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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赵清浔愣了半瞬才反应过来门卫说的是什么。这两天忙得她都忘了这件事,可能对方也是工作太忙给忘记了?
      她迅速作出决定:“先放着吧。”
      钥匙的主人都不急,她急什么呢。

      晚上时赵清浔跟姚伽约在小区外的大排档会面。
      对方刚从律所回来,身上穿的还是正装,一条腿豪迈踩在旁边凳子上,绘声绘色讲她最近的奇遇:“你知道吧?这几天夜场大整顿,我们昨晚上正陪客户唱歌呢,外头敲门走进来仨警察,亮了证件之后开始抄家,把我包里的果冻和口香糖都翻出去带走了,给我都整紧张了。”

      赵清浔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垂眼惝恍想,难道纪淮澈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她静默数秒,不咸不淡回:“你没做亏心事,还怕被搜查?”
      “人家胆子小嘛。”姚伽娇滴滴道,“我们平常都是动动嘴,哪能跟他们动枪的比嘛。”

      赵清浔走神儿腹诽,你们律师的嘴,有时候不比子弹的威力小。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面前人掏出一把粉色的梳妆镜握着照了照,做作叹一口气,“因为无法接待客户所以老板给我们放了假,要不今天我能这么早回来嘛。”
      而且律师在察言观色上也敏锐得可怕,“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赵清浔抬起脸,淡淡道:“这次搜查的东西是在江州新发现的迷药,按现在这个形势,我在想后续会不会有涉及到我们部门的工作。”
      姚伽失笑一声,接受了这个说法:“好吧。”
      她放下镜子,随口问:“陆辰叙呢?我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你们上次吵完还没和好吗?”

      “没有。”赵清浔眸光微暗,清冷脸上看不清表情。
      姚伽瞟她一眼,提议道:“我们律所新来个海归,长得不错,精英范儿,高材生,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赵清浔垂眼挑出炒面里的姜丝整齐码在餐巾纸上,没有作声。
      她知道姚伽一向跟陆辰叙合不来。对方也没做过什么招惹她的事,但姚伽这人的性格就这样,只看第一眼的眼缘。陆辰叙被她针对觉得莫名其妙,赵清浔自己其实也并不完全理解。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面前人再次催促,好像生怕她反悔一样:“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赵清浔抬起眸,看她片晌,忽然问:“你不喜欢陆辰叙哪里?”

      姚伽剥着小龙虾的手停了一下,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敞明了聊这个话题。
      她跟赵清浔的关系与她和其他朋友的关系不太一样,她总觉得赵清浔这人身上有层看不见说不清的隔阂,即使是她这样的性格也做不到在她面前无所顾忌。甚至可以说虽然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至今不敢说完全了解赵清浔,更不确定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因此她从来没有在背后诋毁过陆辰叙,更没有在两人吵架的时候多嘴劝分过。

      但今天既然是她主动问起来,姚伽斟酌片刻,言简意赅答:“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赵清浔听言轻哂一声,半带调侃反问:“你不也是一样?”

      姚伽观察着她的反应,话也逐渐彻底敞开了:“是,我是跟他一样,所以我选择做律师,自私自利也跟我的职业操守不相悖。但他不一样,他可是医生啊。”
      “他的职业配上他的价值观,这难道不可怕吗?”

      赵清浔撑头看着面前的人,不得不承认,她的话虽然是歪理,但是好像有点道理。
      “再说你们俩这么多年分分合合的,有什么意思?”
      姚伽抓紧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疯狂输出,“一本书再看两遍三遍可能有不同的感悟,但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对方黑眸被夜色蒙上一层迷离:“可是我最近感觉,我可能没看明白过这本书。”
      姚伽不觉得稀奇:“他可能也没看明白过你。你们俩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但相处起来的氛围怎么说呢?”
      她歪头想了想,“君子之交淡如水。”

      赵清浔扯唇别开眼,略有失神看着远处的绿化带:“是我性格的问题。”
      回头看来,这些年她谈过的几次恋爱差不多都是这样温吞吞的状态。

      “NoNo,美女谈恋爱可以消耗别人,切忌内耗自己。”
      姚伽伸出一根手指,煞有其事摇了摇,一本正经传授自己的歪理邪说,“就算你是一块儿冰,他点燃不了你也是他火力不够,切记,你没有问题,全都是对方的问题。”

      赵清浔低笑一声,未置可否。
      面前的人手起瓶落拧开汽水,接着扬声说:“再说就算是再木讷再冷酷再内向的人,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状态也跟平常截然不同。你没有这种感觉就说明你还是没那么喜欢他,他不是你的正缘。”

      正缘?
      赵清浔恍惚一瞬,想起那天院子里潮湿的蔷薇花香,半晌,自嘲弯了下唇,漫不经心道:“有个大师说我的正缘在二十五岁之后才出现。”

      “呦,你都去算正缘了,看来这次是真下定决心了。”
      姚伽噙着唇角笑了,举起橘子汁跟她碰杯,“为我姐妹即将到来的正缘干杯。你要是准了记得把大师推给我,我也去算算!”

      ***

      从大排档离开,两人慢步走回小区。
      进门时保安热情跟赵清浔打招呼:“女士!你的朋友刚刚过来了!”
      她顿了一下,应声道:“噢,好。”

      姚伽压低声音问:“谁呀,还有谁知道你住这里?”
      赵清浔低头摸出门卡,不欲多说:“一个同——”
      保安接着热心补充:“他没走远,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赵清浔一愣,抬起头:“什么?”
      对方解释:“我刚跟他说你出去了,他就去那边——”
      他忽然停下,目光掠过面前的两人,抬手往不远处示意,“您的朋友回来了,女士!”

      两人同时回过头,一个好奇,一个疑惑,然后在看清楚来人后同时变了脸色。
      姚伽撇了撇嘴,暗暗嘟囔一句什么。
      赵清浔沉着眸不语,表情平静凝重。

      陆辰叙在两人面前站定,视线环顾一周最后定在赵清浔脸上。
      他面色很淡,用的是疑问的词汇,但语气是肯定的句式:“看到是我好像很意外。”

      赵清浔没有接话。姚伽察言观色,敏锐洞察到她预想中的那个朋友并不是眼前的人。
      事情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调侃:“你不禁念叨啊,大医生。”

      陆辰叙看向她,笑了一下:“这样吗,我说刚才耳朵怎么突然觉得热。”
      姚伽似笑非笑瞟了眼他手里刚买的玫瑰花,明知故问:“你过来干嘛呀?今天不用值班?”
      “是。”他温声问,“你们晚饭吃了吗?”

      姚伽歪着头一掀唇:“这都几点了,现在说晚饭可就没诚意了啊。”
      男人被讥讽了也不恼,好脾气回道:“是我刚下班,不好意思。”
      她笑眯眯含沙射影:“是我们资本主义下班太早了,我才应该不好意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相上下,赵清浔抱着手臂事不关己般站在一旁,始终一言未发。
      陆辰叙一面客气招架着姚伽,一面不时望向赵清浔的脸色,见她没有让自己上楼的意思,他退一步问:“要不要附近走走?”

      赵清浔静默片刻,转头低声向姚伽道:“你先上去吧。”
      姚伽点了下头,意味深长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好。”

      路灯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辰叙静静看她片刻,脸上的倦色不是说谎:“我这几天太忙了,你上次感冒好了吧?”
      赵清浔脸色不明嗯了一声,没有看他。

      “我明天调休,中午一起吃饭吧。”
      他审慎观察着她的表情,声音温和,“去学校后面你喜欢的那家——”
      “陆辰叙。”
      她突然出声打断他,“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他的笑意在唇尾凝固,而后渐渐消失不见。

      赵清浔垂了下眼,然后强迫自己抬起视线直视着面前的人。
      “每次争吵后你的指责都让我觉得筋疲力尽。我承认这段关系里我做得不够好,你也确实没义务无条件包容我,所以,我们没必要非要互相折磨。”
      她向他伸出手,声音平静并决绝:“过去的那些时间,感谢。”

      昏黄的光线在寂静中缓缓流淌,纤细手掌摊开横在空气里许久。
      最终,他笑了,却没有握住她的手,而是把手上的花放到了她手上。

      赵清浔睫毛轻颤,被她别开眼掩盖。
      他们都记得很清楚,这世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是他在告白那天时的举动。

      气氛陷入长久的沉默。
      一切仿佛在冥冥中又回到了原点,可是再抬起头时,面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沉稳朝气但又会脸红的男大学生了,她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不成熟的不断向他人索求安全感的自己。
      他们各自都在不停成长,可是却悲哀的越走越远。

      他最后说:“早点休息。”
      她点点头:“路上小心。”

      分分合合跨度五年的感情彻底结束时不可能完全没有低落。
      这一晚赵清浔睡得很不安稳,她昏昏沉沉穿梭在破碎的梦境里,梦里是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还都在上大学,他读医学院,跟政法大学一墙之隔。

      他们也曾有过热恋中的浪漫时刻,但在这段关系更进一步时矛盾逐渐突显出来。
      愈演愈烈的争吵,越来越久的冷战,筋疲力竭的指责。
      她看着梦中人冰冷又疲惫的脸,感到恐慌又迷茫,明明每一段感情开始的时候都好好的,最后的结局却全部殊途同归,难道真的如他所说,这一切全都是她的问题吗?

      极度的缺乏安全感,却做不到坦诚地敞开,导致她一面向对方病态地索取,另一面又紧紧封闭自己自我保护。
      没有人能长期忍受这样的单向输出,跟她在一起过的人都很快离开。与陆辰叙一次又一次复合也有她咬牙跟自己故意较劲的成分在,她迫切想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她想证明自己有能力维持一段感情,可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赵清浔心灰意冷,但也如释重负。
      她不是没有努力改变过,可是结果收效甚微。仿佛整个人浸在已经没到胸口的冰冷湖水里,她知道危险即将临头,她也疯狂想要自救,可她根本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沉溺。

      一次又一次分分合合的冷静期里,她的想法从混沌模糊逐渐清晰透彻。
      她不再把安全感寄托在别人身上,也不再幼稚地固执跟自己较劲。她开始平静接受有些人就是天生不适合恋爱,就像天生五音不全或者肢体不协调的人一样,她所能做的就是放弃恋爱这项赛道,没必要再让这世界上多一个人跟她一起不痛快。

      笃定这一点后,赵清浔的焦虑情绪慢慢平息。
      这一周的工作和私事都赶在一起,她过得不太轻松,周五时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她借口身体不舒服推掉了下班后的聚餐。
      她这几天的脸色郁郁不佳组里的同事都看在眼里,没人出言强求,大家都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

      下班后赵清浔早早回到家,在小区门前看到门卫室里的新面孔时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靠近玻璃窗,轻轻敲了两下,问:“我周一的时候放在这里一把钥匙,有人拿走吗?”

      新保安反应了一下,然后回头从墙上摘下来一把钥匙:“是这个吗?”
      赵清浔微微蹙眉:“是。”
      对方问:“您要拿走吗?”

      赵清浔迟疑不决。
      一周过去了,按理说对方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过来,人也全无音讯。
      他们的任务一般不会持续这么久还没有结束,除非说,以他现在的状态来不了。

      她瞳孔微微一晃,难道是他在行动的时候——
      年轻保安善意出声提醒,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您要打个电话吗?”
      赵清浔蓦然回过神,忽然清醒过来,淡笑了下:“不用了。钥匙继续放在这里,麻烦了。”

      她刷卡走进小区,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或许是因为那天他误打误撞说中了很多她从前的事情,那些事情她甚至都没有跟陆辰叙说起过,无形中给了她一种有人很了解她的错觉,让她对他多出半分难以说明的好感和关注。

      但冷静下来细想想,她跟他只有几面之缘,并不是真的朋友。
      他没有音讯是情理之中,他是否受伤也跟她没有关系。

      进门后赵清浔给自己煮了碗面,处理虾线难到了她这个厨房杀手,等面端上桌时外面天都黑了。
      她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的垫子上,一边低头吹着面汤,一边拿遥控器打开电视。
      新闻台的女主播正襟危坐,严肃播报着最新消息:“……在这次联合行动中,共查获毒品2.6公斤……三名警察英勇负伤,其中一人重伤,经抢救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

      赵清浔咬着筷子愣住,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她就认识这么一个警察,应该不是他吧?

      前后种种的巧合令赵清浔稍感不安。
      虽然他们不是朋友,但好歹也算共事过。她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关心他的安危,在新闻结束后忐忑给他打了个电话,听筒里不出意料传出机械的提示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赵清浔暗暗抿唇,不自觉握紧了手机。
      他的任务已经确定结束了,那么剩下的答案显而易见。

      晚饭后她下楼扔垃圾,沿着小路缓慢散步。
      路过门卫室时她鬼使神差抬起头,墙上的钥匙孤零零挂着,被灯光笼上一层昏暗阴影。
      她安静注视着,心情有些复杂。

      房间里的保安看到她,抬手跟她敬礼致意。
      她微微弯唇,垂下眼要离开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有些耳熟的沉淡声线:“赵清浔。”

      赵清浔心脏蓦地一跳,惊疑转回身。
      男人站在几步远的位置,身姿一贯的挺拔,俊逸脸上有几处明显的擦伤和淤青,一只手上缠着厚重的白色绷带,从指根密密绕到小臂。

      他静静凝视着她的脸,片刻后,无声笑了,眉眼里的冷色悄然消融在逐渐炎热的夏夜里。
      “好巧,又见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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