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成精的第一天 ...
-
聒噪的蝉鸣声从路边的树上发出，炸得人耳朵疼。
安诺的视线念念不舍的从水果摊上挪开。
这是他成精后的第三天。
依旧没有适应在人类社会的生活。
口袋里仅剩下的两百块，是收容所的前辈给他的。
前辈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和住处，随时可以去收容所里登记，为收容所工作。
当初前辈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笃定，似乎已经确定他最后一定还是会回到收容所，和“同胞”们一起生活。
安诺垂头丧气，黑琉璃般的猫眼都耸拉了几分下来。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只喝了点水，昨天找工作时，又被拒绝了好几次。
有个便利店老板看他长得干净就想录用，一听他想日结，就又把他赶出去了。
偶尔有来往的行人，看到他蹲在路边更是避之不及。
自从进入半末世以后，人们很少会去管别人的闲事，更不会轻易靠近每一个看起来形迹可疑的人。
哪怕是随便的一句搭话，都有可能随时被拉入某个未被收录的怪谈【领区】。
蝉鸣声越来越大，安诺搓了搓自己的脸，从路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他的手上捏着一张招聘广告。
这是今天早上在地铁站那找到的，上面的日期是最近两天。
他没有钱买手机，自然打不了上面的电话，而就连上面的小区他也不认识。
只能从地铁站上一路找人询问，可大多数人在他开口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第一句话时就面色惊慌的走远了。
因为那个地铁站曾经出现过54-A的怪谈。
54-A怪谈的故事背景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每天都会在地铁站里分发奇怪的小广告，纯白色的广告卡片上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接过这张小广告的人最后都会在某天晚上一起卧轨自杀，宛如诡异童话书里的提线木偶。
自从54-A成精后，直接在本市人流量最多的一处地铁站形成了【领区】，而发现的时间太晚，那时候政府还没有宣布人类社会进入半末世，人们对于这种日常中常见的小广告并没有多大戒心。
所以具象现化的54-A短短三天时间，给地铁里上千名乘客发了小广告。
最后死亡人数为九百六十四人，剩下的人逃过一劫也受了严重的创伤。
尽管54-A已经被监管所收录，那地铁站里的人流量还是少了一大半，人们情愿步行上班，也不敢随便靠近。
而随着成精的怪谈越来越多，人类数量大量减少，哪怕是大白天也很难再看到乱逛的闲杂人。
安诺这样的存在便显得有些突出。
他左顾右盼的迷茫看着马路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娇呼。
安诺闻声看去，入目是一个个子有些娇小的女生，穿着一双点缀着小珍珠的高跟鞋，鞋跟不小心被路边一条缝隙卡住了，此时此刻正急得头上都是热汗。
大概是力气较小，她尴尬的尝试了几次拔不出来后，求助性的看向路人。
所有人都匆匆忙忙避过，更别提是帮忙，对视都不敢。
唯独安诺毫无闪避的和她对视而上。
女孩嘴唇翕合了两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请求帮忙。
在她开口之前，安诺抬脚走了过去，他看起来身形纤细，力气却不小，伸手直接就把卡在缝里的高跟鞋拔了出来。
女孩脸色发红：“谢、谢谢你。”
安诺摇摇头，又把手上的招聘广告拿给她看：“你知道这里的地址吗？”
阮陶愣了一下，脸上的局促少了不少：“这是我住的小区。”
她说完后又猛地捂住嘴巴，眼里浮现几分懊悔。
自己又缺心眼了，怎么能随便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
安诺没有看出来她内心的想法，他才刚成精三天，虽然与生俱来拥有人类末世前的常识，在情绪感知方面却完全是一张白纸。
于是他弯起眼睛：“我就是想找份工作。”
这一笑很难让正处在花季的少女产生抗拒，阮陶咬咬牙纠结了一下：“行吧，那你跟着我走，哦对了，我叫阮陶。”
安诺眼睛亮了亮：“我叫安诺。”
这还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尽管是差不多并肩一起走的，阮陶全身上下都紧绷着，她没有忘记前不久发小给她分享的那些大型杀戮新闻。
她担心自己也成为那些冰冷数据中其中一员，所以哪怕安诺表现得再无害，她也没有再搭话一句。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来到他们目的小区。
阮陶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她冲安诺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家中。
安诺眨眨眼：“谢谢你。”
阮陶点了下头，头也不回跑走了。
今天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告诉发小，自己遇到了一个大帅哥，一段奇怪的缘分，并没有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安诺慢了半拍的收回视线，顺着招牌广告上的单元数字，他终于成功找到了这个藏在居民楼里的工作室。
门口摆放着两盆涨势喜人的绿植，铁质的防盗门上面有些斑斑锈迹。
敲了门以后，里面传出几声不耐烦的推搡，才有人来打开门，一个穿着背心的大光头穿着拖鞋依靠在门边，挑剔的上下看了看安诺：“你是来找谁的？”
安诺微微仰头：“工作。”
光头啧了一声：“就你这个小身板？”
安诺觉得自己作为怪谈的尊严被挑衅了，但他连生气都不懂得发，只是迷茫的看着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对方。
光头一脸凶神恶煞，却没在他眼中看到半分动摇，甚至那双黑得如墨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像极了安静漂亮的玻璃娃娃，有几分安静的怪异。
里面传出来其他人的声音，将光头心中弥漫开的复杂思绪打乱。
“只是要找个打杂的，你要求不要那么高！现在这种跑腿的可不好找！外卖都没人送了。”
说到后面时，声音都变得烦躁许多。
显然是对现在不方便的生活颇有不满。
安诺：“请让我试试吧。”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变得委婉了一些，尽管这种委婉也只是他模仿而来的，搭配上这一张纯良无害的脸，无端端就是叫人觉得十分真诚。
光头顿了一下，眼珠一转：“行吧，薪资你没问题吧。”
那张招牌广告在地铁里挂着一直没有人搭理就是因为薪资太低，一个月两千的工资在这所大城市里是底层中的底层，哪怕现在经济不景气，依旧很少会有人愿意为这点钱承担每天出门上班的风险。
安诺点点头：“可以日结吗？”
他已经做好直接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捏着广告的手指微微用力。
谁知道光头根本不在乎，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有些油腻脱皮的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五十元和一张十元，随意的往安诺手上一塞：“可以，一天六十，你要负责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上面的地址。”
他从门后拖出一堆信件和一张名单，名单上面还有对应的详细地址和一份大致地图。
若是个正常人站在这里，也许会对这份工作产生点合理的质疑。
但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刚刚成精三天的小怪谈，他接过这些东西，脑中只有淡淡的找到工作的喜悦。
不等安诺提出疑问，里面的人就发出了催促：“能不能快点，轮到你出牌了......”
光头又啧了一声，朝里面大吼：“别偷看老子的牌！”
说完后又快速对安诺交代了几句，转身用力就关掉了门，带起的风把安诺衣角都吹起了一点。
安诺低头看着那份名单，只记住了一句话。
必须在明天中午之前送完全部信封并过来报告。
这是他融入人类社会极其关键的一步。
...
第一封信件特意被放到了最上面，因为这是最近的一封。
上面的收信地址就是本小区隔壁单元楼。
明明是大夏天，当安诺爬到顶楼的时候，身上依旧干干爽爽的没有半点出汗。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
可他明明能感知到里面有人类的气息。
安诺犹豫了一下，将信封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下楼的时候，最靠近楼梯的一户人家猛地打开了门，一个眼睛浑浊的老太太盯着他，又好像只是在看着他旁边的空气，突然开口：“你是谁？”
安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只是不等他回答，那个老太太又神经兮兮地从身后拿出了根扫把，口中念念有词：“快走，快走开！”
那扫把眼看就要落在安诺身上，他只能一边道歉一边小心翼翼躲开。
老太太：“走！快走！”
直到安诺消失在楼道里，老太太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安诺抱着其他信件从楼上一路小跑离开，在走出小区大门的那瞬间，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三伏天气里，却仿佛有寒意入侵。
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小区门口，此刻被一辆辆警车包围，而在黄色警备线的后面，是一具具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他们安安静静躺在担架上，毫无呼吸。
有警察注意到了他，赶紧拉住：“喂，那边的不要乱跑。”
安诺微微抱紧怀中的东西：“是发生了什么吗？”
“刚刚接到报警，这个小区一下子死了好几个人。”警察的脸色有些难看，“估计又是哪个怪谈搞的鬼，在监管局过来之前，谁都不要离开这个小区，很可能会导致【领区】扩散。”
这名警察看起来年纪还小，他有些沉不住气：“这种事情一看就是怪谈，为什么要派我们普通警察先过来，这不是直接把我们往火坑里送吗？”
自从半末世开始后，他身边很多同事都是在接到报警外出任务时死在【领区】里。
平常哪会有那么多杀人事件，可根据上面要求，普通人必须确定是怪谈事件才能叫监管局的人过来，防止因为疑神疑鬼而浪费监管局时间。
所以一开始发现尸体的人选择了普通报警，等警察过来确定了尸体非人所杀，才转接给了监管局。
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一团。
半末世后，秩序变得轻易混乱。
有人得知小区不安全后，想直接冲出去，直接与警察发生了冲突，一开始的口头冲突变成了肢体冲突，躁动开始扩大。
安诺在人群中被挤了一下，差点摔在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上。
他低头一看，瞳孔瞬间紧缩。
眼下的这具尸体，被风吹开了白布的一角，露出了他无比熟悉的一双鞋——那点缀着小珍珠的高跟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成精的第一天
，还差