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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这是个雨夜,瓢泼大雨声势浩大的泼洒而下,浓稠的血水混杂着雨水在低凹处汇聚成一片小水洼。阴沉的乌云向地面逼近,空中偶尔夹杂着一两道紫黑色的闪电,压抑又阴暗。耳边是轰隆的雷鸣声,正在为这惨死的一百零三口人鸣不平。齐儿一张小脸煞白,躲在床底下双臂紧紧的抱着膝盖,不停的颤抖着。

      外面早已平静了下来,哀嚎声,求饶声,利器刺破皮肉的噗嗤声,鲜血溅上墙壁声,一切一切都已平静下来,只剩下雷鸣的轰隆声。如果不是流到床下的粘稠猩咸的鲜血,齐儿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她在床底下呆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她看到自己的父亲身体僵硬脸色青黑的躺在血泊中。平凡的五官因为恐惧变的扭曲,细长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肥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幔,肚子上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正嘀嗒嘀嗒的往下滴血。

      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牙齿忍不住打颤,双腿没有丝毫力气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她扶着桌子一点一点的向躺在地上的人移了过去,然后“噔”的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一双惨白的小手试探着在男人的鼻子上探了探,然后好像被刺了一样猛然缩回了手。

      “爹爹……”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伸手推了推男人,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爹爹,你快起来!爹爹!”

      齐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被揉的通红,她直到现在才感受到悲哀。她知道爹爹再也不能把她的双手塞到怀里暖手了,再也不能背着他上街买糖葫芦了,再也不能亲亲她然后憨厚的笑了,她突然知道了什么是死亡。

      她出了门,在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转了一圈又一圈。到处都是横七竖八惨死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汇成的小水洼。她看到了总是板着脸有着一把胡子的管家刘叔,看到了虽然爱占小便宜但是特别勤快的李婶,看到了笨手笨脚的哑巴小菊,看到了躺在泥洼里的自己的新玩伴翠儿。她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难道因为他们命不好吗?

      齐儿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自己娘亲的尸体,就连养着鲤鱼的池塘和废弃多年的枯井都看了,可是还是没有。三天后,她放弃了。她找了一把铁锨在后山挖了起来,无论如何她要给他们一个安身之处。

      她实在太小了,站起来还没有铁锨高,她双手紧紧的握着铁锨用力的往地下铲,可每次依旧只铲起来薄薄的一层土。苍白瘦弱的小手短短两天就磨破了皮,可是挖的坑却连家里的一头骡子都埋不下。

      这天太阳很大,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齐儿挖到一半忽然把铁锨扔到了地上,鼻子一酸开始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她哭的很悲伤,一边想放声大哭一边又怕惊动什么人,到后来只鼻子通红不停的咳嗽。

      “对…对不起!是齐儿没用。”她终于知道,只凭她一个人是不可能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埋葬好的,“为什么活着的是齐儿…齐儿没用,齐儿什么都做不好。”

      她坐在地上,一直未曾换过的衣服又沾上了一层尘土,头发乱糟糟的纠在一团,脸也花的像个小花猫,现在的她哪能看出当初小小姐的模样,分明更像是一个乞儿。

      “哪来的小乞丐?你胆子倒是大,敢在私人堆里捡漏。”一声苍老的声音传到齐儿的耳边,她转过头看见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正好奇的盯着她瞧。

      那个老头穿着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佝偻着腰,一双眼睛却明亮又锐利。此刻看着齐儿的眼神活像看什么珍奇异兽。

      齐儿擦了擦眼泪,眼睛瞪的圆滚滚的,警惕的看着来人,“我不是乞丐,这里是我家,你是什么人?”

      “我?”老头指着自己的脸,一脸的不可思议,“你问我是什么人,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你个女娃娃恁没见识。”

      齐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乞丐?”

      “哼!我可不是个普通的乞丐。来,你把耳朵伸过来我偷偷告诉你。”老头神神秘秘的朝齐儿招了招手。

      齐儿防备的往后推了推,爹爹说了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

      老头见状咂咂嘴,“你这乞丐真是一点儿不招人喜欢。”

      齐儿反驳,“我不是乞丐,我叫齐儿!”

      老乞丐眼前一亮,老顽童似的拍了拍手,“乞儿?那不还是个乞丐。我可是乞丐的头,从今天起你就要听我的!”

      老乞丐说着就要去拉齐儿,“走走走!我请你去吃饭。”

      齐儿被他拉着死命的挣扎着,“不,我不走!我又不认识你!”她低下头狠狠的咬了一口老乞丐的手。

      “哎哟,疼死我了!”老乞丐眼睛瞪的浑圆,恶狠狠的瞪着齐儿,“你是狼崽子吗!你看,我的手被你咬成什么样了!”说完把手伸到齐儿的眼前,非要她看。

      齐儿看着那个有些渗血的牙□□里愧疚,转过头小声的开口,“都怪你,我不想走。”

      老乞丐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地上成片摆放着的尸体,又看了看齐儿旁边的铁锨,眉毛一挑开口,“要不这样好了,我帮你把他们处理了,然后你跟我走怎么样?”

      齐儿不懂他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帮我把他们给埋了吗?”

      老乞丐闻言牙一酸,这么多尸体他老赵得埋到什么时候啊,他本来是想着一把火烧了得了。但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女娃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哼唧了两声吞吞吐吐的开口,“埋了…那就埋了吧。”

      “好,我们一言为定,你帮我把他们埋了我就跟你走。”说完后许是觉得自己着实没那么大价值,担心老乞丐吃亏,于是又补充道,“我会帮你洗衣服,还可以帮你做吃的,只要你说我都会去做的。”

      “你这女娃!”老乞丐笑弯了眼,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买卖不亏。

      齐儿本来以为他只是个平凡的老乞丐,属于在街上走路都让人特别不待见的那种,没想到竟然还是个世外高人。明明看起来已经五六十的年纪了,可是抗着尸体的时候健步如飞,来回七八躺了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

      注意到齐儿的眼神,老乞丐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齐儿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将尸体处理好之后,老乞丐就要带着齐儿离开。都走出大门口了,齐儿突然挣脱了老乞丐握住她的手,快跑几步在大门前跪了下来。她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写着“周府”两个字的牌匾沉重的低下了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了。这里埋葬了她最美好的回忆,也让她在一瞬间长大成人,这是她的天堂也是她的地狱。

      大乞丐牵着小乞丐,两人的影子被拉的越来越长,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忽然一阵风吹过,宽大的梧桐叶飘飘悠悠的落下,遮住了门前台阶上的那滴泪渍。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曾经门庭若市的地方究竟为何一夜之间变作人间地狱。

      ——————————————

      陆小凤最近很苦恼,因为他被一个姑娘给缠上了。这个姑娘和别的姑娘不同,脸皮尤其的厚,无论陆小凤怎么说始终充耳不闻,一心一意的跟在他的后面。

      素轻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伸出细白的手扣了扣桌子,“真的不管?现在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你让一个姑娘家的站在烈日下等你真的合适吗?”

      陆小凤揉了揉鼻梁,一副头疼的不行的样子,苦笑了一下无力的开口,“管,当然管,等她晕了我就给她开间上房。”

      素轻禾摇了摇头,轻飘飘的看了陆小凤一眼,“这可不是怜香惜玉的陆小凤啊?”

      “陆小凤也有搞不定的事嘛。”说完赶紧给素轻禾倒了一杯酒,“喝酒,喝酒,别拿我打趣了。”

      素轻禾笑而不语,将手中的酒杯一放,一撩下摆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门口站着一个姑娘,衣着破破烂烂的,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像鸟窝一样,还算清秀的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清晰可见。

      那姑娘看见素轻禾吓了一跳,赶忙将吃了一半的肉包子往身后藏。然后做作的左后看了看,尴尬的笑一笑,“找我吗?”

      素轻禾面对别人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伸手指了指酒楼,惜字如金的开口,“进来。”

      在他转身的片刻,姑娘张大嘴巴一下子把剩下的半个包子都塞到了嘴里。然后在走进酒楼之前成功后的咽了下去,

      在酒楼里勾着头往外望的陆小凤一看到素轻禾身后的姑娘就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脑袋,妄图催眠自己不存在。

      “陆小凤!”姑娘大老远的看见陆小凤就冲他招手,一副两人很熟的样子。

      陆小凤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好巧啊,又遇到你了。”

      “不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说完后凑到陆小凤眼前,眼睛亮晶晶等我,“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不娶!”陆小凤很坚决。

      “是因为他吗?”姑娘突然指向素轻禾,脸涨的通红,气鼓鼓的问,“你不娶我是因为他吗?你是不是喜欢他。”

      正在喝酒的陆小凤一下子被呛着了,剧烈的咳嗽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的问,“你怎么得出的结论,他可是男人啊。”

      素轻禾:“……”只是想看场戏,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发展。

      姑娘理直气壮的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一定是女扮男装,不然好色成性的陆小凤为什么要粘着他不放,你说啊!”

      陆小凤能说什么,他也很无语。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那时候陆小凤和素轻禾恰好路过麟州县,结果刚到的第一天就围观了一出仗势欺人。

      那天县令的儿子在大街上纵马狂奔,差点踩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童,当时那姑娘离小童最近,抱着那小童就滚到了一边。路边的路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吓的不轻,纷纷指责起县令儿子,县令儿子也是年轻气盛,恼羞成怒扬起鞭子就要抽抱着孩子的姑娘,结果被陆小凤好一顿教训,从那以后他就被那姑娘给缠上了。

      其实要摆脱那姑娘倒也不难,他和素轻禾两人轻功都是一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将人甩的远远的,实际上一开始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可是谁能想到那姑娘竟生生凭着自己的毅力又找到二人呢。

      再次见到那姑娘的时候,她一双鞋都被磨破了,十个脚趾通红还夹杂着血丝,看起来可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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