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人在城东 ...
-
“姑娘,这边请。”管事与身后的人让出一条道。
云浮被人引上三楼的雅间。
屏风被扯了下去,桌案前站着一人,正提笔着墨。紫衣锦服,玉冠束起,见来人,笔落收锋,抬眸一眼。
眼尾挑起,狭长而慵懒,似乎一下就能被勾了去。
样貌虽是上乘,浑身却带着几分邪气。对方那种与生俱来的危险性,让云浮瞬间警惕起来。
云浮站在门口,未曾踏进去一步。
“阁下便是柏喜斋的主人?”
薄疑浅笑,“没错,在下便是这柏喜斋的主人。”他低下眸子,收好笔墨,“姑娘为何不走近一点说话?我这柏喜斋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
“赌场不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云浮不愿与他再扯些别的,向前几步,“我今日来只是想带走一个人。”
“他不在这里。”
云浮进来后,一阵细小的风将身后的门合上。
她轻瞥了一眼身后的门,然后道:“不在?可是我这位朋友他们的确是在柏喜斋输了钱才被人追的。”
薄疑点点头,一指点在刚在所做的墨迹之上。
“他们不是柏喜斋的人,云姑娘怕是找错了。”
“你认识我?”
薄疑再次看向她,声音不紧不慢。
“自然,云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怎会不识。”
“你既然认识我,那想必你应该也知道今日来此的人是谁。”
“知道,但不瞒云姑娘,那些人确实不是柏喜斋的人,今日九号桌并不是柏喜斋坐庄。”
云浮有些奇怪,“你们的地方自己不坐庄?”
她对这一类的事情的确不太清楚。
“姑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自然是不懂这赌场里的规矩。”
云浮确实不懂,柏喜斋里的赌法也是从未听过的。只是现下还是需要找到林公公,然后将三皇子送回宫中。
“那阁下可知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客人的身份可不能随意透露,这是规矩。”薄疑轻笑,便见门口像是晃过一道影子,于是话音一转,“不过,若是姑娘可以答应在下一件事情,或许能破个例。”
“何事?”云浮看他起了身,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门口的影子就停在了那里不动。
薄疑抬了下眸,然后又往前一点,将手虚放在她的腰上,从门外的影子上看去,应是贴得十分相近。
“云姑娘若是…”
“啪——”
薄疑话还未完,脸上顿时多出一个红印。
云浮从他怀中出来,甩了甩手,“你这脸皮子还挺厚。”
打得她有些疼。
“你——”
薄疑那双狐狸眼微怒。
“呸,登徒子。”
云浮骂了一句,虽然没有被碰到,但她还是伸手还拍了拍腰间的衣服,“真是晦气,我前两天才刚买的衣裳。”
薄疑被她气笑,双眸勾起。
“云浮,你…”
这云溪果真是在骗人,说什么他妹妹最是可爱怜人,脾气又好。
“你什么你。”云浮瞪着他,似是下一刻就要冲上来揍人,那小表情竟与云溪别无一二。
果真是双生的兄妹啊。
薄疑这么感慨着,又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还挺疼,这一巴掌劲还真大。
他叹一口气,不再逗她,“你要找的人在城东。”
小姑娘机灵警惕着呢,云溪还担心个什么劲。
云浮狐疑看他一眼,怎么突然好说话起来了。
“你别这么瞧着我,按辈分来讲,你怕是也要叫我一句——”
兄长。
毕竟他与云溪也算是拜了把子。
“不要脸。”云浮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又骂了回去,“别在这里瞎攀亲戚,若我在城东找不到人,我就砸了你这破地方。”
薄疑一挑眉,瞧这德行,兄妹俩如出一辙,第一次见面也都是要砸人地盘。
“行,找不到人你再回来找我。”
云浮头也不回的就下了楼,当着管事和众人的面将那袋银钱又揣回自己腰间。
薄疑还在揉自己那半边脸,争取再红上几分。
待云浮离开后,才进来一位眉眼英气,气质冷清的黑衣女子。
薄疑见状,立即换上委屈的表情,将刚刚被云浮打过的脸转过去,“阿凝,你瞧云溪他妹妹怎这般野蛮,一点也不如我们阿凝乖巧。”
薄凝没有说话,还是冷着一张脸。
“阿凝还是不打算理我嘛,我都被打了,阿凝也不心疼心疼?”薄疑伸出手勾住她一缕发。
薄凝垂下眸子看他,“谁让你先调戏人家姑娘的,若是云溪知道,还不与你来气。”
“阿凝终于肯与我说话了,怎么,这是吃醋了?”尾音上挑,似带着一点欣喜。
“兄长莫要再这样了。”薄凝往后退了几步,连带着薄疑的眸子也冷了下来。
“可是我说过,不想再做阿凝的兄长了。”
薄凝未曾言语。
云浮出了柏喜斋,不再去想刚刚那个人,反而在意起城东的事情来。
她记得之前林耀与她说过,因为城东那边死了人被丢进锦河里面,导致水源出了问题。巡府司虽然已经派人去查了,但似乎至今也还没有什么动静。
而今日抓走林公公的人也在城东,这只是巧合,还是其中有什么联系?
云浮这还没踏进家中大门半步,便听到了陈翌玹大喊大叫的声音。
“你要是再拦着,本殿就不客气了。”陈翌玹刚放出狠话,又是一声喊叫,“云姣,你给我把它们赶走——”
“离我远点儿!”
“哪有人在府中养鸡鸭的呀,快赶走——”
云浮一挑眉,这是怎么了,竟然连称呼都变了。
她跨进院子,便瞧见陈翌玹爬到了一棵树,树底下围着一群鸡鸭,阿姣的手里还端着饲料。
云嶒站在一旁,身后还是背着那把被黑布缠绕的剑。
“殿下,您这是赏景呢还是赏景呢?”云浮走到树下,抬头道。
陈翌玹坐在树干上,愤恨地看着她,“我数三声,你把这些尖嘴的鸡鸭都给我弄走。”
云浮瞧了一眼老老实实吃饭的鸡鸭,仔细观察起来,“这只鸭子的嘴也不尖啊。”
扁扁圆圆的,一身大白毛,看着就好吃。
她从阿姣端着的碗里摸了一把干食,然后往旁边一撒,引开了它们。
“行了,殿下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陈翌玹往下面一瞥,见那些鸡鸭还未走远,依旧是抱着树干不撒手。
“不下去。”
然后又问:“小林子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云浮继续给它们喂食,“林公公不是被柏喜斋的人抓走的。”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封不动告知陈翌玹。
陈翌玹:“那我们现在就去城东。”
云浮拍了拍手,“殿下还是先回宫吧,林公公这边交给我就好。”
吃完了东西,阿姣便赶着鸡鸭回伙房后面圈里。
陈翌玹却摇头,“不行,我把他带出来的,就要一块回去。”
云浮许是没想陈翌玹会这么在意一个小公公,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然后说道:“殿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陈翌玹从树上爬下来,“我不管,小林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还回什么宫。”
“殿下。”云浮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即便知道陈翌玹向来是这个脾性,可还是不能任由他胡闹。
“如果殿下出了什么事,哪怕之后找回林公公,您觉着他还有命活着吗?”主子胡闹,但遭罪的永远都是奴才。
陈翌玹抿着唇,依旧不肯回宫。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等把小林子带回来,我就自己回宫向父皇请罪。”
云浮扶额叹气,她倒是有些后悔拿荔枝生事,谢昭那里也没弄着什么好,后面又引出三皇子出宫这些破事。
无生大师说的还真没错,对于神佛,你信与不信没什么关系,但因果这二字却是避不开来的。
她果真是欠他的。
“那行,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城东一趟。”
陈翌玹点头,然后又看着冷脸站在一旁的云嶒,小声道:“他也去的吧?”
云浮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摇了摇头,“就我俩,去那么多人做什么?”
陈翌玹:“就我俩打得过那群人吗?”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云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三脚猫功夫嘛,和寻常人打个架也不过是看在你父兄的面子上,他们才让着你的。”
云浮:“殿下不必担心,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你说你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父兄都是那么厉害的将领,你不像其他闺阁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学女工什么的,我也能理解,但你怎么就竟会撒泼向父皇告我的状。”
云浮:“……”
她能说自己只是偶尔锻炼一下嘛,其实那些架都是兄长打的,还有撒泼这件事也是兄长…
“殿下这是准备同云浮算账了?”
云嶒的目光落在陈翌玹身上,似乎他若说个‘是’,便马上动手。
陈翌玹看着他背后露出的一点剑柄,摇摇头,“那我们走吧。”
“殿下急什么,城东那么大你就这么过去找着到人吗,况且巡府司最近派了许多人在那边,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没多久宫里就知道了。”
陈翌玹顿住脚步,“云浮你能不能一次性把事情交代完…”云嶒的视线又看了过来,他的尾音渐渐弱了下去。
云浮:“……”
她一直觉得深宫里长大的人,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所以即便知道陈翌玹是个冲动纨绔的性子,也没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看来…
他这脑子,是怎么在宫里安稳长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