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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七中的公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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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上午，阳光像被揉碎的金子，轻轻洒在介休七中的围墙上。许江之牵着江晏的手，慢慢走在围墙外的小路上，脚步比平时慢了些，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收紧——这条路他太熟悉了，初中那三年，几乎每个被欺负的午后，他都会沿着这条路，躲进前面不远处的公园。
公园不大，却很安静。门口的老槐树已经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像一把撑开的绿伞，把阳光滤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地上，晃悠悠的。沿着石板路往里走，能看到几张刷着淡绿色油漆的长椅，有的椅面已经有些斑驳，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
“就是这里了，”许江之停在一张靠角落的长椅前，声音比平时轻了些，“以前……我总躲在这里。”
江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张长椅刚好被两棵梧桐树夹在中间，既隐蔽，又能看到公园门口的动静——既怕被人找到，又怕错过放学的时间，怕父母担心。他伸手摸了摸椅面，木质的纹理里还藏着点阳光的温度，心里却忽然揪了一下，好像能看到多年前那个瘦小的少年，蜷缩在这张椅子上，抱着书包，小声地哭。
“那时候他们总堵在学校门口，”许江之慢慢坐下，手指轻轻划着椅面的纹路，声音轻得像在说梦话，“有时候是抢我的零花钱，有时候是把我的作业本扔在地上踩，我不敢跟老师说，也不敢跟爸妈说——爸妈那时候忙着菜馆的事，我怕他们担心，也怕他们说我‘怎么总惹事’。”
江晏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许江之的手有点凉，指尖还带着点紧张的颤抖，像还没从过去的恐惧里走出来。江晏把他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用掌心的温度慢慢暖着他：“我知道，你那时候一定很难受。”
许江之点了点头，眼睛有点发潮。他抬头看向头顶的梧桐树，树叶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和初中时的声音一模一样。那时候他躲在这里，最怕听到的就是公园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每次听到，都会赶紧缩到长椅后面，把自己藏起来，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敢慢慢探出头，看着树叶发呆。
“有一次，他们把我的数学卷子撕了，”许江之的声音带着点哽咽，“那是我好不容易考及格的卷子，我攒了很久的劲，每天晚上在菜馆的角落里做题，就想让爸妈高兴一点。结果他们当着很多人的面，把卷子撕成碎片，还说‘你这种废物，考及格也是抄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现在能熟练地揉面、切菜、做打卤面，可那时候，却连握紧一张卷子的勇气都没有。他记得那天下午，他就是躲在这张长椅上，把撕碎的卷子一点点捡起来，用胶带粘好，粘得满手都是胶，却还是粘不好那些碎得太厉害的边角。那天的风也像今天这样，带着点初秋的凉，吹在脸上，像在哭。
“我在这里坐了很久，直到天快黑了，才敢回家，”许江之抬起头，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却亮晶晶的，像盛着天上的星星，“我把粘好的卷子藏在书包最里面，怕爸妈看到。晚上在被窝里，我还偷偷哭了，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连一张卷子都护不住。”
江晏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疼。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许江之眼角的水汽，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贵的东西：“你不没用，江之。那时候你才多大啊，能自己扛着这么多事，能想着不让爸妈担心，已经很勇敢了。”
许江之靠在江晏的肩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江晏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些事，那些藏在心里的委屈、害怕、无助，像一块压了很多年的石头，今天终于被搬开，晒到了太阳。
“我以为我会一直记得那些难过的事，”许江之的声音闷闷的，却比刚才轻松了些，“可现在跟你一起来这里，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江晏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以后我陪你常来，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躲在这里。我们可以每个周末都来，带着你喜欢的橘子，带着我做的三明治，坐在这张椅子上晒太阳，听树叶的声音，把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都换成开心的。”
许江之点了点头，靠在江晏怀里，慢慢闭上眼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暖融融的，一点都不刺眼。风里带着初秋的凉，却裹着一点桂花的甜——是公园角落那棵老桂树开了，细碎的黄花瓣落在长椅上，像撒了一把星星的碎片。
他想起初中时躲在这里的日子，总是觉得冷，觉得孤独，觉得全世界都没有人在乎他。可现在，身边有江晏，有他温暖的怀抱，有他掌心的温度，有他说“以后我陪你”的承诺，那些寒冷和孤独，好像都被阳光晒化了，再也找不到了。
“江晏，”许江之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刚哭过的沙哑，却很清晰，“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忘了这些事？忘了他们怎么欺负我，忘了我躲在这里哭的日子？”
江晏低头，在他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以忘，也可以不忘。忘了那些难过的细节，记住你那时候有多勇敢；或者记住这些事，然后告诉自己，你已经走过来了，现在有人陪着你，再也不会受委屈了。”
许江之“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往江晏怀里又靠了靠。公园里很安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还有远处孩子们的笑声，轻轻的，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他们坐了很久，直到阳光慢慢移到长椅的另一边，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晏牵起许江之的手，轻声说：“我们走吧，中午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你喜欢的那家灌肠，老板说今天新做了蒜水，特别香。”
许江之点点头，被江晏牵着站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长椅，阳光落在上面，暖融融的，再也没有了过去的冷清。他忽然觉得，原来有些地方，有些回忆，不是只能带来难过的——只要身边有对的人，再孤独的角落，也能变成温暖的港湾。
江晏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公园门口走。石板路上的光斑晃悠悠的，像跟着他们一起走。许江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江晏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格外踏实。
初中时那个躲在公园长椅上哭的少年，大概从来没想过，多年后会有一个人，牵着他的手，回到这个曾经让他害怕的地方，告诉他“以后我陪你”，把所有的孤独和害怕，都变成了安心和温暖。
走到公园门口，江晏忽然停下，转身抱住他：“江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在，不会让你再一个人了。”
许江之靠在他怀里，笑着点头，眼泪却又掉了下来——这次不是难过的泪，是被温暖填满的泪，是觉得自己终于被人好好爱着的泪。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永远不会分开的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