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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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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上了发条，在加班、数据和偶尔来自林野的消息中滑过。
陈倦依旧沉默，依旧用工作将自己填满，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他会在地铁到站时，下意识地看一眼手机，尽管林野的消息并不总是如期而至。他通勤包的侧兜里，那包猫条一直没动，像一个小小的、沉默的纪念品。
周五晚上，项目终于阶段性告一段落。
陈倦走出公司，夜空难得的清澈，能看到几颗疏星。他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感觉连日的疲惫似乎都轻了些。
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野：[图片]
图片里是几只毛茸茸的、挤在一起睡觉的小奶猫，看起来刚满月不久。
林野：[看！新来的小家伙们！明天来看吗？]
[/比格星星眼]
陈倦看着图片里那些脆弱的小生命，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他想起上次分别时自己的那个“好”字。
他还没回复，林野又发来一条。
林野：[或者……你明天有空一起吃晚饭吗？我知道一家湘菜馆，听说很地道。]
湘菜馆。
陈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家乡那辛辣、浓烈的味道，瞬间冲破记忆的闸门，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刻意去吃过家乡菜了。那味道会让他想起太多他试图掩埋的东西。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打出的字，却变成了：[好。]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陈倦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简单的字，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林野雀跃的样子。
第二天傍晚，陈倦按照林野发来的地址，找到那家藏在巷子深处的湘菜馆。
门面不大，招牌很小，像是一般人没法找到的私房菜馆，但里面飘出的、混合着辣椒和香料的热烈香气，瞬间将他包裹住。
林野已经等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翻着菜单，听到门口的风铃声抬头，看到他立刻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这里！”
他今天穿了件米色的毛衣，看起来柔软又温暖。桌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荞麦茶。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了几个招牌菜，”林野把菜单推过来，眼神亮晶晶的，“你看看还要加什么？听说他们家剁椒鱼头和小炒黄牛肉特别棒！”
陈倦扫了一眼菜单上那些熟悉的名字，喉结微动：“够了，不用加了。”
菜很快上桌。红彤彤的剁椒铺满鱼头，小炒黄牛奶的油脂焦香混合着小米辣的呛人气味，每一个器官像是被包裹住一般。
林野被辣得鼻尖冒汗，嘶嘶地吸着气，却还不停地往碗里夹菜：“好吃！就是……好辣！”他灌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嘴唇被辣得肿起来了，吃的不亦乐乎。
陈倦看着他被辣到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熟练地剔掉刺，放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辛辣、鲜香，带着记忆里山野的气息。他吃得平静，额角却慢慢渗出细密的汗。
“你……不怕辣啊？”林野看着他，有些惊讶。
“习惯了。”陈倦淡淡地说，又夹了一筷子小炒黄牛肉。胃里传来熟悉的灼热感，但他没有停下。
很熟悉，很好吃的味道。
“你老家是湖南的？”林野恍然大悟，“怪不得！”
陈倦动作一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山胡椒味，挺好吃。”陈倦吃着熟悉的味道，鼻头有些许酸涩。
“小伙子，你嘴挺会吃啊！”老板娘笑呵呵地端着送来的黑色的菜。
“嘿，老板娘这是啥。”林野夹起一块来，咬了一口，炸过的酥香在口腔里蹦开，外表是酥脆的，里面的口感和年糕一样，软糯香甜。
林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不辣，好吃！”夹起就吃的欢了起来。
“这叫蕨粑，”老板娘得意道，“等着，我再去给你们露一手。”
林野笑着应下，兴致更高了，好奇道：“那你给我讲讲呗，你们那边……是不是风景特别好看？我看过照片，那个山，哇，像仙人住的地方一样！”
陈倦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抬眼，看着林野充满好奇和向往的脸，那些关于群山，关于云海……就在嘴边，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还行。”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低头，专注地吃着碗里的米饭。
林野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换了个话题：“那…你大学在那边吗？也是数据分析吗？”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陈倦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右手的旧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酸麻。
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动作缓慢而刻意。
“不是。”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再问的冷硬。
林野张了张嘴，看着他骤然冷下来的侧脸，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感觉到了，陈倦身上那道无形的墙，又竖了起来，比之前更高，更厚。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明显冷了下来。林野试图找些轻松的话题，但陈倦的回应都极其简短，带着明显的疏离。
结账出来，夜风一吹，陈倦觉得胃里的灼热感更明显了，带着隐隐的抽痛。
“我送你回去吧？”林野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
“不用。”陈倦拒绝得干脆，他需要一个人待着，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反扑和被触及痛处的狼狈。
林野站在原地，看着陈倦转身离开，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他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
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陈倦没有直接回家。他在寒冷的街道上走了很久，直到胃部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靠在路边的栏杆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灯，像一条条没有温度的光河。
陈倦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林野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对不起，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陈倦看着那两条消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胀。
他闭了闭眼，将手机塞回口袋。
不是他的错。
是自己的问题。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发痛的胃部和隐隐作痛的右手手腕。
他慢慢走着，两边是各种商店。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街对面的一家精品店橱窗。
橱窗里陈列着一支设计简约的钢笔，笔身是深蓝色，上面有细碎的银色闪粉，像静谧的夜空里洒落的星辰。
很漂亮。
林野好像提过，他最近在用的那支笔总是漏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倦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了视线。
林野…林野……满脑子怎么都是那个小孩。
他快步离开，几乎是逃离了那条街。
而在不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再次无声地滑入夜色，像幽灵般跟随着他踉跄的背影。
车里，谢思安看着手机上传来的照片——陈倦与那个年轻男孩在湘菜馆窗边相对而坐，陈倦低头吃东西时，侧脸线条竟带着一丝他多年未见的柔和。
然后，是陈倦独自在寒风中踟蹰，以及他停留在那家精品店橱窗前，短暂失神的模样。
谢思安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陈倦的脸，眼神阴鸷。
他的阿倦，在对别人露出那种表情。
他的阿倦，在想着给别人买礼物。
他拿起另一个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渗骨的寒意：
“查一下，经常和陈倦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对，叫林野。所有的资料。”
“另外，下周找个时间，我要去拜访一下‘老朋友’了。”
电话挂断，谢思安靠回椅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势在必得的弧度。
风筝线，该收一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