
老温头也不想在这待着,两人就着浓黑夜色快步地离开巷子。
犹如黑暗中的耗子摸着边闻着味,蹑手蹑脚避开昏暗的路灯和路口,七弯八拐地走到了城郊一个隐蔽的路口,老骆驼跨上大树边停靠的摩托车,老温头迅速地坐上后边,摩托车飞速离去。
到了安清河无人之处,车停两人下来。老温头一路瘪了一肚子的话再次冲出口,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是不是跟踪我?老子差点让那些人堵住。”
面对老温头的愤怒,老骆驼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眼神斜着一瞥上下打量了老温头,吐了一口烟随风盖在老温头脸上,轻慢地说“怎么,刚摆脱追兵就不记得自己的死狗样啦!我跟你说过,找人难不倒我,今晚我确实找你有事,碰巧看到那三人围堵你就顺手帮了你一把”。
老骆驼嗤地一笑“怎么?现在要审问“恩人”啦”!转头吸口烟掩下了眼里的厌恶,吞下了“要不是老子需要你这个棋子,我管你去死!”这句涌上嘴边的话。
老温头倒是对老骆驼的面斥没有顶撞,确实今晚多亏了他,但心里始终没放下这个人是如何发现自己这个藏身之处的戒备?眼睛转了转,翻书还快地笑嘻嘻地对着老骆驼说“哪能啊,这不是给那些人堵怕了么?今晚多亏了你,找我什么事,我赴汤蹈火。”
面对老温头言不由衷地的口头废话,老骆驼也不点破,收起烟正色道:“上次送信之后,这些天没见到送信的黄毛,估计对方是察觉了什么,不能再等。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详细说下计划。”
老温头压下心里的疑问,侧耳仔细倾听老骆驼的安排,听到某些话,老温头面露犹豫,紧蹙着眉。
老骆驼胸有成竹地道:“富贵险中求,不冒险,你拿什么去场子里翻本?别忘了,那些人还在找你还钱呢!”老温头想起追债那帮人的凶狠,不费力数钱的快感,脸色犹豫中带着一丝决绝。
老骆驼马上接着道“那兄弟俩对你也没有一丝亲情,别忘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老骆驼语带蛊惑。
老温头眼神闪烁,心里对赌场的狂热,几近没有的亲情,老骆驼描绘的大饼深深地刺激着兴奋的神经,脸上犹豫一点点消散“事成之后,你真的不要钱?钱都给我?”老温头掩下狂热,再次跟老骆驼确认。
老骆驼收起心里的厌恶跟蔑视,要多真有多真地道“对!钱归你,我只跟兄弟俩算一笔账,保证出不了人命。”
“行,那就按计划来。不过,得先给我一笔。”老温头冷硬地道
“成交!未免节外生枝,这些天不要外出,你那里已经不安全,你到我那里待着吧。”老骆驼伸出手,老温头看了一眼,伸手回握,两人心怀鬼胎地准备干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