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三张床（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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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谨这一跪，直接给林桀吓得也蹲下去，他闭着眼睛看上去挺难受，林桀扶着他的肩膀往自己身上带，但江怀谨无论如何都不靠着他。
他这才想到应该是低血糖了，但他身上只带着烟，尼古丁不可能拯救低血糖，那两个大姐见这边人跪下去了，也吃了一惊，忙跑过来，江怀谨小声地说了句“低血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
林桀忙叫两位大姐帮忙在小商铺买颗糖。
甜腻的糖被塞到嘴里时，江怀谨看起来终于没那么虚，脸色也比刚才好一点了，含着那颗草莓味棒棒糖，自己站起来，看着旁边一脸“卧槽”的林桀笑了下，随后便问糖是多少钱。
两个大姐没要钱，见分局同事过来，她们便走了，余思然跑过来看见林桀正扶着江怀谨的肩膀，疑惑地走到他们面前，这才看见脸色煞白的江怀谨。
“卧槽江老师……怎么这一会儿没见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余思然从口袋里拿出来两个巧克力塞到江怀谨手里，这才跟着分局同事去看那颗石头上的血迹。
稍微缓过来一点后，他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林桀没看见，他一直盯着那边搞证物，江怀谨把他手拿开，站稳看着林桀，“谢谢叔叔，老毛病了，你去忙你的吧。”说完就往草坪上走。
取好证物，林桀准备看看这边有没有监控，转了两圈实在是找不到，城中村布局复杂，小巷很多，居民也鱼龙混杂。
他们沿着走这一圈甚至没看见几个像样的路灯，偶尔有一个，看上去也像是很多年没处理过。
联系好分局那边之后，他们三个便带着证物回特案科，到半路就收到了宋烨的电话，他问罗平安怎么办。
已经过了24小时，他们只好放人。
“行，放了吧，派两个人盯着。”林桀说完之后就拐进路口，马上要到了。
一进去就看见孟局长黑着张脸，他把手机给林桀看，上面是今天的死者，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加上之前瞿大为那几条消息，两个放一块，此刻热度已经爬到了第一。
林桀划着看了两眼，底下有很多人提到了赵龙。
群众的恐慌在网络中蔓延，像病毒一样一点点侵蚀他们。
“不允许再有下一个受害者，林桀你听得懂吗？还有你们，咱们特案科成立就是为了高效率解决这些恶劣犯罪，如果和总局分局一样的责任，那成立特案科的意义是什么？”孟局长语气严厉。
诚然，这次的案件，罪犯借一些复杂的条件来帮助他作案，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凶手大抵不会就此罢休。
林桀咬咬牙，这是踩在法律上踩在他们的尊严上犯罪。他当然不希望会有下一个受害者，朝孟局长重重地点头，便带人上了二楼。
孟局长就这个案子要去总局进行相关部署，这时已经走了。
江怀谨也被带上去，他看见白板上圈起来的自己的名字，无声地笑笑。但下一秒他的名字就从白板上消失。
施妍梦把死者相关信息发了过来，死者名叫梁喜，65岁，死因和瞿大为一样都是头部中枪，但在口鼻处发现药物残留。
梁喜是被迷晕后杀害的，弹道分析出来后，和赵龙322案重合，这次也是连环杀人案。
“总局那边已经重新下达了赵龙的通缉令。”宋烨把相关信息递给林桀看，几人坐在桌前，余思然仔细看了几遍尸检报告，她抬起头说：“赵龙以前会先把人迷晕再杀害吗？”
“会，”江怀谨看着余思然说，他昨晚看了几遍的档案终于派上了用场，“322案的第二个死者就是迷晕后动的手，如果是赵龙的话，他用这种一模一样的手段就是在挑衅各位吧。”
“但赵龙确实是这样的人，当初他甚至直接走到我们总局门口，还留下了很清楚的线索告诉我们他就在那。”宋烨没有否定江怀谨的看法，而这边杨越凯则提议先把公园的监控看一遍，罗平安的嫌疑依然很大。
商讨完毕后他们整理好线索决定先调查一下梁喜。
余思然想起城中村没有监控，那马老九的话也不一定都是真的，但江怀谨反驳了，“马老九看起来就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并且很喜欢攀关系……”
这让余思然想起来马老九和江怀谨说的话，确实是想和他搞好关系，当然也不排除马老九看上他了……这个念头给余思然自己都吓了一跳——应该不至于。
林桀安排杨越凯跟宋烨去城中村看看有没有人安装了私人监控，他和余思然去调查梁喜的社会关系，一通说下来，只剩江怀谨没事，林桀挠挠头，绞尽脑汁地想了下，最后让他待在科里和李环看监控。
“吃饭自己处理，或者打电话给老李头让他送。”丢下这么一句后，他们就走了，留下江怀谨下楼和李环面面相觑。
林桀开车带着几人来到城中村分头行动，余思然问了几个居民，大部分都说不了解，于是他们找到了梁喜家。
检验结果出来时他们就联系了梁喜的家人，他的女儿梁小翠已经去了分局认领尸体，这边他家里只有妻子一个人在家，看上去有些神叨叨的。
给他们开门时，她的眼睛空洞无神，见到两人的证件也没有半点惊讶，只木楞地开门转身重新坐在沙发上。
屋子不是很大，但比起马老九的房子来说，确实是大不少，一进门他们就闻到了浓重的香味，估计是在屋里烧香。
林桀四处看了看，屋里分为客厅，两间卧室和厨房，加上卫生间和正门总共五扇门，门口都摆着两个易拉罐，一边一个，上面插着几炷香。
要说点两三根的话味道不会那么重，这么多不说火灾安全隐患，味道也有些刺鼻。
客厅放着很多香纸，还有卦象图，以及一些签子，梁喜的妻子胡美娥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说什么，只空洞地盯着桌上的卦象图，林桀不太懂这个，他就坐在胡美娥旁边，叫了两声“阿姨”，但都没有回应。
想着大抵是知道丈夫死了，一下子不太接受，在叫第三声的时候，阿姨忽然转过头用一种悲戚的眼神盯着他，就好像梁喜的死是与他有关，虽然确实是有他没能及时找出凶手的原因在，但胡美娥的脸上更多夹着一种默然。
她好像远远地穿过林桀看着别的东西。站在林桀旁边的余思然看这样子总感觉毛毛的，不是很舒坦。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呐。”胡美娥站起来不说话，林桀想赶紧问点东西，但她的状态又十分奇怪，丈夫的死好像没能影响到他似的。
胡美娥端出两杯水，放在他们俩面前，随后坐回原来的位置，依旧盯着那副卦象图。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喃喃道，林桀听到后忙问为什么这么说，却见她把桌上的东西都清空，一点都没留下。
林桀听她这么云里雾里来一句，实在是觉得难以沟通，最后直截了当地说：“近期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还顺便把罗平安和赵龙的照片找出来，看到赵龙时她没什么反应，甚至说赵龙的面相看起来是个没福气的命，等看到罗平安时就激动起来，“这个小子以前还掀了老梁的摊！”
林桀看了眼余思然，对方点点头记下来，这么看来罗平安的嫌疑更大了。
“为什么要掀摊子呢？”胡美娥情绪激动起来，林桀忙安抚她顺便问问原因。
“他找老梁算命，老梁实话实说，他就不乐意了……”她又恢复那种空洞木讷的样子，慢慢地说，“只说他命不好，他求的姻缘不好，他就闹了。”
“姻缘是？”
“他让老梁给他看看他的姻缘怎么样，看看他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他……后面就闹起来了，老梁还没追究什么……”良久，她终于又用那双阴郁的眼睛盯着林桀，“我看就是他干的，他面相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胡美娥开始自言自语，状态十分不对，余思然看见底下有一些药物，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大部分是外语，她也看不懂，于是就拍下来搜了下，结果是几瓶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
余思然把手机递给林桀看，看见这个林桀真的是感觉头大，这代表胡美娥有些话可能不可靠，刚这么想就看见这老太太站起来走到门口，一边走一边说“来了来了……”
像带进来什么一样，让不存在的人坐在他们旁边。
余思然感觉脊背发凉，整间屋子里都阴沉沉的，加上有红色的光，更使得这个空间出奇地诡异，最后两人再问了几遍，实在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打算先走。
刚跨出门，胡美娥就大声地叫唤着：“我见过的！”一下子出来揪着余思然的手，两人被这个举动吓到了，余思然想把她的手拉下来，但她越拉越紧，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见过。”
她迟迟不放手，林桀之后轻声细语地问她见过什么，她就指着林桀的手机，“我见过他。”看这情况，林桀就把两人的照片调出来，依次指着问见过谁，虽然知道她可能是发病了，但此刻只能先顺着她。
将罗平安的照片翻出来，胡美娥就戳着屏幕，说：“我见过的，我昨天见过的。”
林桀捕捉到她说的时间，昨天罗平安早上就被带到科里，今天才放走的，要见过的话，只可能是早上见的，但罗平安怎么会一大早来这边又跑到祥城去。
“昨天什么时候啊阿姨……”余思然小声问道，但这时候胡美娥又放开她的手不说话了，见她看着自己后面，林桀就转过头，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他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这一家子真是奇怪得令人畏惧了，丈夫是算命的，妻子是精神病，女儿走路还没声儿。
他想起来在梁喜的资料上看见过这张脸，估计就是梁小翠。
梁小翠见自己妈妈一直揪着余思然不放，连忙朝二人道歉，“我妈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这会儿大概是发病……胡话也多，见谅。”说着就去拉胡美娥的手，余思然终于从她的桎梏中逃出来，默默站到林桀后面去，梁小翠再三道歉，最后把胡美娥安抚好后就走出来。
林桀只好看看她会不会知道相关的事情，他便问了下她的工作内容，这才问梁喜的事。
“梁喜有没有和这个人有交集？”林桀给她看了罗平安的照片，梁小翠顿了下，仔细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最后摇摇头，说她也不太关心梁喜的生意，毕竟她不懂这些算命相关的事。
说到这里，余思然忽然问道：“那他有没有什么熟客之类的？”
“啊？算命能有什么熟客啊……”梁小翠不解，过了一会又说，“倒是见过几个，有个人印象挺深刻的，她看起来像病了一样。”
顿时，两人想到了张兰，林桀这里还拍下来张兰的资料照片，他递给梁小翠看，刚看完她就点点头，“是这个，应该……就是我看到的时候没这么硬朗的样子，病殃殃的。”
接着梁小翠又说了附近几个去过梁喜那的居民，有了这点线索，估计也好找一点。
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林桀点头谢谢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妈妈，随后便离开居民楼。
出来见到天空，余思然长长地舒了口气，尽管现在看见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她也觉得无比舒坦。
“妈呀林哥，刚刚吓死我了……要不是看见那个药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鬼.上.身了……”说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就好像刚从地狱爬上来一样。
确实是如此，林桀也觉得整间屋子充满了诡异，那个香味闻多了还有点头晕，觉得长期这么闻下来，不说精神状态吧，身体状况应该也不太好。
说着就下雨了，他们回车里拿了伞，随便找了个小店吃了点东西后，两人就准备去走访一下梁喜的顾客。
吃完正准备走，这时候江怀谨在工作群里发了消息，一张图片，图上是西花园去顶楼楼梯间监控的录像截屏，林桀不知道他要干嘛，只说这段监控有段被截了，找锦绣风华的人找备份或者看看能不能修复，刚说完就看见发过来的另一张图，就是上面那张图片发过来圈起来一片。
江怀谨：这里有个影子，仔细看的话视频里的这一段是看得见影子在慢慢移动的。
看完这句话，林桀让他把视频内容发过来，两人在人家店里坐着把视频看完，照江怀谨说的那样，角落里确实有个影子在移动，虽然原本就说过有人截了视频，犯人是提前躲在天台上的，林桀看了眼下面的时间，6月25日。
视频是从6月15时被截掉的，那时天台的锁就是一直开着的，但如果犯人利用那个钉扣系绳上下楼的话，这里就不会有影子。
“所以这个犯人6月25日出现在楼道里……瞿大为是6月27日遇害的，那25日犯人在干什么呢？”林桀小声地对余思然说，说完两人便直接离开店面，没想到正好遇到了过来的宋烨和杨越凯。
他们俩也看见的江怀谨发来的内容，正在讨论这件事，见到走路上的余思然和林桀，几人便决定回车里沟通了一下现在的线索。
杨越凯在一个小巷子大门口看见了一个私人监控，但角度比较刁钻，不知道能不能看见这边的路，还有几个安装位置都比较糟糕的监控分布在各个犄角旮旯，他们依次找房主要来了备份，准备回去统一看。
这边余思然讲了去胡美娥家里的事，虽然有夸张成分，但确实吓人，杨越凯在旁边听得都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宋烨被余思然手舞足蹈的样子逗笑了，虽然遇到这种事情确实很恐怖，但也没办法强制要求人家一个病人好好提供线索。
加上很多时候，有些案件比这还离谱，见多了就免疫了。
“哇宋哥，真应该你去的……我才该跟小杨去找监控……”
沟通一遍之后，几人就往特案科赶。刚上进屋就看见杵着下巴盯着屏幕的江怀谨，李环正好端着杯热水上来，放在江怀谨面前。
底下还没有他的桌子，目前江怀谨都是随便乱坐，这会他正盯着监控的某一段看，林桀走到他左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端起那杯还没喝过的热水一口干了，江怀谨抬起头白了他一眼，眼镜滑到鼻梁下面，他也没扶，只默默盯着这一段视频。
林桀拍拍他肩膀，把自己喝过的纸杯丢到垃圾桶里，还顺手抓了下江怀谨的头发。
他江怀谨可宝贝这头发，哪里愿意被林桀抓起来揉，转过头就一把拍在林桀手上，“要是喜欢的话自己也留，别揪着别人的不放。”
“哎呦喂我这职业要求，留不了。”林桀打趣道，他一把年纪了居然又找到了以前逗同学的那种感觉。
“那可真遗憾啊，建议是等你退休了就留长天天摸，胡子也留长天天摸。”江怀谨没好气地看着监控说。
林桀本想再打趣他几句，但看见他的表情僵住了就住嘴，平时都笑眯眯没个正形儿的人这时候倒挺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三张床（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