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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求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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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稍早前
当转眼间看到罗拉双手也戴上电子镣铐,被人推进拘禁室的时候,泽恩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甚至露出一个相当友好的笑容。
可异瞳少女根本不看他,阴沉着一张脸,双手环抱膝盖蜷在角落,陷入自闭。
泽恩十分识相地没打扰她。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的没错,李维斯骗了我。”
泽恩:“孟辅佐官——”
“我不知道!”
罗拉一脸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说不定已经死了!”
泽恩的眼睛暗了暗,却也没再追问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
等罗拉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虽然还是生硬,但客气了几分:“我问你……要是那小子真出事了,李维斯……是不是死定了?”
泽恩一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罗拉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
“以指挥官的性格。”
泽恩平静地打破她短暂的幻想,“无论孟辅佐官是否平安,李维斯的下场都不会改变。”
罗拉的表情凝固了。
她缓缓后仰,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孟辅佐官的安危与否,决定的是这件事里其他人的死活——比如你。”
泽恩注视着她,“你不担心你自己吗?”
盯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她扯了扯嘴角:“我无所谓。”
泽恩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等等——”
罗拉突然直起身,睁大眼睛瞪着泽恩,“你是说…我的人也会被清算?”
泽恩收起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
罗拉张了张嘴,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随即古怪地笑了一声。
她不再说话。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种蠢念头——”
当她的视线再次落到泽恩脸上时,泽恩看到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我现在衷心希望你们那位孟辅佐官能够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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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辅佐官差点就要辜负罗拉的期望了。
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在林中炸响,巨熊这回再也没有动弹。
蒋悍森的手掌依然稳稳按在孟允的后颈,血液从他受伤的部位源源不断冒出来,一滴接一滴砸在枯叶上,发出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嗒嗒”声。
光凭这样的声音,就足够让孟允心碎了。
他不确定蒋悍森的伤重程度,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死死攥住蒋悍森腰侧的衬衫面料。
内心深处那个怯懦的小人再次出来作祟,在短短两三秒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里出现几万种最糟糕的情况,每一种都指向同一个结局。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这时,叶里率领的救援部队终于赶到。
叶里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杨熙怡,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又默契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包括韦伦,这个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前职业杀手,此时他看到自家老大的伤势,眼角也在止不住地抽搐。
他太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孟辅佐官又要哭了。
蒋悍森的左侧身躯此时完全被鲜血浸透。
事实上,能在那种攻击下保住性命已经是奇迹了。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还能凭借其敏捷的身手躲开让本该致命的攻击,仅仅只是被熊爪擦碰到。
但即便是这样的“擦碰”,也足够给他这具人类的躯体造成触目惊心的创伤。
背部左侧肌肉被整个撕开,狰狞的伤口下隐约可见森白的肋骨。残破不堪的左臂仅靠些许筋肉勉强连接,骨骼早已粉碎,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滴落。
叶里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孟允。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见。
蒋悍森用自己的身躯将孟允完全遮挡,就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
但他完全可以想象。
叶里咬牙低吼:“军医。”
两名军医提着医疗箱快步上前:“阁下——”
蒋悍森抬起完好的右手,做了个不容置疑的制止手势。
因为眼下有对他来说更加重要的事情。
感受着怀里的人不可遏制的颤抖,蒋悍森微微低头,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呼吸。”
简短却有力的两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瞬间击碎了孟允那一刻的窒息。
他瞬间张开了嘴。
然后,把额头抵在蒋悍森完好的右肩上,像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般,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确认自己的恋人有在恢复冷静,蒋悍森那停在半空中的手指随之动了动。
军医迅速上前:“阁下,出血非常严重,现在需要马上为您止血,请您忍耐。”
蒋悍森略一颔首,锐利的目光扫向肖恩。
无需言语,肖恩已会意——追捕莉莉安·李。
一旁的杨熙怡若有所思地目送肖恩离去,转回视线时,正对上蒋悍森审视般的目光。
清创的剧痛让这个男人浑身肌肉紧绷,可那双眼睛依然沉静得令人心惊。
即使此时浑身染血,满身破绽,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普通人腿软。
但杨熙怡不是普通人。
她丝毫没有动摇,甚至露出一如既往般爽朗的笑容:“抱歉来迟了,阁下。”
“事后交份报告。”蒋悍森语气平淡。
“别这样嘛!”
杨熙怡哀嚎地抱住了头,“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写报告。”
蒋悍森未置可否,低头看向怀中的孟允。
孟辅佐官的视线死死锁在军医的动作上——止血带深深勒入血肉模糊的肩膀,氯化钠溶液冲刷着狰狞的伤口,每一次冲洗都带出新的血水。
他的表情紧绷,眼眶通红,破碎的泪光在眼中闪烁。
仅仅是这么看着,他就已经感到难以忍受,根本无法想象蒋悍森此时承受着怎么样的疼痛。
军医的白手套早已被血染红,他清楚知道,这些都是蒋悍森的血。
到底还要流多少?
“看着我。”
蒋悍森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回来。
孟允被迫抽离视线,抬起眼看向蒋悍森。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已足够让本就摇摇欲坠的泪滴自眼眶滚落。
一滴,两滴,晶莹泪珠接连滑落,在苍白的面颊上留下湿痕。
蒋悍森不禁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的孟辅佐官为什么这么爱哭?
“嘘,别哭了。”
蒋悍森用拇指抹去那张脸上的泪水,低声说,“我心疼。”
他分明清楚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最反感的就是哭哭啼啼。
可是到了孟辅佐官这里,眼泪就是能够轻易攻破他防线的绝杀武器。
没有一次例外。
就好像现在——
只见他格外美丽又脆弱的恋人抬起头,用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看着他,轻声对他说了三个字:“我也是。”
指挥官阁下当场便溃不成军。
来不及说话,恰好在此时完成清创的军医说道:“阁下,接下来需要为您的手臂进行固定。”
蒋悍森点了点头。
军医又补充道:“恐怕会非常疼痛,固定完成后才能使用镇痛剂,请您务必忍耐——”
“不能先止痛?”
孟允看向军医。
军医低头解释道:“指挥官阁下伤势过重,过早镇痛会抑制神经反应,导致影响治疗判断,包括后续——”
“没事,你尽管做。”
这么说着,蒋悍森看向自己的恋人,咧嘴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痞气笑容,“给我点力量?”
看着这双仿佛永远无畏的眼睛。
孟允忽然想起这个男人刚才奋不顾身扑向自己的刹那,这双眼里分明盛满十万分的恐惧。
他曾经是无法地带万千渣滓的其中之一,他
接受自己无法确定的明天,妥协于无人问津的人生。
是这个男人强硬地闯入他的世界,告诉他——只要你敢想,我陪你一起把这个世界翻过来。
他一路跌跌撞撞,从在血泊中艰难爬行,到踉跄着站起,再到如今能够挺直脊背,每一步都浸透着鲜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再回头,他发现自己早已无退路可寻。
所幸,他也已不是孤身一人。
他有蒋悍森。
所以他必需活下去,站在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的高度,与他爱的人并肩而立。
“……结婚。”
孟允垂下视线,轻声说。
“……嗯?”
蒋悍森眨了眨眼,故意偏头把耳朵凑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孟允没说话,咬着下唇瞪着这个可恶的男人。
蒋悍森得寸进尺地换了一边耳朵,凑得更近:“再说一遍?”
这个混蛋!
这分明是要逼他亲口……
“结婚!”
孟允再也顾不得其他,红着眼睛提高音量喊道,“听清楚了吗?!等你好了我们立刻结婚!!!”
孟辅佐官的求婚响彻林间,现场有幸见证的军官们纷纷跟着他面红耳赤。
此时此刻他们共同的念头是——原来孟辅佐官是这么纯情的人吗???
叶里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这位三十岁的硬汉,今日第一次感受到失恋的酸涩。
一旁的韦伦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回去准备结婚礼物吧。”
叶里的拳头紧了又松。
最后,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问了韦伦一个问题:“你说……我到底输蒋悍森哪?”
韦伦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他半天,刚要开口说难听话,个人终端响了。
他低头看完信息,转身就走。
叶里:“去哪??”
“拉克希斯号到了。”
韦伦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回去给我们孟辅佐官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