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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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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辞安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抵在白允初的喉间。
“见不得光的东西”。
幽绿的视野里，白允初能看到林辞安平静面容下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探究和……某种了然。
他知道了。或者，至少猜到了大半。
白允初扣着烟雾弹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一毫米。强硬的否认或暴起发难，在此刻都显得愚蠢。对方不是能被轻易糊弄或解决的对象。
电光石火间，他改变了策略。
他缓缓抬起左手，摘下了夜视镜。实验室里微弱的光线涌入眼帘，让他的瞳孔适应性地收缩了一下。他没有试图掩饰脸上残余的冰冷和警惕，那层“乖学生”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剥落，露出底下坚硬的、属于“鸮”的内核。
“林同学，”他的声音依旧低哑，却褪去了那丝刻意伪装的惊慌，变得平稳而冷冽，“好奇心太重，有时候不是好事。”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是一种默认，更是一种警告。
林辞安对于他气质陡然的变化，似乎并不太意外。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终于看到了预料之中的东西。
“或许吧。”林辞安的语气依旧平淡，目光却像扫描仪一样掠过白允初的脸，似乎想从他冷硬的表情下读出更多信息，“但我恰好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喜欢解谜。尤其是送到眼前的谜题。”
他的视线再次若有似无地飘向白允初身后的保险柜。
白允初的身体绷紧了，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挡住了他的视线。“有些谜题，知道答案的代价，你付不起。”
他在试探，试探林辞安的底细和目的。一个普通高中生，面对这种明显超出常理的状况和隐含的威胁，不可能如此镇定。
林辞安终于将目光完全转回白允初脸上，直视着他那双在黑暗中仿佛淬了冰的眸子。“代价？”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向前又迈了极小的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白允初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混合着自己身上因为紧张和疼痛渗出的极淡的血腥味和冷汗气息。
“比如，”林辞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一个伪装成转学生的潜入者，任务失败？身份暴露？”他的目光落在白允初受伤的右臂上，“或者，更实际的——我现在只要稍微提高音量，喊一声……”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白允初反而冷静了下来。对方在提条件，这就意味着有转圜的余地。他怕的不是喊人，他怕的是别的。
“你可以试试。”白允初的声音也冷了下去，左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实则已经调整到了最佳发力位置，“看是你喊得快，还是我让你闭嘴的速度快。”他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冰冷的杀意，如同出鞘的利刃。这是赌博，赌对方惜命，赌对方有所图谋。
林辞安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动了一下，像是计算，又像是评估。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在两人胸口。
几秒后，那逼人的杀意似乎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眼底那点兴趣更加浓厚了些。
“不错的眼神。”他忽然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赏，“比平时那副乖顺的样子顺眼多了。”
白允初蹙眉。这个人……完全摸不透。
“不过，”林辞安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平淡，“我对举报你没兴趣，至少现在没有。”
白允初没有放松警惕：“你想要什么？”
“信息。”林辞安回答得很快，显然早有打算，“等价交换。”
“……”白允初沉默地看着他。
“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林辞安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保险柜，“告诉我你为什么需要它。或者，它到底是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可以编一个故事。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低估我的判断力。”
白允初的大脑飞速运转。透露任务信息是绝对不允许的。但对方显然不拿到点什么是不会罢休的。一个看似合理、又能满足对方“解谜”心理的解释？
“私人恩怨。”白允初缓缓开口，编造着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李老师手里，有某些……属于我家的东西。我只是来拿回去。”他将动机归结于私利，这比政治或商业间谍听起来更“普通”，也更容易让人（尤其是聪明人）产生一种“原来如此”的错觉。
林辞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什么东西？”他追问。
“一些旧信件和照片。”白允初面不改色，“无关紧要，但对我的家人很重要。”他刻意将东西说得琐碎，降低其敏感性。
林辞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找出任何一丝说谎的痕迹。白允初的眼神冰冷而坦然地回视他。
“很有趣的私人恩怨。”半晌，林辞安才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语气莫测。他忽然侧过头，似乎在倾听外面的动静。“巡逻保安大概还有七分钟经过这栋楼。”
他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也在展示他对环境同样精准的把控。
白允初立刻意识到，必须尽快结束这场对峙。
“你的‘信息’拿到了。”白允初冷声道，“现在，转身，离开。忘记今晚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林辞安却没有动。“等价交换。”他重复道，“我提供了你时间信息，作为你回答的回报。但我还没拿到我想要的‘实物’信息。”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保险柜。
白允初的耐心几乎耗尽，右臂的疼痛也在不断加剧。“你别得寸进尺。”
“或者，”林辞安像是没听到他的警告，提出了另一个选择，“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你欠我一个人情。”
白允初眯起了眼睛。人情债，往往比即时交易更麻烦。
“今晚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现。”林辞安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作为交换，在未来某个时候，我需要你帮忙做一件……在你能力范围内的事。当然，不会危及你的‘私人恩怨’。”
这是一个更模糊、也更危险的交易。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纠缠下去，风险只会越来越大。
白允初快速权衡利弊。答应他，换取暂时的安全和任务的完成。至于未来的人情……总有办法应对。
“……好。”白允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林辞安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是错觉。“成交。”
他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打开门，侧身闪出，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的身影。
实验室里重新只剩下白允初一个人，以及那个刚刚开启了一条缝隙的保险柜。
危机暂时解除，但一种更深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林辞安……他到底是谁？
白允初甩开这瞬间的动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迅速回到保险柜前，再次拉开柜门。
幽绿的视野里，柜子内部的东西清晰呈现——几沓旧纸币，一些泛黄的文件，还有一个小巧的、深红色的丝绒盒子。
他的目标，是那份标着“项目‘青鸟’评估报告”的泛黄文件袋。
他拿出微型扫描仪，快速而精准地将文件内容扫描存储。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将一切恢复原状，抹去所有痕迹，包括地板上极细微的灰尘扰动。
他如同幽灵般撤离了实验室，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任务完成了。
但他的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林辞安最后那句话，和他那双在黑暗中锐利得惊人的眼睛。
“你欠我一个人情。”
这笔债，仿佛一个悄然埋下的隐患，在他冰冷的特工世界里，投下了一道不可控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