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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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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雪与海的双向奔赴
一、海洲的晨光与黑板上的粉笔字
北方大学教育发展中心的走廊铺着米白色地砖，光脚穿皮鞋走在上面，回声像敲在鼓面上。艾诗站在302会议室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海风的咸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清冽，和东北的煤烟味截然不同。她理了理米色大衣的衣领，指尖在门把手上顿了三秒，才轻轻敲下去。
“请进。”
三位面试官坐在长桌后，中间的女老师戴着金丝眼镜，面前摆着她的简历复印件。艾诗走到讲台中央时，才发现讲台上压着一张粉色便签纸，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字：“请阐述‘教学相长’在中学语文课堂中的实践意义，并举例说明。”
她心里猛地一松。这是她准备最充分的题目。
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教学相长——以《论语》教学为例”时，粉笔末簌簌落在大衣肩上，像极了东北的雪。她从《论语》“学而时习之”的互动性讲起，谈到自己实习时如何让学生分组批注《孔乙己》，再引申到“教师是学生学习的陪伴者而非权威”，声音从最初的发颤逐渐变得坚定。三位老师偶尔点头，女老师在简历上画了个圈，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最后一个问题，”女老师抬眼看她，“如果学生不喜欢文言文，你怎么办？”
“我会带他们读《世说新语》里的小故事，”艾诗笑了笑，想起实习时那个把《三峡》背成“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的男生，“比如‘雪夜访戴’，问他们‘如果你是王子猷，会为了一个未说出口的约定连夜划船吗？’——文言文里藏着的是和我们一样的喜怒哀乐，找到共鸣，就不怕学生不喜欢了。”
走出会议室时，阳光正斜斜地照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上东沿海中学的面试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二、上东的长队与失去温度的问题
上东沿海中学的面试点就在白山酒店，走廊里比海洲教育发展中心拥挤得多。艾诗拿到的号牌是“56”，前面还有三十多个人。她靠在墙上翻着手机，刷到林薇发来的消息：“海洲面得怎么样？上东那边要是待遇好就签了啊！”
她回了个“笑脸”表情，抬头时听见前面两个女生在低声聊天：
“听说这学校给外地老师提供单身公寓，一个月到手八千呢！”
“就是地方偏了点，离市区开车要四十分钟……”
艾诗的心突然沉了沉。她想起海洲教育局简章上写的“解决住宿，纳入事业编制”，又想起刚才面试时，女老师问她“对海洲的教育改革有什么了解”——那是她熬夜查了三天的资料，连最新的“新课标语文核心素养”文件都能背出条目。
“56号，艾诗。”
面试房间里只有一位中年男老师，面前摊着她的笔试答卷。他没问教学理念，也没提课程设计，开口就说：
“我们学校在郊区，你能接受长期住校吗？”
“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能接受你跨省工作吗？”
“期望薪资多少？”
艾诗捏紧了大衣口袋里的笔，笔尖硌得掌心发疼。她想起高三那年同桌描述的南方：“冬天不用穿羽绒服，路边的树常绿。”可眼前的问题像一盆冷水，把那点关于“海边课堂”的想象浇得透湿。
“我……更看重职业发展平台。”她轻声说。
男老师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我们学校升学率全市前三，这不算平台吗？”
走出店时，雪又下了起来。不是东北那种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而是细密的雪粒子，打在脸上有点痒。艾诗站在公交站牌前，她突然不想去等结果了。
三、归程的雪与心里的海
回学校的中巴车比来时更挤，过道里都站满了人。艾诗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旁边的大叔在啃煎饼，葱花味混着汗味涌过来，倒比酒店的暖气更让人安心。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田野和村庄都盖成了白色，她想起海洲教育发展中心走廊里的那扇玻璃窗——没有雪，只有蓝得发亮的天。
“同学，你也是去面试的？”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手里拿着一份《教师招聘面试真题》，“我投了青岛的学校，要是没过，就回家考编。”
艾诗点点头，没说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雪大，路上小心。”她望着窗外掠过的枯树，突然想起海洲面试时黑板上的“教学相长”——原来有些选择，就像教书一样，不是单向的给予，而是双向的奔赴。
回到宿舍时，林薇正对着电脑尖叫：“论文查重率终于降到15%了！”看见艾诗满身雪水，赶紧递过暖手宝：“怎么样怎么样？海洲和上东，选哪个？”
艾诗把大衣挂在椅背上，雪水顺着衣角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从包里掏出那张粉色便签纸——面试结束时，女老师笑着说“这个送你留作纪念”，上面的“教学相长”四个字被她的指腹摩挲得有些模糊。
“等通知吧。”她坐到书桌前，翻开毕业论文的文档，标题栏里“鲁迅小说中的乡土情结”旁边，不知何时被她画了个小小的海浪符号。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艾诗觉得，心里有片海，已经开始涨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