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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王监镇突然到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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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刚过，日头正好，暖融融地晒得人有些懒怠。
苏氏药铺却比往常提早了许多下了门板，挂上了“东家有事，暂歇半日”的小木牌。
小小的院落里，一反平日的清静，此刻正洋溢着一种忙碌而温馨的热闹。
明日苏云便要启程前往白林县，这一去，归期未定。
阿草和周实几人私下商量了，定要在这临行前的最后一日，好好张罗一桌饭菜，既是饯行，也是祈福。
周实的母亲周大娘，身子骨比先前爽利了不少，此刻正系着干净的围裙，笑呵呵地指挥着。
“狗娃，把那捆小葱剥了！丫蛋，盆里的菌子再淘洗两遍，可不能有沙子！阿草，火候差不多了，把那块五花肉先捞出来，咱们准备切薄片儿……”
灶房里烟火气十足，大铁锅里炖着肉，咕嘟咕嘟地冒着诱人的香气，白茫茫的水汽氤氲开来，模糊了众人带笑的脸庞。
苏云早上特意去市集割了足足两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又买了一条鲜活的鱼，几样时鲜菜蔬，将那张小方桌堆得满满当当。
此刻，她正挽着袖子，和阿草一起蹲在院角的水缸边，仔细清洗着刚摘回来的荠菜。
冰凉的井水浸湿了指尖，带着一股沁人的清爽。
“苏姐姐，这荠菜水灵灵的，一会儿让周大娘调点馅儿，咱们包饺子吃吧？”
阿草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好呀。”
苏云笑着应道，看着阿草红扑扑的脸蛋，又看看院子里各自忙碌的周实、狗娃和丫蛋，听着周大娘中气十足的唠叨声，心头被一种踏实而温暖的感触填满。
周实正一丝不苟地按照母亲的吩咐，将各种调料分门别类放好，偶尔抬眼看向灶房和院中说笑的众人，嘴角也噙着一丝难得的轻松笑意。
狗娃和丫蛋更是像过节一样兴奋，手脚麻利地干着活，鼻翼不停翕动，贪婪地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肉香。
就在这一片和乐融融之际。
“叩、叩、叩”
院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哎？这时候谁来了？”
阿草最先听到，疑惑地直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怕是邻居闻着香味，来蹭口吃的吧？”
周大娘在灶房里扬声笑道：“狗娃，快去开门。”
狗娃哎了一声，正要跑去，苏云却先一步站了起来。
“我去吧。”
她走到院门后，拔开门闩，吱呀一声拉开了木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逆光中，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外。
并非想象中的邻家大婶，而是一个穿着素色常服的年轻男子。
衣衫料子看似普通，剪裁却极为合体，衬得人身姿如玉。
发髻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住，面容清俊，眉眼疏淡，正静静地看着她。
苏云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瞳孔微缩，几乎是脱口而出。
“王大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午后，在她这充斥着饭菜烟火气的小院里，见到本该在镇衙处理公务的王监镇。
而且，他还是这样一身寻常打扮，身边连个随从衙役都没带。
王监镇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瞥见了院内热火朝天的景象。
袅袅炊烟，忙碌的身影，满桌的食材，还有那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肉香。
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轻轻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这话语气温和，听不出丝毫监镇的架子，反而像是个偶然来访却撞见主人家正忙的朋友，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然和调侃。
苏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倏地一热，赶紧侧身让开，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和窘迫。
“没有没有！大人您快请进！我们就是……就是随便弄点吃的……您别见笑。”
她心里如同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这场景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王监镇并未推辞，从容地迈步跨进了小院。
他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大娘从灶房探出头，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地上。
阿草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湿漉漉的手下意识地在衣襟上擦了擦。
周实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礼。
狗娃和丫蛋更是吓得缩到了周实身后，只敢偷偷露出半个脑袋打量着这位气度不凡的大人物。
王监镇的目光在院内扫过，将众人的局促尽收眼底，语气平和地开口。
“不必多礼，是我唐突，扰了诸位雅兴。”
苏云看着这情景，心念电转。
王监镇微服而来，定有要事，绝不只是串门闲聊。
她想起那日他的承诺，一个念头抑制不住地冒了上来。
他莫非是来送那内息功法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疑惑，上前一步，试探着轻声问道：“大人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王监转回目光，落在她脸上，轻轻点了点头。
“嗯，有些事情。”
他顿了顿，视线在周遭略显嘈杂的环境扫过，声音压低了些。
“不知可否寻个清净处说话？”
“当然！”
苏云立刻应道：“药铺前厅此刻无人，大人若不嫌弃，请随我来。”
她强自镇定，对周实和阿草他们道：“你们先忙，我陪大人去前厅说几句话。”
说完，她转向王监镇，微微欠身。
“大人，这边请。铺子里清静些。”
王监镇点头，随着苏云穿过小小的院落，走向已经打烊落锁的药铺前厅。
苏云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开铺门。
午后斜阳透过窗棂，在布满药柜的厅堂内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无数细微的尘埃在光中飞舞。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草药香气，苦涩中又带着甘醇，宁静，沉谧，与后院那鲜活的生活气息截然不同。
苏云反手轻轻合上铺门，将外面的世界暂且隔绝。
偌大的前厅里，厅内只有他们二人，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若有似无的药香。
她转过身，面对王监镇，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光线透过窗纸，柔和地映照在他侧脸上，让他那份过于出尘的气质似乎也融入了几分人间烟火般的暖意。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
期待着他从袖中取出那本梦寐以求的功法秘籍。
然而，王监镇并未立刻拿出任何东西。
他负手而立，目光缓缓扫过厅内整齐的药柜和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柜台，似是随意打量着，片刻后，才将视线重新落回苏云身上。
“修习内家功法，与寻常外门功夫大不相同。”
他开口，声音在这静谧的药厅中显得格外清晰。
“其首要，在于炼精化气，以气养神。故而，对修习者的身心状态要求极为严苛。”
苏云凝神静听，心中隐隐觉得他话中有话。
“需得清心寡欲，摒除杂念，持身以正，固本培元。”
王监镇继续说道，语速不疾不徐。
“是以，世间真正有所成的内家高手，多半选择清修之路，远离尘世纷扰，尤其注重元贞之体的保持。”
“元贞之体”四个字一出，苏云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微微变了。
王监镇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并未停留，只是继续开口。
“元阳元阴未曾泄泻，体内先天之气最为浑厚纯净，以此为基，方能事半功倍，有望窥得内家堂奥。反之……”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见苏云平静的脸色，斟酌了一下用词。
“若已非完璧，先天之气有亏，经脉窍穴亦不如最初通透无瑕，修炼起来，便如同以漏瓮汲水，事倍而功半，艰难无比。往往穷尽一生心力，也难以突破后天桎梏，触及真正高深的境界。”
“寻常功法，于你而言，艰难异常，难有大的进益。”
苏云静静地听着，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椎慢慢爬升，指尖渐渐变得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