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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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腾腾的玉米粥下肚，驱散了身体中的寒意，就连骨缝中都感受到了暖意。
吃过晚饭后，姜意无聊地盯着面前的篝火。睡了一下午，他的脑子十分清醒，感觉不到一点困意。
而程岑大抵是真的累了，坐在篝火对面昏昏欲睡。
姜意懒得管他，抬起头来观察四周。篝火将整个客厅照的十分亮堂，所有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他起身，轻声走到沙发旁，看着墙上挂着的一个老旧的日历出神。
这是六年前的日历了，纸质早已泛黄，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只能依稀看清上面的字迹。
他小心将挂历从墙上拿下，吹去上面的灰尘，翻看了属于本月的那页。他已经记不清现在是哪天了，自从被李驰带走后，他的时间观念就弱的可怕，既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处的时间是何时。唯一的感触便是——天气越来越冷了。
日历上一月份的最后一天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圈，下面写着两个字：新年。
新年。多么陌生又熟悉的词汇。
幼时在实验基地时他最期待的就是新年，那段时间研究员们会放假，只留下几个管理员看着他们，是难得的不用被注射药剂的日子。
少年时的新年则是他可以踏出家门的日子，尽管不能离开父亲半步，但至少不用再被拘禁在湿冷的筒子楼中。
在东池基地时，他同样很期待新年，期待和程岑过的第一个新年。他时时幻想，与程岑坐在餐桌两端，举着盛有热酒的被子，在窗外绚烂的烟花下举杯共饮。
但这一切已成奢望，他和程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翻到下一页时，姜意的目光被页面左边的图片吸引，久久移不开视线。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湖，整体呈浅蓝色，四周是高大的裸露岩壁的山。山的半腰被云层截断，看不到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震撼的风景，幼时姜宏骏念的童话书中模糊的风景终于在此刻有了实感。他离开实验基地，从来不是为了从一个牢笼去往另一个名为“城市”的牢笼，而是为了追寻那两个字——自由。
茫然走过半生，他终于弄懂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要摆脱身上的枷锁，远离城市与喧嚣，前往真正能够获得自由的地方。
视线依依不舍地从图片上离开，落到了图片下的那行小字上，借着火光，他小声地念出了那行字：“川西——稻城亚丁。”
——
姜意醒来时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已经收拾干净的客厅，他一时有些发愣。起身想要从沙发上下来时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拿着昨晚发现的那本日历。
意识回笼，自己竟不知何时攥着这本日历睡着了。
外面的天很凉，太阳很高，约么着已经快到中午了。
程岑并未在房间中，不知去了哪里，他心中不免有点失落。日历上只有一张图片，没有具体地址。他对城市外并不熟悉，所以想要询问程岑要从哪个方位走才可以到达稻城亚丁。
失落的情绪持续还没有五分钟，程岑就气喘吁吁地进了门。他应是跑回来的，额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见姜意已经醒了，程岑露出笑容，抬起手扬了扬手上拎着的东西——那是一条鱼，活蹦乱跳的。
姜意惊讶挑眉：“你从哪里弄到的？”
程岑一脸得意：“村子后面有条河，河面已经结冰。鱼虽然生活在水中，却需要氧气。在冰面砸个窟窿，那些鱼就争先恐后涌了过来。”
姜意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今天是几号了？”
“一月二十三号，怎么了？”
“距离新年还有几天？”
程岑想了想，说：“应该还有三天。”
姜意举起手中的日历，将日历上的图片展示给程岑，语气认真：“程岑，这是什么地方？”
程岑盯着那张图片看了一会：“这是川城西部的稻城亚丁，距离这里非常遥远。”
“你只需要告诉我，要往哪边走才能到达稻城亚丁。”
“西方。”
姜意小心翼翼将那张图片从日历上撕下、收好，站起身，即刻就想出发前往稻城亚丁。
程岑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及时拦住了他：“还是吃完饭再去吧。”
还不等姜意提出什么异议，他的肚子先抗议了。于是只好木着脸回到沙发上，等待程岑做午饭。
程岑的手很麻利，几分钟就处理好了那条鱼。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现在已经被开肠破肚放在了案板上。它的身体被切成几段，放进了正在熬着的玉米粥中。
几分钟后，鱼粥鲜美的味道传遍整个客厅。姜意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那锅正在冒泡的粥，无意识咽了咽口水。
程岑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不自觉勾起。他盛了一碗粥递到姜意面前，叮嘱道：“这次可别烫到了。”
被提到囧事，姜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要你管。”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面前的鱼粥吸引，用勺子搅拌了好一会后，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放入口中——鲜美香甜，是他这段时间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了。
——
吃过午饭后，程岑找来一个很大的书包，将衣柜中许多厚衣服装了进去，又带上了很多生活必需品以及自己昨晚磨的玉米渣。
再回到客厅时，姜意已经不见了。尽管知道是他死皮赖脸跟着姜意，姜意从未说过要带他一起前往。但当真看到对方先自己一步离开时，他的心中还是难掩失落。
但终归是他对不起姜意，他没有资格要求姜意什么。
正当他失落地走出单元楼时，惊讶地发现姜意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但步子极为缓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姜意才骤然加快了脚步。
想通其中的关撬，程岑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就连脚底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他们一路往西方走，寻找稻城亚丁。
天亮时赶路，他们依旧是一前一后地走着，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逐渐缩短。夜里程岑就会生起一堆篝火，两人坐在篝火的对面取暖，补充体力。
期间姜意什么事都不用做，程岑会安排好一切。
踏上旅程的第三天，是这个世界的新年。也许是为了应景，天空从凌晨起就一直在飘雪。到了白天，路上的雪已经堆了厚厚一层。
没有烟花，没有人群，和前几次在基地中过年时的场景没什么不同，末世已经将人类拥有的精气神磨没了。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则是这次更加冷清，白茫茫的世界中连第三个人影都找不到，只有他和程岑。
或许他应该庆幸程岑还在他身边，不然这趟旅途将充满孤单。
是夜。程岑再次点燃了篝火，两人依旧如往常一样隔着篝火对坐，相顾无言。
程岑架起锅准备煮粥，姜意趴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片刻后，说出了三日来他对程岑说的第一句话：“程岑，给我讲讲新年是什么样子吧。”
程岑一愣，随即手中动作不停，娓娓道来末世前新年的样子：“新年是人们最期待的日子，往往在过节前几天就开始准备，购买各种年货，那时的超市真是人挤人。人们会购买红色的福字贴在家门以及窗户上，寓意福到了，祈愿新的一年平平安安。新年的前一晚，人们会守岁，看烟花，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说着，他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衬托下，格外耀眼。
姜意一时看呆了。
他所说的这些，姜意都知道，但除了看烟花外其余全都没参与过。他只能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铁门上，听着楼道里的人们讨论新年趣事，想象热闹地张罗年夜饭的情景。
每每过年那些日子，筒子楼中总是格外吵闹，每家每户都在串门，到处都是邻里的交谈声。
那时他总是期待着能有人来他家串门、或者父亲能带他去别人家中串门。但六年来，一次都没有过。
如今再想看到那副热闹的场景，只会比曾经更加困难了。生存都得不到保障的人们，没有心力去庆祝节日。
或许他们起初还会期待新的一年里政府能够解决丧尸问题，可这个期待从未被落实，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去耗费珍贵的物资庆祝了。
吃过晚饭后，姜意躺在雪地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雪不知何时停了，漆黑的天空上亮出点点星光。是他不曾注意过的美。
“还有多久到达稻城亚丁？”他问。
程岑收拾好碗筷，温柔地注视着他：“还有很久，或许到了春天也不能到达那里。”
“这样啊......”姜意的脸上难掩失落，但很快又因天上的美景将刚才的失落抛之脑后了：“这片天空真美啊。”
程岑也抬起头，看向了美丽的夜空，情不自禁开口：“姜意，我们在看同一片星空。”
姜意没说话。
程岑继续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到达稻城亚丁的。如果春天无法到达，那我们就在夏天到达。”
“姜意，新年快乐。”
久久没听见回答，程岑朝着姜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他轻叹一声，从背包中翻出厚衣服，站起身盖在了姜意身上。然后躺在了姜意身边。
但姜意并未睡着，等听到身侧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后，他才小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此时时间刚好指向零点，新的一年到来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