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旧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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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
滂沱大雨落下。
雨水串成丝儿，被拉得很远很长，又随风荡来，融到黎灼颜眼里。
连那眸子也变得雾茫茫朦胧一片。
朦胧模糊中，又可见其中满满地不可置信，多得仿佛可以溢出来。
灼伤人。
黎灼颜先看老人家，旋即又蓦地回头看向闻夏。
荡起的发梢让人觉得，好像一不留神，她当真会把自己头拧下来。
这会又更添几分无措、委屈、惶恐……
雷声轰隆隆震地，一片死样寂静里，程述白率先起身：“不用了，我自己在外面订了酒店，我还有一些东西落在那里，电脑啊，里面都存了资料的，也有一些工作需要收尾……”
黎奶奶亦是不断拍打着老爷子的后背：“酒还没喝，你在这里发什么疯呢？你让别人怎么看你孙女？我那么想要孙女婿都没有像你这样发疯的……”
“说！你是不是在楼上自己藏酒了？你要死啊，医生怎么跟你说的没听啊……”
后面的骂声掺杂了一些乡间俚语，黎爷爷也适时露出了一些醉态，向黎奶奶低头讨饶。
今日里高兴，后头当真喝起酒来，黎爷爷扯着来人的手臂：“述白啊，我刚刚是想考验考验你……”
程述白笑得温良：“那幸好我经受住了。”
……
一顿饭，闻夏食不知味，吃完便要回去。
黎灼颜刚刚起身——
“坐下。”
黎爷爷喊住她：“人家述白跟闻夏是要回去，你过去干什么？你今晚又不住外面。”
黎奶奶上手来拉：“是啊，闻夏有述白送呢，他们一个是你男朋友一个是好朋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来来来，颜颜来奶奶这边坐——”
老人家的手轻轻在黎灼颜手背上抚过，带着慈祥的包容。
可或许是老人上了年纪，水分缺失，皮肤逐渐变得干巴褶皱，加之长年做活。
总是带起几分扎人感。
名字有时很不公平。
连名带姓三个字的人，关系稍微近一点，直呼其名便显得疏远，那便要去了姓，去唤后面那两个字。
而名字里只有两个字的，本身只有二字，从头到尾都能连名带姓地一起叫。
不分亲疏。
那么近，那么远。
让人分不清。
黎奶奶神态温柔慈祥：“也是我心急，下午都忙着问述白的事，忘了问我们颜颜。颜颜啊，你在那城市那边工作生活过得好不好啊，能不能跟奶奶说说？”
*
闻夏坐上了车。
——黎灼颜被留了下来。
好闺蜜的第一要素：跟朋友的男友要保持距离。
回去时，闻夏也想像来时那般坐到后排，程述白开玩笑说：“你这样显得我好像个司机。”
又说。
“颜颜应该不会介意你跟她坐一个位置，那位置平时也有别人坐，真没那么苛刻。”
最后，闻夏无奈上了副驾。
闻夏起先是不想说话的，可——
距离愈近，话愈多。
程述白起头：“刚刚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此处只有两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似乎是将唯一认识的闻夏当作了能够交心的朋友。
车辆在夜色中行驶。
“还以为来这边至少要经过一番严刑拷打，我家里人也通知我要好好表现，没想到颜颜的爷爷奶奶还挺好相处的，就是人有点过于热情了。”
“他们一直都这样。”闻夏说，“在以前高中的时候……”
闻夏像是忽然意识到失言，话头倏地中止。
程述白则是被钓住：“以前高中的时候怎么了？是要说颜颜过去的那些男朋友吗？没事，我多少知道一点，你说。”
转头。
似乎是反复确认过了程述白的神色，闻夏才道：“高中的时候，小颜谈过一个男朋友，那也是第一个。”
“然后恋爱的事情就被老师知道了。”
“高三嘛，正是冲刺的关键时期，你懂得，就是叫两边的长辈家长，当时来的也是小颜的爷爷奶奶，班主任本以为二老会教教孩子，毕竟在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呢？”
“结果人家却表现得很包容，乐呵呵的，反倒是乐见其成，将人老师都给搞蒙了。”
闻夏提及旧事，好似是觉得有趣，她弯唇轻轻地笑了笑。
程述白始终安静且认真地听着：“当时跟颜颜谈的那个男生应当还不错吧？至少成绩不错，不耽误两人学习进步那种。”
闻夏很想说谎造谣。
可这里就是她们的大本营，回头程述白只要随便找个打听，就能戳穿闻夏说的不是实话。
于是她也淡淡地嗯了声应下：“年级里名列前茅。”
程述白也笑——陷在恋爱里的男人丝毫没有觉察到，此刻闻夏表现出的些许尖锐。
“那看起来我的第一印象还是可以的，至少让爷爷奶奶都轻松接受了，没有讨厌。”
男人健谈风趣，怡然自得。
“是啊，恭喜。”闻夏说。
*
往后两日，黎灼颜都在家里陪爷爷奶奶。
可说是陪老人家，实际上也不需要事事盯着，远香近臭，才第二天，她跟程述白还被二老赶了出来，说嫌他们在旁边唠唠叨叨地烦。
实则就是制造二人相处、单独培养感情的机会。
这回闻夏没有再去当那个电灯泡。
这里认识她们的人太多了。
——明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们自信在这片土地上生长，乡亲邻里，亲朋好友，过往留痕，于是再想做点什么，也越发地……拘谨。
束手束脚。
凡事三思。
今晚，闻夏倒是受了过往同学朋友的约，一起出去潇洒。
刚坐下没多久呢，便听人问。
“闻夏，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黎灼颜呢？以前在班里你们两个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怎么都扯不开，今天怎么不见她来？”
甚至闻夏还没来得及开口，又一人接道：“笨蛋，黎灼颜这会正在陪她男朋友呢。”
“啊？”
太近了。
同时这个圈子也太小了，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人，稍微转个弯儿彼此不说认识，但至少知道个名儿，也对得上人脸。
前两天黎灼颜才携男朋友回来见家人，当天下午就被人拍到，昨天更是拍到去了哪哪玩儿。
往微信群里一传，这一代的人都知道黎灼颜似乎是好事将近，要结婚了。
信息交换一圈——
“真要结啊？”又是开始说话那人。
闻夏抿了一口酒，淡淡说：“应该是。”
“也是，她家里那个态度……”
闻夏并未说谎。
黎灼颜在高中时确实谈过一个男友，那是她的第一任男友。
当时也确实被抓到叫了家长，黎爷爷和黎奶奶的态度也都是顺着的。
她不曾说的是——
那位成绩优秀的男生母亲，却是对黎灼颜表现出了相当大的抗拒。
而在此之前，在二人同意交往之前，闻夏曾经便先向黎灼颜告过白。
这些朋友同学都不知晓。
唯她们“朋友”二人间心知肚明。
也不再戳破。
也是自那次起，黎灼颜逐渐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二人不再无话不谈。
而“暗恋好友”成了闻夏最大的秘密，无法诉之于口。
“一眨眼黎灼颜也要结婚了，那闻夏你岂不是要哭死？过去你们俩就跟被那502胶缠在一起似的，怎么都扯不开，你俩认识那么多年，连外出工作闯荡都是一起，结果眨眼黎灼颜要结婚了？婚后无论如何，哪怕前面说得再好听，那重心也是要往家庭、往老公孩子那边靠的，之前我们隔壁班那个谁谁，还记得吧……”
“别瞎说，黎灼颜结婚的时候能把闻夏也踹兜里，作为嫁妆带过去，日后那小孩尿布还有咱闻夏换呢，都别抢啊！！”
“去你的！”
“唉，我说真的，不知不觉咱都这个岁数了，昔日的朋友渐渐远去也是正常的，都接受好吧，想开点。”
“是啊，这工作生活压力大的，明明不久前我还是个花季美少女，可再过两年，我都感觉自己要秃头了。”
“我有一计，闻夏你也结，马上结，加把劲，再选个近点的，一起领证一起办婚礼，再掐算着差不多能够跟黎灼颜差不多时间怀孕，到时候你们好闺蜜能一起陪着去医院做检查，一起生产，一起带娃育儿经，也许俩小孩未来还能结个娃娃亲呢。”
“哈哈那可不能再生两个女的了，必须一男一女！”
闻夏听着昔日朋友们的打趣，也笑：“去你的！”
“不过我说实话，黎灼颜那男朋友跟换季新衣似的，来回不断地换，闻夏你也应该谈一个了，你都学学你好闺蜜，及时行乐。”
闻夏眯着眼睛看向众人，嘴角噙笑，似是喝到有些醉了：“谈啊怎么不谈，马上就谈。”
“这可是你说的。”
“催那么急？好，那就找你——”
“救命啊！我真不是女同，我喜欢男的啊啊！！”
……
嬉笑热闹过一阵。
闻夏找到一位昔日的同学——对方也是在宁市工作发展，也是这次五一放假回来休息，她从事的工作正好跟程述白在一个行业。
比较巧的是，两者的工作单位还挨得颇近，有什么小道消息也能在内部传递……
这也是闻夏今日来的真正目的。
“帮我留意一下程述白，他就是小颜……黎灼颜现在的男友。”
同行业好友见到闻夏这会脸上并无醉色，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好啊。”
“你想查哪方面的事？给个方向……先说好了，商业机密的不行。”
“不涉及这方面，是他个人的私事，查一下——”
闻夏的神色蓦地冷下来，对面能清晰看到她眼里藏着锐意的暗芒，又犀利至极，能破开眼前的迷雾迎来光明。
她还远远没有放弃。
“他本人是否有施虐欲，跟过往的女友是否有过那方面爱好的前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旧情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