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痛苦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
-
“妈，昨天雨这么大，路都淹了吧。”张念打开屋子的窗户，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房檐还在滴水，一滴一滴砸在窗台和地面上。
“可不咋的，这园子的菜都打碎了，一会我得收拾收拾，都白瞎了，看看还能不能吃。”陈萍心疼的看着窗外院子里的菜。
“我爸一宿都没回来……”张念望着院子外。
“管他呢，不回来更好，回来了又有一堆事，没准又要把家整个稀巴烂，真希望他一辈子都回不来。”陈萍一把把抹布摔盆里。
张念看着陈萍，嘴唇微张，不知道想说点什么，走到门外看着泥泞的鸡窝。
“这个月的集恐怕又不能赶了，路都淹了，鸡窝里面全是鸡脚印，这些鸡真的变成落汤鸡了，我去鸡窝把蛋拿出来。”张念穿着靴子去鸡窝给几只鸡喂食。
“妈，你说咱家这鸡蛋能孵出小鸡吗?”张念抱着一堆鸡蛋。
“咱家没有公鸡，怎么可能孵出小鸡呢?”
“不是有公鸡吗？”
“没有，都是母的。”陈萍把鸡蛋放冰箱里。
“那你说下雨它们不冷吗?”张念笑嘻嘻的问陈萍。
“嘁，你跑到鸡窝里面问问它们，用不用给它们整件毛衣穿。”陈萍关上冰箱门，嗤笑的说。
“哎呀，把你刚刚扔盆里的抹布给它们穿吧，比较适合它们”
“你这书呆子，赶紧去学习，初中毕业了也不要懈怠，你还得上高中呢。”
“知道了。”张念回屋学习，陈萍去院子里收拾昨晚那场暴雨打碎的菜。
“萍儿啊，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去看看你家男人！”院外的大婶扯着嗓子喊陈萍，生怕她听不见。
马大婶子是后院人家，是村里有名的信息传递员，是她们信息传递组织的头，知道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出去，外号大嘴巴。最喜欢在村头嗑瓜子和她的组织成员讲究别人，有点善心，但不多。
“咋的了婶子?”陈萍想着，自家男的一点本事没有，肯定又在外面惹事，这次该怎么好，要是惹得麻烦，大家里就剩这几只鸡了，都卖出去，该怎么过日子，剩下的钱留着给孩子当学费绝对不能让他给败活了，没用的男人，早知今日，当初谁催婚都不嫁，何苦现在跟孩子一起受罪。
“萍啊，昨天晚上下大暴雨，你家那男的是不是一宿没回家?”
“对不住啊婶子，他是不是又惹事了，我给你赔个不是。”陈萍苦笑着说。
“唉”马大婶心疼的看着陈萍一脸憔悴。“他没惹事，以后也惹不了事了，你们娘俩的苦日子也算是到头了，萍啊，你家那男的昨晚上喝多了查到稻田里淹死了，我们早上去稻田里看地，结果看到你家男的插到老杨家地里去了。”
屋里写作业的张念听见这句话瞬间一愣，跑到屋外震惊的看着马大婶。
“什么?”母子俩异口同声。
“大奶，我爸已经死透了吗?”张念下意识的问出。
“你赶紧过来吧，我叫几个人帮你们拾掇拾掇，孩子要是害怕就别去了，别给他吓着。”
“我不怕，我能去。”张念着急忙慌的穿上鞋，生怕不让他去。
马大婶看着他们娘俩没说话，叹着气往出走，张念和陈萍后面跟着。
母子俩没有过多的情绪，愣愣的跟着走到稻田地，看着前面一群人，和中间孤零零的一层白布。
“张念，你爸没了哈哈哈哈”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的笑话张念，张念没有任何反应，远远的看着裹尸袋。
“一边去，有爹妈生，没爹妈教的意。”马大婶拿着苞米杆子挥舞着赶走这帮熊孩子。
陈萍往前走去，坐在尸体旁边掀开那张白布露出了张爸惨白惨白的脸，陈萍开始笑，有由笑转变为哭。
“我的命好苦啊！”她仰头对着天。
张念蹲下拍着陈萍的背，想起过去的种种过往，张爸每每喝完酒都要回家发泄一通，不是把家砸个稀巴烂就是揍他们母子，然后再把家里面他能找到的钱都拿走，去市里面潇洒，如果找不到钱，还要打一顿，他受够了，他想过无数次半夜一锄头敲死张爸的冲动，可是他下不去手，他做不到，现在不用他做到了，终于解脱了。
“妈……”张念走到坐在尸体旁哭的陈萍旁边。“妈，别哭了。”
“你个丧良心的东西啊，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没用的，带着孩子一起受苦啊……”
“妈！”张念从背后一把抱住陈萍。“还有我在，妈……”
陈萍回身抱住张念，抚摸着他的头“我的儿啊……苦了你了。”
张念头窝在陈萍身上，小声啜泣。
“妹子，赶紧收拾收拾，把后事办了吧。”
张爸在村子里已经名声败坏，已经把亲戚朋友的关系都搞垮了，家族不认他，不让他进祖坟，陈萍没钱办葬礼，更没钱买棺材，亲戚可怜他们母子命苦，直接开大车挖个坑给埋了。
“我呸，没良心的东西，给他烧什么纸他配吗?就让他在下面做个穷鬼吧！”
“没了他一个，整个村子以后都消停了，太折磨人了，每天他一回家打老婆孩子的声音，从村东头传过来，隔壁村子都能听到了。”
“可怜他们母子俩了，没了他一个，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好一点吧。”
“人各有命，报应这不就来了吗?横死，也挺有福的，这么丧尽天良的人，死了以后还有人给他埋上,这种人就应该掉树上风干。。
“人都没了，别说那些胡话了。”
张念听着这群人叽叽喳喳的，他抬头看着阴冷的天，就像他的心情一样，没有很低落，也没有阳光。
“想啥呢儿子，走啊，跟妈回家。”陈萍摸着张念的背，一脸愁容，她已经摸不到儿子的头了，牵着张念的手，往家里走。泥泞的路前方连接着水泥道，再往前走会有光吗?
“妈，高中是不是要去市里面了。”张念看着陈萍。
“肯定的呀，咱们村也没有高中啊。”
“咱们去市里吧，你找个工作，我去住宿，我也攒了点钱，够租两个月的房子，村里的工作又累工资又低，以前出不去，现在没有累赘了，给我爸办完销户什么的，咱们就走吧，现在不走，要等到什么时候。”
“好。”母子俩手拉着手，往回家的路上走，天上也渐渐的变蓝了。
……
(微信)“我的妈呀，念念，节哀节哀，你现在还好吗?”夏熙熙发来消息。
“没事，对了，你考上哪个高中了?”
“A中。”
“我也是，你说咱们会在一个班吗?”
“我家可是关系户，必须给咱俩搞到一个班，只是闺蜜，咱们不能一个寝室了。”
“咪的天，咱们什么时候一个寝室过呀?”
“开玩笑，开玩笑 ，我妈跟我说过了你是和我一个学校的，我早就知道了，放心吧，咱俩必然是一个班的！”
“如果不是，我将炸飞学校。”
“我要和我妈搬到市里去了，想着给我妈找个工作。”
“哎?学校附近有家早餐店招聘，他家是早上6点上班，下午一点下班好像，然后早上和中午还管饭，好像还是管住宿的。”
“你怎么知道，你也要去干啊?”
“当然不素啦~因为那家早餐店我天天去吃啊，我和那个阿姨关系可好了，你问问你妈妈要不要去。”
“行吧，我问问我妈，她应该会去的。”
……
姜衫“大妹子，你多大岁数了。”
“我今年41了，岁数大了。”
“哎呀，哪儿大了，比我小好几岁呢，孩子呢？”
“我开学上高一了。”
“挺好啊，大小伙子，长得怪高，和你真像啊，把你的优点全遗传了，孩子上哪个学校了?”
“A中。”
“不错呀，A中就在附近，咱们市最好的高中，有前途，先跟你说一下工作情况吧，我这块早上6点上班，下午1点就下班，也就早上给孩子买完早餐中午可能有孩子来买午餐，基本上就早上那一波人多，这些东西得前一天做好第二天早上来蒸熟，也就是第二天早上要蒸的东西，前一天中午的时候就要准备出来，然后放到冷藏柜里，一个月3500，这店就我一个人，吃住都有地，主要是你得会做饭，这个肯定不用说吧，你肯定会做。”
“会，肯定会，都做了十多年了。”
“你明天来试岗呗，然后楼上有房间，到时候行李拿着，楼上给你整个房间，冬天有地暖，夏天有空调。”
“这么好啊，好的老板，谢谢啊。”
“那肯定要好啊，毕竟我也要住在楼上的，我不可能亏待自己，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见。”陈萍拉着张念走出早餐店。
“妈，你觉得这个工作行吗?”
“来都来了，明天来试试呗，正好你明天开学，你上学我上班。”
“行，那我们今天晚上，还要回村里吗，明天早上你还来得及吗?”
“明天坐早车来呗，那不然在城里住，这酒店多贵呀?”
“我有钱，咱们别折腾了，明天再迟到了。”
“不会迟到的，你攒那点钱，留着你上学用吧。”
“妈，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像那个老板一样了。”
“什么样?”
“不能亏待自己，要对自己好。”
“你好，我们就都好。”
母子俩手拉着手，往车站走去。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痛苦的日子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