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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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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水?秋水?”
  蒋春舟似乎喊了我很多声,我才像被从冬眠中唤醒一样,慢慢作出反馈。
  我眨了几下眼,努力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困倦,我才有能力有精力去回答他的话:
  “嗯?”
  他轻轻把我从床上捞起来,直起身子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某种恶心的软体动物,一旦失去了支撑,随时都有可能从他的手掌中滑走。
  但是蒋春舟的臂弯很暖和,我把脑袋往里埋了埋,那熟悉的沐浴乳香至少让我在那一刻很想好好地活下去。
  “想和我出去走走吗?”
  他轻柔的声音落在我的耳膜上时,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想出门,虽然我四肢健全,但是我的精神已经支撑不了我迈出这个房间哪怕一步了。
  我觉得我现在还活着,全都是因为我不愿意走去阳台,大部分的时候,运动比活着让我更痛苦。
  “不……”
  我下意识想从他的怀里逃走,但这似乎让他有些生气了,他把我整个摁进了被单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尽管他有很努力的克制了,但是我还是看出他眸子里的那一丝焦躁——这让我很害怕。
  “秋水,我只是想和你再约个会……我想找找我们当年的感觉……”
  此时的高度紧张让我无法分析他的表情,但是我的求生警报告诉我,不能再拒绝了。
  “好。”
  我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拎到太阳下暴晒的吸血鬼。
  我要死了。
  ***
  方秋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他每天活得像个蚕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吃饭需要蒋春舟端到床头,洗澡必须要蒋春舟把他抱进浴缸里,监督他慢吞吞地洗完。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家里养了个植物人。”于群曾经这么调侃过他。
  ——植物人可不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闹自杀,蒋春舟心想。
  经过方秋水那么一闹,蒋春舟忽然就不敢再往这个方向多想些什么了。
  他不知道他现在对方秋水是出于爱、怜悯、害怕亦或是其他,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医生说过,不要强行让他活动、出门、接触其他人,一切都要循序渐进地来。”
  怎么循序渐进?
  看到方秋水龟缩在被子里的模样,蒋春舟忽然一阵压制不住的烦躁。
  ——出个门能有多难?会比他把自己的额头撞得冒血还难受?会比死难受?
  为什么以前他还能正常上学、拥有简单的社交,后来渐渐就开始请假、和朋友决裂、到最后连高考都没有参加?
  就是因为总是纵容他,他才会慢慢地得寸进尺吧?
  蒋春舟承认自己在某一刻情绪没能收得住,直到他盯着方秋水的眼睛,看着他的眼泪又把床单给濡湿了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险些对方秋水动手了。
  那一瞬间,他差点又动摇了。
  这七年里,他总是不断重复动摇又后悔这个过程。
  这次他决定咬咬牙,不去看方秋水的眼睛。
  他近乎冷漠地帮他穿好衣服,拉着他剧烈颤抖的手打开了房门。
  他相信自己可以让一切回到从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